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寂静三息。
李怀恩缓缓落地,长刀斜插雪中。
他站在尸山血海中,满脸鲜血,肩胛破碎,犹如一尊天怒的修罗!
他望着残破的王庭大帐,低声吐出最后一句:
“王庭已破,北境,当归!”
下一刻,玄甲兵爆发出惊天怒吼,山呼海啸!
“王庭破!!!”
“大帅不死,铁军不灭!!!”
“踏北境者,唯我李帅!!!”
狼居胥山下,王旗猎猎,火光冲天。
终战,落幕。
三日血战,狼居胥山,再无王庭。
最后一骑亲卫,倒在山坡下,胸口被火矛洞穿,马身已裂,他却死死握住断旗不放,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山巅那根百丈高的金狼纛,残破而立,已失旗帜,仅剩黑木狼首随风猎猎作响。
风在喘息,大地在悲鸣。
傍晚来临,夕阳如血,天色被战火熏成暗红。
王师玄甲三军,立于尸山血岭之间,浑身血迹斑斑。
他们脱盔垂首,一字排开。
望着那面缓缓坠落的狼庭之旗三千将士,无一人作声。
沉默,仿佛是对死者的敬,对生者的祭。
这一战,他们从北疆杀至狼庭巅顶,三天三夜,饮雪吞血,折骨断魂,只为将那面草原最高的旗帜,从天上拉下人间!
终于,在黄昏前最后一抹天光中“咔”
那根金狼纛,断了。
旗杆碎成两截,轰然倒地!
金狼坠地,王庭亡!
整个玄甲军,此刻齐刷刷跪下!
三千铁甲兵、五百斩将将、无数伤兵残卒,泪涌眼眶!
有人痛哭失声,有人长跪不语!
而正阵中央,李怀恩一身残甲,单膝跪地。
战刀斜插地面,他轻轻俯首,仿佛与万千魂灵对话。
他声音极轻,却如古钟沉鸣,回荡天地:
“草原归唐……王庭,已灭。”
这一刻,烈风吹响山野。
无数破旗猎猎作响,仿佛幽魂随风而去。
残阳如血,照在他破碎的盔甲之上,宛若金光照体。
他却一动不动,仿佛自己也成了狼居胥山上,一块铁石永不低头,却终于落泪。
狼居胥山下,埋了四万魂,尸骨三日不寒。
这一役,北境换天,草原归唐。
从此再无黄金狼帐,唯有史书中的烈风残影。
人们说:
“他是王庭斩将的那一骑。”
“他是草原归顺的那一道影。”
“他是王旗不倒的最后那个人。”
但李怀恩从未回应过任何称呼。
他只是站在那山坡之上,看着西边的夕阳缓缓坠下,轻声道:
“愿这盛世之下,血再不染疆。”
他转身下山。
战马静默。
夕阳洒在他背影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光照向大唐的中原,照向帝国真正的晨曦。
封狼居胥第七日,北风仍未歇。
北境之上,天如铸铁,雪如锋刃。幽州城墙之下,尚残留着硝烟与血迹,那是七日前的一场血战留下的痕迹。
一千七百具尸体,整整齐齐排在城北坡下,玄甲兵与突厥骑兵混杂,身躯僵冷如石,眼睛却大多未曾闭合。
百姓披麻戴孝,自发聚集。妇人抱着孩子,老者拄着棍杖,青年跪在雪地中帮忙抬尸,有人将温水送到破脸伤兵嘴边,有人咬着布条缝补将士断裂的甲缝。
哭声绵延不绝,悲却不乱。
他们不是为皇命,不是为恩赏,他们只是在为幽州人,收最后的骨肉。
刘通骑着一匹瘸腿的老马,远远看着这一幕。
他右肩缠着厚厚纱布,黑血浸透,浸到半身皆湿。胡茬未剃,面色苍灰,但眼神如同寒铁,直钉人心。
副将李仲恭快步上前,抱拳道:“大人,前线清理已过半,只是……”
他声音低了几分,“城中士族,仍未开仓,推说要等‘朝廷抚恤令’。”
刘通冷冷看着远处几座朱红宅邸,半晌不语。
刘通冷冷看着远处几座朱红宅邸。
它们立于幽州正中最安稳的那一片高地,屋檐如飞、门楼如殿,朱漆未褪,门前石狮甚至被雪洗得发亮。
而四周满目疮痍,血痕尚新。
百姓在哭,兵士在死,那些门却始终关得严严实实,连一盏灯笼都不曾亮起。
刘通沉默半晌,右手缓缓抬起,摘下了自己的战盔。
头发黏着血,额头一道老伤未愈,隐隐渗着血珠。
他望着那些“朱门”,忽然冷笑了一声。
不是愉快的笑,是一种从心底泛起的冷和厌。
“这城……你说是谁在守?”
他声音不大,却如冰水般渗入李仲恭耳中。
李仲恭欲言又止,终是跪下:
“城中百姓都说,是大人守住了幽州。”
刘通没说话,手却一寸寸握紧了缰绳。
他缓缓转头,看着不远处一名妇人跪在一具尸体前,用冻红的手轻轻擦去那士兵脸上的血污。
她的袖口破了,脚边是一口尚未喝完的热汤。
那士兵还很年轻,脸上还残着血中的笑意,胸口裂开,但身下叠着一件棉衣,是他死前垫给别人的。
刘通眼神一颤。
他忽然开口:
“将城北坡上的棺盖都取了。”
李仲恭一愣:“大人?”
“我让他们看看,是谁在替他们挨刀。”
士兵冲去棺木,将盖一一揭开。
那是一双双眼睛死不瞑目的眼睛。
有人盯着天,有人看着前方,有人咬紧牙关,有人血污满面。
他们是替幽州死的,却死后,连朱门都未动一寸。
刘通缓缓举起长刀,指向那一排排的宅邸:
“朱氏、卢氏、申氏。祖上封侯?如今就坐着喝茶,看你们的子民给你们收尸?”
他声音越来越低,但越来越冷:
“这仓,是你们的?这地,是你们的?这城,是你们的?”
他转身上马,右肩仍滴血,眼中却已无一丝疲意。
他望着远处北天,雪幕茫茫,风如刀割,声音却如雷鸣:
“从今天起,谁不为幽州人,就不配活在这座城里。”
远处宅邸的门紧紧关着,没人回应。
但脚下的百姓群中,已有老者落泪跪下。
少年低头捏紧了拳。
妇人抱紧孩子,重重磕了三个头。
刘通长刀入鞘,一言不发,驱马前行。
身后,是尚未掩起的尸体;
眼前,是尚未打开的粮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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