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锋在山巅站了足足半个时辰。
晨雾散得差不多时，他才摸出怀里那枚青铜令牌——是昨夜天机阁主塞给他的，说是从幽冥教细作身上截获的「血月令」，刻着暗红纹路，摸起来带着股阴寒的血气。
\"此令能混过祭坛外三重守卫，但进了核心区域......\"天机阁主当时的声音压得很低，\"血瞳老妖的血魂术能灼穿凡胎，你需得将自身气息完全收敛。\"
他收紧袖口，腐木符在掌心硌出一道红印。
这是苏月连夜用百年腐木和朱砂画的，说是能屏蔽三息时间的神识探查。
三息，足够他在危机时撕开符咒，或者......
山风突然转了方向，卷着南边的腥气扑来。
林无锋鼻尖微动——那是血锈味，混着点腐肉的甜腥，像极了三年前他在乱葬岗见过的，被幽冥教血祭的村民尸体。
\"来了。\"他低笑一声，将青铜令牌往腰间一挂，足尖点地，顺着山势往东南方掠去。
血月祭坛藏在青冥山脉最深处的峡谷里。
林无锋赶到时，日头刚过正午，峡谷口却像蒙了层血纱，连阳光都渗着暗红。
他贴着岩壁潜到半里开外，就见两个黑衣教徒守在石拱门前，腰间悬着和他手中一样的青铜令牌。
\"戊时三刻的轮值，怎么现在才到？\"左边的教徒斜眼扫来，瞳孔泛着不自然的灰，\"王副使呢？\"
林无锋垂眸，声音压得粗哑：\"王副使被血瞳护法召去了，说让我替他顶班。\"他手指轻轻叩了叩腰间令牌，\"这令牌是王副使亲手给的，你要验的话......\"
右边的教徒突然伸手按上他的肩膀。
林无锋心脏一紧，却见那只手在他肩窝处捏了捏——是幽冥教内部的暗号。
他不动声色地回捏两下，那教徒便收回手，嘀咕道：\"最近查得严，别怪兄弟多嘴。\"
石拱门后是条向下延伸的石阶，越往下走，血腥味越浓。
林无锋数着步数，第七十三阶时，石阶突然转了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血月祭坛呈圆形，直径足有百丈，地面刻满暗红血纹，正中央立着根十人合抱的青铜柱，柱身盘着九条血鳞巨蟒，蛇头全部对着祭坛中心的血池。
血池里浮着十几具尸体，皮肤白得透明，血管却像红绸子般凸起，正缓缓往池底沉去。
\"新来的？\"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林无锋转身，就见个灰袍老者倚在廊柱上，左眼蒙着块黑布，右眼通红如血，眼白里还凝着血丝，像浸在血盆里泡了百年。
血瞳老妖！
林无锋喉结动了动，想起天机阁主的警告：此獠修的是血魂术，能以血为引灼烧对手魂魄，天尊境初入的修为，寻常天师境在他手下走不过三招。
他强压下心头翻涌的血气，拱了拱手：\"回护法，小的是替王副使顶班的。\"
血瞳老妖的红瞳突然收缩成针尖状。
林无锋只觉脑门一疼，仿佛有根烧红的铁针正往他识海里扎，眼前闪过无数幻象——破庙里半块烤红薯在火上滋滋冒油，苏月踮脚给他系剑穗时发间的茉莉香，妹妹林小渔被黑衣人影拖走时撕心裂肺的哭喊......
\"有意思。\"血瞳老妖舔了舔嘴角，灰袍无风自动，\"你这魂魄......怎么带着股生机？\"
林无锋咬着舌尖，腥甜的血味在嘴里炸开。
幻象瞬间消散，他猛地祭出怀中的轮回镜——那是签到系统第七天的奖励，镜面流转着青金色光芒，此刻正发出嗡嗡轻鸣。
\"血魂术？\"他低喝一声，轮回镜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竟将血瞳老妖那道探入识海的血线生生截断！
血瞳老妖踉跄一步，左眼黑布下渗出黑血——他这门血魂术最是伤己，若被反制，反噬的血气能蚀穿经脉。
\"你到底是谁？\"他嘶吼着拍出一掌，血池里的血水突然沸腾，十几道血箭破空而来，\"敢在本尊面前玩花样！\"
林无锋早将腐木符捏在指尖。
血箭临身的刹那，他撕开符咒，腐木特有的腥气瞬间笼罩周身，血箭擦着他的衣襟钉入石壁，在石面上烙出焦黑的痕迹。
\"轮回镜，给我镇！\"他反手将镜子往前一推，镜面突然浮现出一轮银月，月芒所过之处，血箭竟开始消融。
林无锋趁机欺身上前，腰间铁剑出鞘——这剑是用矿山里最普通的精铁打的，却被他用三年时间淬了三十七次寒潭水，此刻在血月映照下泛着冷光。
\"当！\"
铁剑与血瞳老妖的血鳞鞭相撞，林无锋虎口崩裂，却借着反震之力翻到青铜柱后。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瞥见血瞳老妖额角青筋暴起——这老怪显然没料到，一个\"普通使者\"竟能接下他三招。
\"看来本尊小瞧你了。\"血瞳老妖阴恻恻一笑，血池里的血水突然全部倒卷而起，在他头顶凝成血云，\"那就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血魂术！\"
林无锋只觉识海一阵刺痛，眼前的场景开始扭曲。
青铜柱上的血蟒活了过来，吐着信子缠向他的脖子；血池里的尸体浮起来，指甲长得像钢刀；连他手中的轮回镜都开始发烫，镜面浮现出苏月染血的脸：\"无锋，快逃......\"
\"假的！\"他大喝一声，咬破指尖在镜面上画了道血符——这是他昨晚在破庙里反复推演的，用自身精血激活轮回镜的封禁。
镜面光芒暴涨，竟将所有幻象都震成了碎片！
血瞳老妖的血云\"轰\"地散了。
他捂着心口倒退三步，黑布下的左眼窟窿里渗出黑红的血：\"你......你这镜子......\"
林无锋趁机挥剑刺向他咽喉。
血瞳老妖反应极快，血鳞鞭一卷将铁剑缠住，却不想林无锋早有准备——剑刃上不知何时涂了苏月给的\"腐骨散\"，鞭上的血鳞接触到药粉，竟开始\"滋滋\"冒黑烟。
\"卑鄙！\"血瞳老妖暴喝，鞭身猛地一震，林无锋被震得飞出去，撞在祭坛石壁上。
他咳出一口血，却看见血瞳老妖的右手正在溃烂，连骨头都泛着青黑。
\"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血瞳老妖阴笑，左手结了个血印，\"本尊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够了。\"
一道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
林无锋抬头，就见红衣似火的身影从祭坛顶端跃下，腰间金铃轻响，发间血玉簪子折射出血色流光。
她站在林无锋身前，背对着他，却让他莫名想起小时候在破庙，苏月挡在他和野狗中间时的背影。
\"护法。\"
红衣女使的声音像浸了千年寒潭的冰，\"教主说过，今日血月祭不可惊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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