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元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划破了会议室里虚伪的平衡。
他依旧坐在椅子上，甚至姿态都未曾改变，只是目光锐利地刺向安田敬月，话语里的轻蔑与失望毫不掩饰。
安田敬月听到这番突如其来的斥责，先是错愕，而后脸色一阵青白。
他身为安田家长孙，安田家未来的家主，就算是他的爷爷，现任家主安田杉同他说话都是和颜悦色，何时被人如此训斥？还是这种军部重量级人物在场的情况。
“放肆！”安田敬月努力压制着怒气，沉声道：“安田敬司，注意你的言辞。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安田家的声誉，必须查清真相，不容许任何玷污家族门楣的嫌疑存在。”
“嫌疑？”许敬元嗤笑一声，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就凭土肥原将军这几张不知所谓的推测，几张他自己就能伪造的文件？我安田敬司为帝国、为安田商会在华事业殚精竭虑，每年经手钱财亿万，为前线将士、为各机关部门提供的资助何止千万？若我是军统，我图什么？图把自家的钱撒给敌人花吗？土肥原将军，你真该去找个医生好好看看了，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板垣参谋长和大木将军的时间。还有你安田敬月，如此弱懦妥协，旁人质疑一句，你便想着要自证，你根本没有资格做安田家的下一任家主，此事我会如实向家主禀明。”
许敬元确实经手巨额钱财，不过大多都是假钱，这些钱财就像上瘾的毒药，加剧小鬼子经济崩塌的速度罢了快。
只是，自诩聪明无双的板垣征四郎完全被蒙在鼓里，他还觉得安田敬司说得很有道理，不住的点头。
安田敬月竟一时语塞，说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许敬元直接把矛头对准土肥原，语气中的嘲讽，让土肥原的脸色变得愈加阴沉。
土肥原一拍座椅扶手，“牙尖嘴利，若非心里有鬼，何必惧怕搜查？你拒绝影佐君传唤，甚至动手殴打帝国将军，这本身就是反抗行为！你口口声声为了帝国，那我问你，笠原由树为何把引爆炸药，自杀灭口的地点选在杉浦居酒屋？据我所知，你可没少去这里，想必这里便是你的一处据点。还有周云淑和你关系匪浅，杭州特工站的石林森之死和你脱不开关系。”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许敬元摊了摊手，一脸无辜，“笠原由树是特高课的人，我和他接触并不多，甚至他的死讯我还是从你口中得知的。至于杉浦居酒屋，经常去那的人可不少，难道这些人都和笠原由树有关系？”
许敬元说话的时候，眼光不时瞥向大木繁。
大木繁会议，呵呵一笑：“杉浦居酒屋能弄到本土才有的鱼，很多人都去过，我怀疑故乡樱花的时候，就会去一趟，莫非土肥原将军也怀疑我不成？”
说完，他干笑了两声，只是在场的并没有人觉得好笑。
许敬元继续说道：“至于周云淑，我看中的不过是她的容貌罢了，当一个情人还算合适，从来没有推心置腹过。倒是她为什么去杭州，好像是影佐祯昭的命令。你不信，便让她出来对质。”
他几句话，不仅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反而将问题引向了梅机关。
影佐祯昭气得差点又要站起来，他咬牙切齿地道：“安田敬司！你……你休要狡辩！”
“是不是狡辩，不是靠声音大来判断的。”许敬元看向板垣征四郎，“板垣参谋长，我安田敬司行事，向来以帝国利益和安田家族声誉为先。土肥原将军拿不出任何实质证据，仅凭一些牵强附会的推测，就想污蔑我为军统，甚至要搜查我的私人庄园。这不仅是对我个人的侮辱，更是对安田家族，以及对支持安田商会工作的派遣军司令部、宪兵司令部的公然挑衅！武汉的经济统制计划正在关键时刻，若因这种无端指控导致计划受阻，这个责任，土肥原将军担得起吗？”
他再次提出了经济统制计划，这是板垣目前最看重的救命稻草。
板垣征四郎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他确实需要土肥原在特务工作上的能力，但他更需要安田敬司背后庞大的财力和其在经济领域的运作能力来支撑“以战养战”的计划。
土肥原的指控虽然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但正如大木繁和安田敬司所说，缺乏铁证。一旦搜查不出什么，不仅会彻底得罪安田家，更会严重打击经济统制计划的推进。
“贤二，”板垣缓缓开口，语气凝重，“安田君所言，不无道理。你的这些线索，关联性确实不强。仅凭这些，不足以对安田君采取强制措施，更不用说搜查敬司庄园了。那里，毕竟涉及安田家族的隐私和商业机密。”
土肥原心中一惊，他听出了板垣话语中的退缩之意。他没想到，安田敬司在板垣和大木繁心中的分量如此之重。
“板垣君！”土肥原身体前倾，目光灼灼，“此人狡猾异常，若不趁其不备突击搜查，等他销毁所有证据，就一切都晚了！我愿以我的军衔和名誉担保，敬司庄园内，必定藏有他与军统联络的电台和证据！看在你我同窗多年的份上，还请你相信我一次。”
“你的名誉？”板垣征四郎不悦道，“长沙会战败因还历历在目，难道你忘了？好了，不要在闹了。此时当以团结为重，不要让个人恩怨左右你的思想。”
“如果我坚持呢？”土肥原依旧不甘心的想要劝说板垣征四郎，他现在可是负责整个中国的所有特务机关，他的权力之大，未必不能和板垣掰掰手腕。
他这个态度仿佛在说，今天无论谁在这里，都无法保住安田敬司。
板垣征四郎冷冷一笑：“土肥原，你大可以试试，你知道山本大辉为什么不在这吗？”
土肥原贤二心里隐隐觉得不妙。
便在这时山本大辉的电话打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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