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西北的乾佑门城楼之上，
猛子扶着斑驳的青砖垛口，目光沉沉扫过城下——猩红血迹顺着城门甬道蜿蜒铺开，担架接踵而至，伤员们的呻吟混着寒风穿廊而过，听得人心头发紧。
他粗粝的掌心蹭过城砖上的裂痕，眼底翻涌着戾气与焦灼。
昨夜小鬼子的突袭，
战士们拼杀一宿才堪堪守住长春城，可受伤的人肉眼可见地增多。
担架上的人有的断了臂膀，有的胸腹淌着血，沾血的沙布早已浸透，垂落的血珠砸在雪地上，让这白色为主调的冰雪世界里，星星点点暗红格外清晰。
“司令员，小鬼子们已经退到农安县了！”
参谋长沈然小跑着上城楼，声音里有几分喜色。
“司令员，小鬼子已退至农安县境内！”参谋长沈然快步登城，声音里难掩破敌的喜色。
身后的黄显声面色沉凝，刚受命兼任自治政府代理吉林省长、代理长春市市长的他，沉声道：
“鬼子虽退，可这群豺狼一路烧杀劫掠，给吉林百姓留下的创伤，哪是短时间能抚平的。”
猛子眸色沉凝，沉思片刻后，语气冷硬如铁：
“传我命令，战士们全速挺进，直捣黄龙府！小鬼子的投降，咱们自治军不认！命令空中三蹦子部队再次升空，对着鬼子据点狂轰滥炸，不留死角！”
话音落，城门楼上空气骤然紧绷，传令兵攥紧拳头应声而去，脚步声急促如鼓点砸在地上。
猛子抬手按在城门的垛口上，眼底翻涌着凛冽杀意：“血债就得血偿，投降换不来宽恕，唯有把他们彻底打垮，才能告慰死去的同胞！”
城外，
自治军战士早已蓄势待发，接到命令的瞬间，号角声震天而起，队列如利剑般朝着黄龙府方向冲锋，
空中三蹦子编队呼啸升空，机体下的弹药泛着冷光，转眼便化作一道道黑影，朝着远方的鬼子据点俯冲而去，爆炸声很快撕裂天际，浓烟滚滚中，满是复仇的怒火。
……
“司令官阁下，我们遭遇的，是一支与任何支那军队都截然不同的部队……”石原莞尔肩头缠着渗血的纱布，脸色苍白地向前来探视的本庄繁低声禀报，语气里藏着难掩的凝重。
本庄繁沉步走到病床边坐下，沉声道：“细细说来。”
石原莞尔喉结滚动，忍着伤势带来的剧痛，声音发紧地开口，语气里满是惊悸与凝重：
“司令官，这支支那军和我们以往遭遇的截然不同，他们的武器先进程度远超我军预期，尤其有种大口径单兵武器，威力狠戾至极，一旦命中人体，直接就能将骨肉打碎，伤亡根本没法控制。”
“更要命的是他们的战术，灵活刁钻，不按常理出牌，穿插突击极快，士兵协同默契得可怕，根本不是常规支那部队的松散打法，冲锋时悍不畏死，防守时又异常坚韧，我们好几次突围都被硬生生打了回来，损失惨重。”
说到此处，
石原莞尔额角渗出冷汗，眼神里满是忌惮：
“他们的火力密度也远超想象，轻重火力搭配精准，压制得我们抬不起头，通讯还异常通畅，指令传递极快，我们根本摸不透他们的部署，好几次伏击反倒落入他们圈套，弟兄们死伤过半，才勉强突围出来。这支部队，绝非寻常杂牌，战斗力之强，远超我们对支那军的所有认知。”
本庄繁始终沉默着，垂着眼帘静听。
他心里翻涌不止，石原说的不过冰山一角——这支支那军队的利器远不止那致命的大口径单兵武器，
还有能低空悬停的空中飞行器，雪地里疾驰如飞的机动装备，各式新式武器层出不穷。
更骇人的是他们的作战理念，精准凌厉，协同缜密，完全跳出了常规战术的桎梏，每一步部署都透着致命的章法。
念头越沉，
肩头的压力便越重，额角隐有冷汗渗出，眼底满是凝重与不安。
“他们的进攻毫无章法却又步步致命，侦察兵根本摸不透他们的动向，仿佛能预判我们的部署，”
本庄繁喉结滚动，沉声道，语气里带着难掩的凝重，
“空中飞行器能精准打击我们的补给线，雪地机动装备穿插神速，把我们的阵型撕得粉碎，再配合那些威力惊人的单兵武器，攻防两端都无懈可击。”
他抬眼看向石原莞尔，眼神沉得像压了铅：“这样的部队，绝非支那现有军备能组建，背后定然有蹊跷。若不能摸清他们的底细，往后在东北战场，我们怕是要栽大跟头。”
石原莞尔听本庄繁一语道破关键，心头紧绷的弦骤然松了些，当即壮起胆子直言：
“司令官阁下，正因如此，属下恳请暂缓此次冬季攻势！与其硬拼折损元气，不如转向谈判桌，从南京政府那里弥补损失——那里的支那人，向来是我们熟悉的软骨头，拿捏起来容易得多。”
本庄繁眸色微动，
石原的提议恰如暗夜里一缕微光，驱散了些许焦灼。
他指尖摩挲着袖口纹路，沉凝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权衡后的决断：
“你说得有道理，硬冲下去只会徒增伤亡，这支部队的底细未明前，不宜贸然推进。”
他抬眼看向石原，语气沉笃，
“传我命令，前线部队暂且收缩防线，固守现有阵地，严密监视那支部队动向。另外，立刻电告驻华使馆，让他们牵头对接南京政府，摆出谈判姿态，先探探他们的底线。”
一旁默默听着二人对话的参谋长，三宅大佐连忙应声，
“属下这就去安排，只是那支部队行踪诡秘，怕是不会轻易放任我们休整，还需加派警戒，防着他们突袭。”
本庄繁颔首，语气凝重：
“务必严阵以待，这盘棋，容不得半分差错。南京那边若能谈拢最好，若谈不拢，我们也得趁这段时间摸清他们的虚实，绝不能让一支不明来历的部队，搅乱我们的全盘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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