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固。
顾言的动作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
他直起身时,徐欢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抱歉……”徐欢攥紧衣摆,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内疚感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她的声音。
顾言定定地凝视着她,她每说一句抱歉,他眼底的光就暗淡一分。
两个月了,整整六十天的朝夕相处,却还是无法在她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他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苦涩。
修长的手指插入发间,将额前的碎发向后捋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此刻布满阴霾的眼睛。
“还是没能让你爱上我。”顾言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是我魅力不够,你用不着道歉。
徐欢慌乱地摇头,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不是的,顾先生你很好,是我……”
“欢欢。”顾言打断她,指尖轻轻抵在她唇边,“别说了。”
这个触碰让两人都怔了怔。
顾言收回手,插进西装裤袋里,像是要藏起那一瞬的留恋。
“我早该明白的。”他望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阿承在你心里留下的位置,不是谁都能取代的。这两个月……”他顿了顿,“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徐欢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顾言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
“试谈之约,到此为止吧。”顾言将盒子轻轻放在咖啡杯旁,指尖在盒盖上停留了一秒,像是最后的告别,“祝你……”
他的声音哽了一下,“祝你得偿所愿。”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背影挺拔如松,却透着说不出的孤寂。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徐欢脚边。
“顾言!”徐欢突然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顾言的脚步顿住,但没有回头。
“我……”徐欢的指尖紧紧抠着桌沿,胸口翻涌着无数说不出口的情绪。
她想说她不是故意避开那个吻,想说她也很享受这两个月的点点滴滴,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无力的沉默。
顾言等了片刻,最终只是微微颔首,推门而出。
门铃清脆的响声在咖啡厅里回荡,像是一声叹息。
徐欢跌坐回椅子上,颤抖着打开那个丝绒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银杏叶形状的胸针,叶片上缀满细碎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恍惚间徐欢好似又回到了顾家的庭院。
那日的阳光透过银杏叶的间隙洒落,顾言修长的指尖轻抚过金黄的叶片,侧脸在斑驳的光影中格外温柔。
“知道吗?银杏叶代表着坚韧和永恒。”他转身凝视她,眼底盛着她从未在裴承眼中见过的澄澈,“就像我对你的心意。”
一滴泪砸在胸针的银杏叶片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窗外,顾言挺拔的身影已经融入人群,最终消失在街角转弯处。
而徐欢的心,却在这一刻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她失去的,或许远比她想象的要珍贵得多。
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滚落。
她颤抖着蜷缩在甜品店的角落,像个迷路的孩子般无助。
裴承确实将她从徐家的泥潭中拉出,可她却不知不觉陷入了更深的沼泽——那个以爱为名的牢笼,囚禁着她的灵魂。
“为什么……”她哽咽着自问,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为什么就是放不下……”
窗外,一片金黄的银杏叶随风飘落,轻轻贴在玻璃上,仿佛在无声地回答她的问题。
*
“一份伯爵茶千层,一杯冰美式,谢谢。”
低沉的男声响起时,徐欢正在给草莓塔点缀最后一片薄荷叶。
银质甜品叉从指间滑落,在玻璃柜台上撞出清脆的声响。
这个声音——
徐欢缓缓抬头,午后阳光透过落地窗,在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裴承就站在她面前,修长的手指轻点着菜单,腕骨上那朵含苞待放的玫瑰纹身依然清晰如昨。
“好的,请稍等。”
半晌,徐欢听见自己职业化的应答,声音平稳得不像话。
她转身时,围裙系带不小心勾住了柜台边的装饰藤蔓。
就像这三年来的无数个日夜,她也是这样被回忆的荆棘缠住脚步。
冰柜的冷气扑面而来。
徐欢机械地取出千层蛋糕,奶油裱花袋在她掌心微微颤抖。
当她在蛋糕边缘挤出第十七个完美波浪时,身后传来椅子拖动的声响。
“您的餐点。”她将甜品放在靠窗的卡座上,瓷盘与大理石桌面接触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这是多年职业养成的肌肉记忆。
裴承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向她的手。
她这些年来把自己养得很好,以往还有些粗糙的手,此刻根根莹白如上好的羊脂玉。
注意到男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徐欢下意识将手撤回。
“慢用。”徐欢说完,转身便要走。
这时,裴承却突然抬手扣住她手腕:“纹身店我要收回来。”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
店里的音乐恰好切换到下一首,是Ed Sheeran的《happier》,讽刺得令人心痛。
“什么……意思?”她扭头看向男人,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裴承松开她的手,“当时是看你无处可去,便把它给了你,如今你已经有了新的归宿,是时候把它还给我了。”
他拿出一张卡,“这里是一百万,纹身店我要买回来。”
是时候把它还给我了。
徐欢好似耳鸣了一般,四周的一切在远离她,只有心口的钝痛,如此清晰。
裴承三年前并未把店转让给她,只是说由她处理,如今他要回,也不过是物归原主。
她没有理由霸占着不还。
徐欢沉默了一下子,随后哑着声说:“钱就不必了,这本来就是你的店铺。”顿了顿,她道,“我会尽快搬走。”
曾经,他给了她一个家,如今,他要把这个亲手赠与她的家要回。
她——又没家了。
徐欢想她真的和幸福这个词,无缘。
转过身,眨巴眼睛,徐欢快步回到收银台。
裴承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深谙莫测。
抬手拉过徐欢放下的千层糕,裴承拿起银匙。
银匙切入千层蛋糕的瞬间,酥皮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他垂眸看着匙尖,奶油与茶香伯爵茶酱层层分明,足见制作者的用心。
第一口送入唇间,绵密的奶油立刻在舌尖化开。
甜度恰到好处地控制在临界点——多一分则腻,少一分则寡。
茶香从奶油中幽幽透出,是上好的大吉岭,带着淡淡的佛手柑香气。
他咀嚼的动作忽然放缓。
酥皮在齿间碎裂的触感,让他想起三年前徐欢说‘我给你钱,你能不能陪我谈场恋爱’时,她肩膀颤抖的幅度也是如此细微而克制。
第二口他刻意舀得更深,挖到了夹层中的香草籽。
黑点般的香草籽在奶油的纯白中格外醒目,就像徐欢此刻围裙上沾着的那点面粉——她总是这样,再小心也会留下痕迹。
甜味在口腔扩散时,裴承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太熟悉了,这个味道。
不是指配方,而是藏在甜味背后那份固执的坚持。
就像她当年治癌一样,明明很痛苦很难受,却还是咬着牙,一步步坚持了过来。
冰美式的苦恰到好处地中和了余味。
裴承抿了一口,液体滑过喉咙的凉意让他想起方才触碰到的,她手腕内侧的温度——比记忆中温暖了些。
最后一口蛋糕停留在匙尖,裴承盯着看了两秒,突然失去了食欲。
这味道太好,好到让他胸口发闷。
就像她再也不属于他一般,她再好再明媚,也不会再是他的。
放下银匙时,拿出两百块现金用咖啡杯压住一角,他起身离去。
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声响起,徐欢缓缓抬头,入目的是男人匆匆离去的衣摆。
她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过来桌上把钱收好。
风铃再度响起。
徐欢以为是去而复返的裴承,她久久不敢抬头。
直到熟悉的女音传来。
“欢欢,来杯回忆和纪念。”桑晚榆推门而入。
见是桑晚榆,徐欢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倏然划过一丝落幕。
“好的,马上来。”
不一会儿,徐欢就把‘回忆’和‘纪念’端到了桑晚榆面前。
桑晚榆心不在焉地拿起勺子。
徐欢看着她,突然说道:“阿榆,我能去你那住几天吗?”
徐欢声音很轻,但桑晚榆捏着提拉米苏的银叉还是顿住了。
她抬起头,眸光带着一丝不解,“纹身店不是重新装修好了?”
徐欢笑容苦涩,“他刚来要回去了。”
他指的是谁,桑晚榆是知道的。
她什么都没多问,只说,“什么时候搬来?”
徐欢无意识地扣了扣手指头,“今晚行吗?”
“可以。”桑晚榆点头,“等下我帮你一起。”
“好。”相识三年,徐欢也没跟桑晚榆客气。
店门再度被人推开,风铃声叮铃响起。
徐欢和桑晚榆同时侧目。
进来的是一对情侣。
徐欢面对微笑,“欢迎光临——”
桑晚榆则瞳孔地震,“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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