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大漠深处，残阳如血。
陆九霄勒住缰绳，眯起被风沙迷住的右眼，远处沙丘上，那座传说中的\"永昼佛国\"在热浪中扭曲变形，纯白的佛塔，鎏金的殿顶，还有昼夜不息的诵经声随风飘来。
\"这地方不对劲。\"洛清雪裹紧头巾，左臂的结晶化已经蔓延到肘部，\"佛门清净地怎么会有这么重的血腥气？\"
墨子期摆弄着机械臂上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能量读数爆表...等等！\"
他突然压低声音，\"那根本不是诵经声！\"
三人对视一眼，悄悄靠近佛国外墙。
随着距离缩短，那萦绕在空中的\"梵唱\"逐渐显露出真容——是成千上万人痛苦的哀嚎被扭曲成经文韵律！
陆九霄的右瞳刺痛，视野中浮现出恐怖的能量流动：【怨气浓度：97%...净化效率：0%...能量汇聚点：中央佛塔...】
\"看那里。\"洛清雪指向城墙角落。
几个衣衫褴褛的百姓正机械地往佛国搬运东西，不是供品，而是一具具干尸！
那些尸体额头上都钉着青铜符钉，正是九州鼎碎片的微缩版。
突然，搬运队伍中一个少年踉跄跌倒，守卫立刻举起镶嵌碎片的禅杖：\"偷懒者，入往生池！\"
禅杖射出一道青光，少年惨叫中化为干尸，又被同伴麻木地抬起来...
\"混账！\"墨子期差点冲出去，被陆九霄一把按住。
\"先找'活佛'。\"仵作刀在鞘中轻颤，\"超度百万怨灵，得从源头下手。\"
子夜，中央佛塔地宫，三人顺着排水潜道潜入。
地宫墙壁上挂满人皮唐卡，描绘着同一个场景，端坐莲台的\"活佛\"脑后悬浮着青铜圆轮，仔细看正是九州鼎底部的碎片！
\"果然是天机阁的手笔。\"洛清雪轻触一幅唐卡，指尖传来刺痛，\"用佛门香火掩盖怨气...\"
地宫深处突然传来机括运转声，三人闪到石柱后，只见八个青铜罗汉抬着莲台缓缓而来。
台上盘坐的\"活佛\"宝相庄严，皮肤却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那根本不是肉身，而是覆盖着仿生表皮的精密傀儡！
当莲台经过时，陆九霄的右瞳突然剧痛！
【检测到九州鼎核心碎片...定位：傀儡颅腔...】
他猛地拔出仵作刀：\"就是现在！\"
刀光如雪，直取傀儡咽喉！
\"当！\"
金石相击声中，\"活佛\"突然睁眼，瞳孔里闪烁着与谢明远如出一辙的数据流：\"陆九霄，你终于来了。\"
声音竟是谢明远本尊的语调！
莲台炸裂，傀儡悬浮半空，它撕开胸前仿生皮肤，露出里面精密的齿轮与九州鼎碎片：\"看啊，这才是真正的超度！\"
碎片突然发光，整个地宫的怨气如百川归海般涌入！
\"不好！\"
洛清雪沧溟戟横扫，却被突然出现的青铜罗汉拦住。
墨子期机关臂全开，炮火在密闭空间震耳欲聋。
陆九霄趁机突进，仵作刀直刺傀儡眉心，就在刀尖触及的刹那，傀儡突然诡笑：\"你不想见红袖吗？\"
刀势一滞。
傀儡胸口碎片投射出全息影像，红衣女子被锁在青铜柱上，九条狐尾被钉满符钉。
正是红袖残留的最后意识！
\"她每世记忆都储存在碎片里。\"傀儡的声音带着蛊惑，\"只要你停手，我就...\"
\"闭嘴！\"陆九霄刀势不减，\"红袖宁愿魂飞魄散也不会——\"
刀锋贯脑！傀儡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颅腔内的九州鼎碎片应声而落。
整个佛塔开始崩塌，百万怨灵失去束缚，化作遮天蔽日的黑雾！
\"清雪！\"陆九霄接住坠落的碎片，\"用龙气引导它们往生！\"
洛清雪却摇头：\"太多了...除非...\"她突然看向碎片，\"红袖的九尾！\"
陆九霄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他将碎片贴近额头的晶簇，用意识呼唤那个熟悉的名字。
碎片渐渐发烫，九道红光如绸缎般展开，正是红袖燃烧后残存的灵尾！
红光迎风而涨，化作九面顶天立地的往生幡，洛清雪咬破手指，以龙血在每面幡上写下《往生咒》。
幡布无风自动，百万怨灵如燕归巢般投入其中...
就在最后一道怨灵即将被净化时，异变陡生！
黑雾突然凝聚成二十四翼魔神的虚影，发出震天咆哮：\"吾名...迦楼罗！\"
竟撕开往生幡一角遁入虚空！
\"魔神...\"洛清雪脸色惨白。
陆九霄握紧手中碎片，上面残留的温度像极了红袖最后的微笑。
地宫彻底崩塌的轰鸣中，谁也没注意到碎片内侧刻着的小字：【徐衍弑神计划·阶段二完成】。
东海之滨，渔民们惊恐地望着突然退潮的海水。
\"怪事！从未见过退这么远的潮！\"
老渔民跪在裸露的海床上，颤抖的手抚摸着那些突然出现的黑色礁石。
他的小孙子蹲在旁边，好奇地戳了戳礁石缝隙里渗出的暗绿色黏液，指尖立刻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三百里外，蓬莱残岛正在下沉。
陆九霄站在悬崖边，右臂的鼎耳纹身灼热发烫。
海水退去的方向，一道横贯海天的黑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那不是普通的海啸，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墨绿色巨浪，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在扭曲。
\"来了。\"
洛清雪左臂的结晶化已经蔓延到肩膀，皮肤下的暗红纹路此刻却诡异地平静，\"徐衍用九州鼎碎片打开了归墟通道。\"
墨子期的机械臂发出刺耳警报：\"检测到强酸腐蚀性！ph值突破仪器上限！\"
他猛地转头看向沿海的渔村，\"必须立刻疏散——\"
话音未落，第一波巨浪已经撞上远处的灯塔。
五十丈高的石塔如同糖塑般融化，钢铁支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眨眼间化作一滩冒着气泡的铁水。
海浪余势不减，朝着海岸线呼啸而来！
\"来不及了。\"陆九霄拔出仵作刀，熔金的右瞳中数据流疯狂刷新，\"清雪，你能冻住多少？\"
洛清雪没有回答，她解开灰袍，露出布满龙纹的上身。
结晶化的左臂开始崩裂，露出下面新生的鳞片：\"我去筑堤，你们救人。\"
\"你疯了？\"墨子期一把抓住她完好的右臂，\"那水能融化钢铁！\"
洛清雪笑了笑，突然抬手劈在墨子期后颈，墨子期瞪大眼睛，软绵绵地倒下。
她将昏迷的同伴推向陆九霄：\"带他走，龙族...总得有一次选择怎么死的机会。\"
巨浪的轰鸣已近在咫尺，陆九霄接住墨子期，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挤出一句话：\"...要留什么话吗？\"
\"告诉后世。\"洛清雪转身面向大海，鳞片从脖颈开始向下蔓延，\"秋天...最好是金色的。\"
她纵身跃下悬崖的瞬间，沧溟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蓝光！
坠落的轨迹上，无数冰晶凝结成桥，当第一滴腐蚀性海水触及她的脚尖时，整个海平面炸开直径千丈的冰花！
\"轰——！！！\"
归墟怒潮与极寒龙气正面相撞！
墨绿色的浪墙被硬生生阻住去势，而洛清雪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一片蒸腾的酸雾中。
只有不断延伸的冰堤证明着她还存在，那道晶莹的屏障正以血肉为代价，一寸寸逼退死亡的海水。
陆九霄背起墨子期冲向渔村，身后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嗤嗤\"声，那是龙鳞被腐蚀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但右臂的鼎耳纹身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痛感，那是洛清雪正在承受的痛楚。
渔村里乱作一团，老人抱着啼哭的孩童，渔民拖着简陋的渔船，所有人都朝着内陆狂奔。
陆九霄将墨子期塞给一个壮年渔民：\"往西走！不要停！\"
\"仙、仙长！\"老渔民指着海岸方向结结巴巴，\"那、那是什么？！\"
冰堤方向，一个模糊的龙形轮廓正在酸雾中翻腾，每一次摆动都让冰墙加厚几分，但墨绿色的海水已经爬上她的身躯。
最前方的龙鳞剥落后，露出鲜红的血肉，又在瞬间被腐蚀成白骨。
陆九霄的仵作刀突然自行出鞘，钉入地面三尺！
刀身嗡鸣中，他颅内晶簇传来前所未有的清晰提示：【检测到外星有机物入侵...样本采集点：洛清雪伤口...】
他猛地转头，通幽瞳穿透酸雾，看到难以置信的一幕，洛清雪裸露的骨架上，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着一层荧光蓝色的膜状物！
那些来自归墟深处的神秘藻类，竟在疯狂吞噬酸性海水，同时分泌出某种中和物质！
\"清雪！坚持住！\"陆九霄自己都没意识到已经喊出声，\"海水在被净化！\"
龙形轮廓的动作突然一滞，接着，一声清越的龙吟穿透云霄！
已经蔓延到胸口的蓝色藻类骤然发光，与她的龙气产生奇妙共鸣，新生的鳞片不再是暗金色，而是带着金属光泽的蓝金交错，每一片都流转着陌生的符文。
腐蚀性海水的颜色正在变淡，远处海天交界处，传来徐衍残魂不甘的咆哮：\"不可能！归墟之水怎么会——\"
他的尖叫戛然而止，一道蓝金色的龙尾扫过，将那片海域直接冰封！
海平面开始缓缓下降，露出千疮百孔的海岸线，漂浮的酸雾中，一个蹒跚的人影渐渐清晰。
洛清雪跪在融化的冰面上，全身覆盖着半透明的蓝色藻膜，新生的鳞片间还挂着腐蚀的伤痕，但伤口处已经不再流血，而是闪烁着星尘般的微光。
她颤抖着抬起右手，掌心躺着一枚被藻类包裹的青铜残片——正是徐衍寄魂的九州鼎碎片。
\"他...最后说了句话...\"她的声音沙哑得不似人声，\"'它们要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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