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轻晃，桌上红烛染了半截。
谢九黎未曾睡下，静立在卧房窗口。
少顷，玉棠进来。
“主子，三娘那边已经把另外四处藏匿的倭国村剿灭，宿州派去的人正在收尾。”
“舆图。”
玉棠快步来到桌边铺开舆图。
谢九黎也走了过来，漆眸深邃无波盯着这张特殊地图。
“主子，京城那边卫辞显然筹谋已久，太后这次所谓的谋算，是在给他人做嫁衣。”玉棠眼底染上一抹担心。
原以为风云城一直以来不参与任何国家以及江湖之事，实际上因魏国的灭亡，早就暗地里对大周布局筹谋复国。
“倭国村所分布的位置以东南东北方为主。”若当初正东方宿州抗倭失败，如今的宿州也将会是倭寇的一个分布点。
谢九黎玉指在这舆图上划过，突然问：“颍州边防军是谁带领？”
玉棠想了想说：“裴昱珩，裴将军。”
谢九黎猛然抬头，眼底划过狐疑：“裴寂的小叔？”裴寂是安然的未婚夫，五年前在宿州抗击倭寇裴寂战死沙场时，她与裴昱珩有过一面之缘。
“嗯。”玉棠道：“据属下了解，裴家早年因内部矛盾，所以裴昱珩所在的三房跟主家脱离，离开宿州去了颍州自立门户。裴昱珩从不起眼的普通士兵经过多年磨砺，一跃成为颍州边军主将，自此镇守颍州。”
“并州呢？谁人镇守？”谢九黎又问。
“北疆由卫家军……”玉棠猛然间瞳孔一震：“卫家军和卫辞一个姓氏。”
谢九黎眸子幽暗，并州十八年前是魏国都城，如今是大周的极北之地，北靠蛮族，东临风云城。
她指尖子在舆图上轻点，并州、颍州、宿州、宁州、东州，这五大州相连刚好是一个弧线，把整个大周东北、东南、正东含括。
假设并州的卫家军是风云城的人，颍州裴昱珩待定。
宁州不足为惧，东州杨毅因为陆景初的关系是否临阵倒戈也未可知。
宿州是她的大本营，是其余四大州的衔接点。
同样也是个不好掌控的变数。
她唇角露出一丝冷笑。
卫辞当真以为只要应渊拖住她这个变数，一切就在他们的掌控中吗？
她不否决站在对方的立场，想要报仇复国没有错。
但应渊不是最佳帝王人选。
所以这场筹谋已久的复国计划，终究要胎死腹中。
“武林盟谁在颍州？”她问。
玉棠急忙回答：“玉公子。”
“黑鹰传信，接触裴昱珩，颍州与宿州必须一条船。”
“是。”
玉棠来到窗口吹了声口哨，一只泛着碧绿瞳色的黑鹰飞来落在她臂弯。
她有规律的低声吹口哨，黑鹰似乎听懂般接连点头回应。
少顷，拍拍翅膀飞离。
谢九黎一双眸子自始至终都未离开舆图，不紧不慢道：“九江郡过来的三千炮兵谁带领？”
“霍无恙霍小公子。”
“怎是他？”谢九黎凤眸染上诧色，她记得霍老的孙子霍无恙今年才十五岁，在潇湘书院读书以文官路子培养，毕竟霍家一直都是读书人。
玉棠急忙解释：“三年前霍小公子便离开书院去了九江郡炮兵营，如今是炮兵营里有名气的小将军了。”
“霍老就这么一个孙子，霍家……”谢九黎未再言语，当年霍家在宿州惨遭倭寇灭门，是她及时出现救下霍老和孙子霍无恙，霍家除了爷孙俩再无他人了。
玉棠微微低头：“三年前霍小公子主动提及要去炮兵营历练，霍老也同意，当时怕您不让去，所以霍老未曾告知您。”
停顿一下，又道：“主子，这次往东州派遣人员，霍老和霍小公子都是主动要来的。”
谢九黎静默片刻：“通知霍无恙，朝宁州方向开一炮。”
“属下马上去。”
玉棠离开，卧房空荡荡。
谢九黎收起舆图。
她怎会不了解霍家爷孙俩的想法。
他们想在抗击倭寇的前线出力。
当年从宿州抗倭中存活下来的人，哪一个不痛恨倭寇，哪一个不想站在第一线把倭寇杀个片甲不留。
罢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
夜色深沉如墨，寂静空旷。
“嘭……”
随着这一震耳欲聋声，唤醒了沉睡中的人们。
宁州太守梦中惊坐起：“来人……快来人……”
“大人……大人……”
“发生何事了？”庄太守满目惊恐从床榻上下来。
“大人，刚刚好像有一道惊雷。”
话音刚落，太守府师爷慌慌张张在外敲门。
“大人……大人……不好了……”
庄太守胡乱拉了件外袍披上，匆忙往外去。
“刚刚的惊雷怎么回事？”
师爷脸色苍白：“大人不是惊雷。”
“那是何物？”
“炮……六江郡的火炮。”
庄太守瞳孔一震：“咱们跟宿州无冤无仇，六江郡为何向咱们发炮？”
“不是六江郡，那炮是东州方向发来的。”
师爷边说边擦额头的冷汗：“大家都在前头议事厅等着大人，看来最近的传言是真的，大人您要尽快拿定主意。”
庄太守面色严肃，对于这段时间关于六江郡有三千炮兵在东州的传言他一开始并不信。
毕竟六江郡的炮兵可以说是整个宿州的定海神针，也是周围各州以及邻国大齐最为忌惮的存在，宿州怎么可能随便调遣三千炮兵去往东州。
但今晚的惊天一炮让他不得不信。
宁州太守府议事厅。
官员齐聚。
庄太守进来，其他官员随即起身见礼。
众人都落座后，太守府长史段大人心有余悸道：“太守大人，今晚这一炮，看来是东州那边在给咱们施压。”
庄太守没回应，目光扫向其他官员。
有几人也连连点头，认同段大人所言。
段长史继续：“外面都传北辰王逃离到东州，而东州又有三千炮兵，依下官看，这个逃离未必就是真正的逃离，北辰王也许只是将计就计，东州恐怕已经在北辰王的掌控中，这个时候朝咱们开炮，是威胁也是让咱们认清形势。”
停顿一下他语重心长道：“咱们宁州如今被宿州和东州两面夹击，危矣！大人要早做决断。”
“段长史少危言耸听！”宁州监察史孙大人冷声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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