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晏气得双手握拳，身子微微颤抖，他怒目圆睁，厉声呵斥道：“郑因之，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竟然做出这等恶事，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陈韵莱也是满脸的愤慨，他冷哼一声道：“郑因之，你为了脱罪，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全然不顾朝廷库藏安危，罔顾无辜之人的性命！
你这等行径，比安禄山叛军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朽问你，你还有何脸面苟活于世？”
汪孟赟此刻已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气得满脸通红，指着郑因之大骂道：“郑因之，你这无耻之徒！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竟想置我于死地！你简直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郑因之一阵冷笑：“廉耻算什么？能当饭吃吗？能当衣穿吗？
金子，银子，这才是最重要的！有了这些，才能真正成为人上人！
在座的诸位，你们一个个道貌岸然的，难道就一点都没贪吗？一丝儿都没拿吗？
汪库令，你可是拿了我一万两的赃银！我免不了一死，你又逃得掉吗？
就算你那泥菩萨岳父有意保你，你这次只怕也是在劫难逃！”
刘晏闻言，怒不可遏，他猛地一拍桌案，厉声呵斥道：“郑因之，你休得在此胡言乱语，混淆视听！
汪孟赟之事，本官自会查明真相，一并禀明太子殿下。
本官再问你，汪孟赟那枚玉佩可是你盗取了，提前放在库中的？”
郑因之点了点头，说道：“那是郑三偷来给我的。”
刘晏一听就明白了，郑因之身边的这个郑三，只怕早已被荔非素庵收买。
不过，此事不宜张扬，毕竟涉及到自己。一旦扯出来，自己在太子殿下面前也不好过关。
汪孟赟气得浑身发抖：“难怪我死活找不到玉佩，还以为不小心遗失了，没想到竟是被尔等狗贼盗去，拿来陷害于我！
大人，您一定要为卑职做主啊！”
刘晏面色冷峻，眼中透着一丝丝威严。他环顾了一圈，声音沉稳而坚定地说道：“诸位听好了，本官一向秉持公心，只看证据，绝不偏袒。
今日这案子，事实清晰，证据确凿，相互印证，无可辩驳，相关各人都在供词上画押吧！”
待众人一一画押完毕，刘晏又说道：“本官定会将本案全部事实一一禀明太子殿下，由太子殿下裁夺！”
审理完后，刘晏将一干人等暂时关押起来，自己匆匆赶到十王宅进见太子殿下。
此时，李亨正在与李俶和裴冕商议政事。
见刘晏满头是汗，神色紧张，李亨问道：“刘少卿，何事如此紧张？”
“太子殿下，臣有要事禀报。”刘晏行礼之后，李亨让刘晏坐下来说话。
随后，刘晏就将如何发现左藏库亏空、如何揪出郑因之盗卖团伙的前因后果都详细讲述了一遍。
听了刘晏的禀报，李俶和裴冕顿时怒火中烧。这些人食君之禄，却不能忠君之事，只知道中饱私囊，视国家之根本如无物。此等恶贼，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尤其是郑因之的所作所为，更是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李亨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此等奸佞，天不除之，我必除之！”
李亨暗忖道，都说开元盛世，民富国强，没想到竟然养出了那么大一帮蛀虫。
左藏库案件涉及到的人员，除了已死的王鉷、边令诚和崔光远等大鱼，和已经被抓的郑因之等小鱼小虾，难道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盗卖库存，这得是多么庞大的网络，多么严密的组织？
边令诚所在的内侍监是一环，王鉷所在的户部是一环，崔光远所在的京兆府也是一环，谭武金和郑因之所在的左藏库又是一环，但这四个环节并不能闭合，还缺少一个关键的环节，那就是商队。
规模如此庞大的盗卖案件，绝非寻常小商队所能办到，必有财力雄厚、人脉广泛且胆大妄为的大型商队参与其中。
有了大型商队的参与，就可以将从左藏库窃取的物资转运出去，并进行销赃。
如此，各个环节相互勾结，就形成了一条完整而隐秘的利益链，在这看似繁荣的开元盛世之下，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大唐的根基。
左藏库的亏空，也许只是一个缩影罢了，更大的贪腐问题，在大唐这栋看似辉煌的大殿之中，还不知道潜藏了多少！
李亨眉头紧皱，脸上满是忧虑与愤怒，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这帮贪官污吏连根拔起，否则对不起大唐的锦绣江山和拳拳子民！
“裴总宪，由你牵头，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堂会审，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朝廷一个交代，给老百姓一个交代！”李亨愤愤地说道。
“老臣领命。”裴冕恭敬地说道。
裴冕和刘晏离开后，李俶单独留了下来。
“父王……”李俶欲言又止。
“大郎，你有什么想说的？”李亨有些诧异，问道。
“父王，郑因之背后的保护伞竟然全都死了，这难道是巧合吗？”李俶不解地问道。
“你的意思是？”李亨问道。
“父王，儿臣觉得，这背后一定还有比崔光远更大的大鱼。”李俶说道，“比如……”
“你是说陈希烈？”李亨又问。
李俶点了点头：“难道没可能吗？”
他心中也在想这个问题。根据账册的记录，汪孟赟上任一年之后，所有的盗卖活动就停下来了。
原因是什么呢？从表面上来看，是新任太府寺少卿刘晏上任。刘晏这个人精通财务，没那么好蒙混，这倒是一个原因。
但是，以边令诚和崔光远的影响力，难道就不能将刘晏拖下水吗？刘晏洁身自好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按照刘晏的说法，那本账册出自于邹登高之手，而邹登高是崔光远的仆人。按理说，邹登高不会反水，因为他自己就是局中之人，性命攸关。
有没有一种可能，有一只更大的手在背后操控，崔光远、王鉷、边令诚、刘晏、郑因之等人都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这背后之人为了自保，就将郑因之等小鱼小虾抛出来顶包？将刘晏以下小人物全部抛弃，从而达到断臂求生的目的？
有没有这样的可能？有！陈希烈就做得到。
为什么邹登高被陈希烈的管家带走？名义上是保护，实际呢？有没有威胁？有没有蛊惑？谁知道呢？
眼下一切都是猜测，毫无依据。
也许不是陈希烈，而是另有他人。
也许，刘晏所说都是事实，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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