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尧起得很早，最近他的睡眠质量出奇的好，裴若芸不在，他给做饭阿姨放了假，起床之后有点饿。
还不到七点，江尧已经洗漱完，来回踱步，无所事事。
犹豫了一会儿，江尧拨通了一个电话。
“爸，你起床了吗？”电话是打给江峻涛的。
江峻涛说：“早就起来了，做饭呢。”
“准备吃什么？”
“方便面。”
“给我也煮一包。”
江峻涛一愣，不知道江尧要干什么，“你要过来？”
“嗯。马上。”江尧换好鞋，出了门。
打车过去，上楼的时候江尧在陈汐家门口多停留了一会儿，什么也听不到。
来到家里，江峻涛已经吃了半碗，“你说你马上就到，我煮早了，在锅里，快吃，一会太软了就不好了。”
江尧来到厨房，将剩下的面条都捞到碗里，端到茶几上，与江峻涛面对面坐着。
“爸，你见过我外公外婆吗？”
“没有。你妈和他们都断绝关系了，她都不见，我更见不到。”
“意思是，你当时娶她，没花彩礼？”
“没有。她不要。”
江尧大口大口吃着，说道：“我外婆前几天死了。我和我妈去了趟西北。才知道我外公三年前就死了。”
江峻涛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只是说：“说「去世」，不要总是死死死的。”
“噢。去世。”江尧犹豫片刻，说道：“我和我妈，想给你一笔钱。”
“我不要。”江峻涛端起碗，一仰头，把汤全部喝光。
“爸……”
“我不要。”
“你就不想听听有多少吗？”
“多少也不要。”
“如果是一个亿呢？如果是两个亿呢？”
任谁突然听到这么庞大的数字，都会心里一惊。江峻涛也不例外。
江尧继续说：“你拿到之后，还炒什么股，还上什么班。我妈也好受点。”
江峻涛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摇摇头。
“我已经不炒股了。每天上班下班，过的不错。其实刚才我确实心动了，这个数字太可怕了。但你说，我拿到钱，你妈心里能好受点，那就算了吧。”
江尧说：“跟自己过不去干嘛，那我换个说法，你拿不拿这个钱，我妈心里都没什么波动，行了吧。”
江峻涛说：“其实都一样。我是不会要的。这个钱我知道是谁的。我就是个平民老百姓，三尺讲台教书育人。我不想招惹那种大人物。平平淡淡才是真。所以，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事情了。”
江尧吃完最后一口，叹了口气。
来之前，他是有心理准备的，此时心绪还算平静，他问道：
“那以后我挣到的钱，你可以要吧？”
江峻涛不想再钱来钱去的聊个没完，敷衍地回答，“行，等你挣到了再说。”
江尧看了看表，站起身来，“那我走了。你以后别总是吃泡面。”
江峻涛说：“我天天就不做饭，在学校吃。今天上午没课，迟点儿去。”
江尧刚下楼，就看到了即将出小区门的陈汐。
江尧喊住了她。
陈汐回头一看，看见是江尧，便停下了脚步，等他过来。
“你昨天在这儿睡的？”
江尧露出一个苦笑，“怎么可能，我爸现在能跟我多说几句话，都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汐问：“那你起这么早？”
“起床之后饿了，就打电话让我爸煮了包方便面。”
“你起个大早过来，就是为了吃一包方便面？”
江尧说：“对啊，然后和你一起去学校。”
陈汐低下头，指甲不停摩擦着书包带子，“不用了，我坐地铁。”
“巧了，我也坐地铁。”
“你什么时候坐地铁上过学啊？”
“今天。”
江尧的手机响了，陈汐说：“你不方便。江尧，不要为难自己。”
确实，陈汐猜得没错，电话是叶嘉凌打来的。
“你快接吧，我走了。”
陈汐快走几步，打了一辆车，上车之后，心里一阵抽痛，“师傅，快走，去星大。”
江尧接起电话。
叶嘉凌说：“出发了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江尧笑着说：“你成我的专属司机了……”
“那怎么办？我也不想啊，等你拿到驾照，我就天天坐副驾。”
“好，一言为定。你不用接我了，我马上就到学校。中午再说。”
……
星港大学澄明楼小礼堂，一年一度的「星辰杯」校园歌手大赛如期举行。
经过海选，最后的十六个人进入到淘汰赛阶段。
主持人介绍完赛制，介绍完评委，介绍完选手，感谢完一切该感谢的组织，终于开场。
台下的同学来自不同的班级。
很巧，今天下午，江尧所在的新闻学一班被安排在台下做观众。
叶嘉凌身穿一袭黑色修身A字裙，踩着一双恨天高的高跟鞋，款款走到舞台中央。
身材夺目，妆发精致，美艳绝伦。
天生的主角。
底下已经有人开始叫好。
伴奏响起，江尧两秒钟就听出了是什么歌。
【还记得当天旅馆的门牌，还留住笑着离开的神态。当天整个城市那样轻快，沿路一起走半里长街……】
王菲的《约定》。
叶嘉凌在台上踱步，台下坐着三百多名观众，她轻易地就找到了江尧。
【还记得当天吉他的和弦，还明白每段旋律的伏线，当天街角流过你声线，沿路旅程如歌褪变……】
两人的目光隔着人群交织在一起，叶嘉凌笑着朝江尧挥手，江尧也挥手，微笑回应她。
【忘掉天地，仿佛也想不起自己，仍未忘相约看漫天黄叶远飞。】
“喔！！！！！”
台下的同学们跟炸了锅一样，发出一阵惊叹。
江尧也惊了！！！
最后一遍副歌，大屏幕上，出现了叶嘉凌和江尧的合影！
在渔火码头，蔡梦洁拍的那十几张照片轮流播放，底下的同学不停赞叹「太甜了」！
【就算会与你分离，凄绝的戏，要决心忘记我便记不起。】
接下来，大屏幕上出现的是两人在金城时的自拍，糖分依然超标，获得了一浪高过一浪的赞叹声。
瞬间，江尧有点想哭。
【明日天地，只恐怕认不出自己，仍未忘跟你约定假如没有死。】
【就算你壮阔胸膛，不敌天气，两鬓斑白都可认得你。】
……
一曲唱罢，掌声经久不息。
叶嘉凌也很激动，她的视线锁定江尧之后，便再没有移开过。
“大家好，我叫叶嘉凌，金融系读大二。是去年星辰杯歌唱比赛的第一名。”
叶嘉凌指了指大屏幕上的合影，“这是我和我的男朋友。他现在就在台下坐着。”
同学们开始叫好，起哄，吹口哨，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上台！上台！上台！”
“我只说几句，要不然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叶嘉凌不好意思地向前排的评委老师点头致歉，“虽然已经很喧宾夺主了。”
“他不太喜欢出现在人群面前，所以大家不要起哄了。”
“我演唱《约定》，播放照片，将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是因为我想和他说一句话——”
“江尧。”叶嘉凌做了一个深呼吸，隔着躁动的人群，重新看向江尧。
“我一点都不害怕让全世界知道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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