万历二十年冬雪初降时，萧如薰的总兵官印刚在固原府衙供奉妥当，就带着亲兵踏雪去了城外军屯。田埂上覆盖着薄雪，露出的麦苗却绿油油的——这是他推行“冬麦春播”新法子后的第一批作物，比传统耕作能多收三成。负责军屯的老卒见他来，连忙迎上前：“将军，按您说的法子，咱们在麦垄间套种了豌豆，开春后既能肥地，又能多收一季粮，今年军屯的粮食，够全军吃一年半了！”
萧如薰蹲下身，拨开积雪摸了摸麦苗根系，满意点头：“不仅要种粮，还要修水利。你让人沿着田埂挖沟渠，把黄河支流的水引过来，明年开春再修两座水车，这样就算天旱，也能保收成。”
老卒连连应下。萧如薰站起身，望着绵延数十里的军屯田，心里有了更清晰的盘算——万历朝西北军饷常年拖欠，若能让四州军屯自给自足，不仅能解燃眉之急，还能摆脱对朝廷拨款的依赖，避免被朝堂党争掣肘。
回到府衙，他立刻召集四州将领议事，铺开地图道：“如今军屯初见成效，下一步要搞‘番汉联防’。河州、西宁的熟番部落，已归顺咱们的有十二部，共三万余人，其中能战的青壮有五千。我想把他们编为‘番兵营’，由咱们的将领教习武艺、操练阵法，与明军轮流守边，粮草由军屯补给，战功与明军同赏。”
话音刚落，固原镇副将就皱起眉：“将军，番人素来野性难驯，把他们编进营伍，万一临阵倒戈怎么办？”
“不会。”萧如薰摇头，拿出一份名册，“这些番部多受蒙古侵扰，与咱们有共同敌人。而且我已与他们约定，若能守住边境，每年额外拨给他们茶马互市的份额，还帮他们修学堂、教耕种。他们要的是安稳日子，只要咱们守信，他们就不会反。”
将领们见他早有筹谋，不再反对。萧如薰当即下令：调赵武去河州，负责训练番兵营；李四仍领骑兵，巡查贺兰山至青海湖的边境线；自己则坐镇固原，统筹军屯与联防事宜。
消息传到番族部落，熟番首领们纷纷响应。河州的番族首领巴图，带着族里青壮来报到时，还牵来两百匹战马：“萧将军，咱们番人没别的，就是马多、力气大！以后守边，咱们跟明军一起上，绝不让蒙古人再踏进河州一步！”
赵武按照萧如薰的吩咐，给番兵配发了明军制式的长枪和皮甲，每日清晨与明军一同操练。刚开始，番兵不习惯队列阵法，常闹笑话，但他们学武极快，尤其是马术和近战，连明军骑兵都暗自佩服。不到一个月，番兵营就有了模样，能跟着明军一起巡逻、守堡。
这日，番兵营与明军一同在西宁卫边境巡逻，突然发现远处有蒙古骑兵窥探。巴图立刻请战：“赵将军，让咱们番兵上！保管把他们赶跑！”赵武点头，巴图带着两百番兵，策马冲了上去。蒙古骑兵没想到番兵会主动出击，一时慌乱，被番兵斩杀十余人，剩下的狼狈逃窜。
捷报传到固原，萧如薰正与前来巡查的陕西巡抚商议茶马互市的新规。巡抚看着捷报，笑道：“萧总兵，你这‘番汉联防’真是高招！不仅多了五千兵力，还让番族彻底跟咱们一条心，这西北边防，算是真的稳了。”
萧如薰却没放松：“蒙古部落不会善罢甘休，永邵卜虽受了伤，但火落赤的残余势力还在，开春后恐怕会有更大的动作。咱们得趁冬天，把军屯的粮食收储好，把联防的堡垒修扎实。”
他说的堡垒，是沿边境线修建的“屯堡群”——每座屯堡驻兵五十，配火铳十门、滚石若干，堡与堡之间相距三里，用烽燧连接，既能独立防守，又能相互支援。同时，他还让百姓在屯堡周边定居，开垦荒地，形成“堡民一体”的防御体系。百姓们不仅能得到明军保护，还能参与军屯分粮，积极性极高，短短两个月，就修好了二十座屯堡。
万历二十一年开春，永邵卜果然联合了蒙古其他部落，共五万骑兵，再次突袭西宁卫。这次，他们刚靠近边境，就被屯堡的烽燧发现，信号迅速传到西宁卫。萧如薰早已做好准备，命赵武率番兵营守屯堡，李四率骑兵绕后，自己则亲率主力，在西宁卫城外列阵迎敌。
蒙古骑兵冲到屯堡前，刚想攻城，就被堡内火铳和滚石击退。巴图在堡上大喊：“永邵卜！你爷爷巴图在这儿！有种就来攻！”永邵卜气急败坏，下令全力攻城，却始终攻不破屯堡防线。
就在这时，李四率骑兵从蒙古军队后方杀来，明军主力也趁机冲锋。番兵营见援军到了，打开堡门，跟着冲了出去。蒙古军队腹背受敌，又被番兵营的勇猛震慑，顿时溃散。永邵卜在乱军中被萧如薰一枪挑落马下，当场殒命。
这一战，明军与番兵共斩杀蒙古兵一万余人，缴获战马三万匹，彻底击溃了火落赤残余势力。消息传到京城，万历皇帝龙颜大悦，下旨嘉奖萧如薰，赐“镇西将军”印，允许他便宜行事，不必事事奏请朝廷。
萧如薰站在西宁卫的城楼上，望着归队的明军和番兵，心里感慨万千。从平虏城的孤城死守，到如今的番汉同心、边防稳固，他在西北已奋战了三年。这三年，他见过饿殍遍野，也见过军民欢腾；经历过朝堂猜忌，也得到过皇帝信任。
杨氏带着织坊的妇人们，送来新织的棉衣和粮食，走到他身边：“夫君，今年军屯的粮食够吃两年了，织坊也给士兵和番兵做了新棉衣，咱们西北，算是真的安稳了。”
萧如薰握住妻子的手，望向远方的雪山：“安稳只是暂时的，这明末乱世，还有很多风雨。但只要咱们守住这西北，守住这军民同心的根基，就总有一天，能看到天下太平。”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边境的屯堡上，洒在明军和番兵并肩而立的身影上。萧如薰知道，他的路还很长，但他会一直走下去，用自己的铁骨和热血，在这西北大地，为大明、为百姓，撑起一片永不陷落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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