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馨突然将手边的茶壶高高举起再用力地摔在地上，情绪彻底爆发。
“我说了不嫁，您若再逼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姨娘死后，她被接到长公主膝下抚养。
日日看着别人的脸色生活，一直不敢忤逆任何安排。
可她的出身已无法改变，唯有将来的嫁娶之事能够有所选择。
若是连嫁个品行端正、相敬如宾的人都不行，那她未来的日子岂会好过？
即使她不是从长公主肚子里生出来的，可膝下承欢那么多年，最后还是得不到长公主的一丝怜悯。
内心既痛苦又绝望，索性拼了。
兰馨望着碎了一地的残渣，面目狰狞道：“我死了，你的儿子也休想活。”
长公主闻言心口传来片刻的窒息感，黑沉沉的瞳仁望着她。
“你要死就死，但我儿必须活下来。”
兰馨听到这话，竟轻笑了一声。
她偏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锦瑟，指了指自己衣袖上的符咒。
“锦瑟姑娘，你是不是看到这个所以怀疑上我的。”
她淡淡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平常的事。
“没错，这的确是一道符咒，会产生很可怕的力量。”
“我在给大爷新做的外衫上，也纹了同样的符咒。只不过，他衣服上的丝线全都用那对祖孙的心头血浸泡过，威力一定更加不凡。”
兰馨自嘲一笑，她早就不想活了。
死之前能将自己此生最痛恨的两个男人杀了，她也不算白活这一世。
长公主瞪大了双眼，已经顾不上体面和仪态。
慌忙从主位上下来，指着锦瑟道：“你快去看看我儿，快！”
锦瑟握紧手中的青绸油伞，感到伞中张福的魂魄异动剧烈。
心中隐隐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
这时，从后院传来几声尖叫声和哭喊声。
“闹鬼了，还是一大一小两个女鬼....”
锦瑟赶紧扶住前来报信的人，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对方点点头，又一脸惊恐地说道：“看清楚了，她们正抱着大爷的脖子啃咬呢。”
“什么！”
这回长公主再也不冷静了，一只手颤颤巍巍地伸向偏院的方向。
“快，快去救我儿。”
兰馨用小刀割伤自己的手臂，猩红的鲜血从腕间流下。
锦瑟伞中的黑雾呼之欲出，震得整个伞身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兰馨朝她说道：“别费劲了，这咒语不死不休。”
***
锦瑟原本清冷如水的眼眸，此时也起了波澜。
一个女子想要为自己求个好姻缘能理解，但这种玉石俱焚的方式也太过激进。
更何况，还害了那对无辜祖孙的性命。
长公主脸色阴沉：“兰馨，我养你一场，你竟然恩将仇报。那桩婚事纵然有为我儿考虑的因素，但终究是让你高嫁了。”
“你竟如此不知好歹，还造了两条杀孽。”
兰馨只觉得恶心，长公主这幅伪善的面孔她看了十几年，早就看不下去了。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难道父亲的妾室不都是你害死的吗？她们就不无辜吗。”
长公主连连冷笑几声，眼眸里透出几分凄凉。
当时她被指婚给中书令唐擎时，就听闻他在房中纳了几个通房。
成亲后，她主动提出将那些通房全都抬为贵妾。
此后三年她未能有孕，那些妾室却离奇地病死。
只有兰馨的母亲日日跟在她身边，活得好好的。
当时她虽然心有怀疑，却不愿意戳破这些事情，影响夫妻之间的感情。
但要说她为了争宠杀害妾室，她可不认。
“我贵为公主，怎么可能动手去杀几个妾室。就算她们都活着，都生育子嗣，也影响不了我的地位分毫。兰馨，你跟在我身边多年，竟连这点道理都看不明白吗。你父亲不过是不想让庶子生在嫡子前面，便想在我父皇、皇兄面前，为自己树立一个爱妻的形象。”
“我费心为你请旨册封县主，就是不想你为自己出身所累，影响终身大事。不料你却丝毫不体谅我的用心。”
兰馨漆黑的眼眸满是怨恨，死死咬着后槽牙道：“你以为自己这么说，我就会相信了吗。”
父亲虽然从不在意妾室的死活，但没理由会杀死侍奉自己的女人吧。
而姨娘即使生下了她，却也不过只活了三年就因突发恶疾病死了。
倘若没有主母的授意，谁敢在姨娘的饭菜里下毒。
父亲整日在外奔波忙碌，待在府中的时间并不长。
是长公主做的，一定是她。
锦瑟咬破指尖，用张福的魂魄将那对祖孙的魂魄吸引过来。
下人们抬着奄奄一息的唐煜来到正厅，脖子上几道齿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兰馨县主，你虽为长公主府的庶女，但吃穿用度已是极好，就算对婚事不满，也可直言。”
锦瑟看着盘旋在唐煜身边的两团黑雾，语气中带着几分凌然。
“但你偏偏践踏了无辜之人的性命，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
“杀人偿命，你是生是死，该由冤魂决定。”
兰馨握紧手中的小刀就想自杀，被锦瑟看穿后，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你害死那对祖孙，该被她们讨债的人，不是唐煜，而是你。”
长公主恢复慈和的神情，抱着儿子的身体泫然欲滴。
“快叫大夫！”
她话音刚落，张福连同祖孙二人一共三条魂魄，朝着兰馨飞去。
她的脖颈被三团黑雾萦绕，整个人青筋暴起，面色涨得通红。
“冤有头，债有主。”
锦瑟厉声道：“等你们三人报完仇，我再送你们去该去的地方。”
兰馨此刻浑身气血翻涌，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冲了进来，正是英国公府的小公子。
他浑身上下数不清的血窟窿，每走一步都在渗血。
神情癫狂地扑向兰馨，双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
“你这个贱妇，是你要害死我！”
沈云裳见状吓得面色惨白，浑身发抖。
“弟弟...”二字刚喊出口，便不敢再说一句话。
还没等锦瑟检查完唐煜的情况，兰馨忽然拔下发间的金钗狠狠地朝小公子的腹部刺去。
两人都是下了死手...
“不，不要—”
伴随着沈云裳绝望的喊叫声，两人纷纷后仰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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