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花拿了两个菜盆到桌上，把大豆烧野鸡、炒豆角和炒野菜都分了三分之二到两个菜盆里。
胡孝义在一旁看着，有些不舍。
一下少这么多菜。
四个人，按理说，分一半儿不就完了。
可他看着李爱花那利落的速度，和坚毅的脸庞，反对的话也说不出口。
只能暗自砸吧着嘴。
李爱花把菜装好，拿了三个窝窝头放在菜上面，又给倒了凉白开装竹筒里，这才让杨青带着上山去。
还好逐年添置了家用，不然眼下也拿不出多余的菜盆出来装饭菜。
李爱花跟着杨青出门，看着杨青往上山走去，心里感慨。
“快来吃饭了。”饿得发昏的胡孝义，叫外边的李爱花进来吃饭。
李爱花回去，看了眼桌上准备吃饭的胡孝义，不知怎么，心里兀的冒出来一丝嫌弃之感。
胡林把砍柴刀放在旁边，坐着等杨青回来。
眉宇间有些倦怠，但背脊还是挺直的。
这里离毒蛇群所在的密林灌丛不远，毒蛇看似杀干净了，但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
太阳正是毒辣的时候，胡林饥肠辘辘，又疲惫不堪。
见杨青还没来，心里带着些火气。
她烦躁的抬头看了眼太阳，强光让她不敢直视，她抬手遮阳。
杨青就是这时候来的。
不知是不是来得太急，见着此刻的胡林，心跳越来越快。
胡林收回视线时瞥见杨青，视线往下，停在了杨青手里的两盆饭上。
杨青快步走向胡林，递了一盆饭给胡林，胡林接过。
腾出手，杨青把肩膀上挂着的水拿下来，放在胡林脚边，这才坐在胡林旁边开始干饭。
干完饭，胡林困意更浓。
她把菜盆放脚边，倒了些水来喝，“我睡会儿，你帮我看着点附近。”
“好。”杨青答应下来。
他肚子被胡林打得太狠，只能细嚼慢咽的慢慢吃。
所以吃得比胡林慢多了。
就这样，那也没吃多少，吃东西下去，胃难受。
看着胡林把竹盖往竹筒一盖，人往后一躺，一手放后面垫着脑袋，一手放额前遮阳。
杨青停下了吃饭，观察起四周来，承担起胡林的安全之责。
胡林睡了多久，杨青就看了多久。
等胡林睁开眼，看到杨青四处打量的模样，坐起身。
杨青看到胡林醒了，这才停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巡视。
胡林坐了一会儿才道：“今天的事儿，烂在肚子里。”
只要杨青不和别人说，他们就能一直这样。
“我会的。”杨青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
看着胡林额前的压痕，他试探着的夸奖，“你很厉害！”
胡林侧头看向高她半个头的杨青，诧异的问：“不觉得可怕吗？”
那么多蛇，都是她杀的。
正常的小孩儿，都会感到害怕吧。
胡林视线上移，落在杨青眼角处。
那里有一条伤口，不过现在已经愈合，伤口附近有些轻微的红肿。
“一点都不可怕。”杨青讪笑。
现在回想起来，心里其实还是有那么点害怕的。
不过只有一点点。
杨青在心里默默的计较着具体的数额。
胡林微低头失笑。
就这，还想骗她。
胡林起身，拿上背篓，“过来帮忙。”
杨青连忙起身跟上，扯到肚子，疼得他“嘶”了一声儿。
见胡林把蛇的尸体捡到背篓里，他也上前去想要照做。
但看着这些蛇身上颇显诡异斑纹，他紧张的吞咽了一下。
死不瞑目的，头身分离的，拦腰斩断的。
看得越多，杨青额头出汗的速度就越快。
为了转移注意力，杨青试探的开口，“你可以教我吗？你会的那些。”
胡林那与蛇群打斗的矫健身影，深深的印在杨青的脑中。
像小人书中的革命英雄，赤手空拳，大杀四方。
让他心里生出无限向往。
胡林回头，像看傻子似的杨青。
真是搞不懂，是谁给他的勇气，问这种问题。
她是看起来很好说话吗？
找骂！
杨青看到胡林看他的眼神，缩了缩脖子。
略怂的开口，“不行就算了。”
“呵～”
现在又识时务了。
“想学？”胡林似笑非笑的看着杨青。
这怂狗的模样，倒是有点意思。
罕见得让她忍不住想逗逗。
杨青斜眼看了眼胡林后，快速收回视线，嘟囔道：“想。”
胡林勾了勾嘴角，眼里似乎还带着些善意的笑，“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胡林跟他说过很多话的，虽然大多数都是嫌弃他的话。
“能跟我玩到一起的……”只有狗，你要当狗吗？
胡林的话没说完，点到为止。
杨青却在心里补充完了这句话。
这句话让他印象深刻。
时至今日，胡林当日说话的语调、神态，眼里的嘲弄…甚至穿的什么样的衣服，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是从那开始，他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在胡林这里受到了重创。
今后再也不能重拾。
杨青皱着眉，伤心的看着胡林，“非要这样吗？”
非要这样羞辱他，把他践踏得一无是处吗？
胡林看着那双大眼里弥漫起水汽，可怜得像没人要的落汤狗。
见杨青认真，她也带上了几分认真，“非得这样。你还想学吗？”
杨青对她挺好的，但要让她相信，传授他武艺，这些不够。
“为什么是狗。”他是人，不要做狗。
杨青心里委屈。
虽然今年杨青十一岁，但心智只成熟了那么一点点。
还是个小孩儿。
“因为狗最忠诚。”她想看看，杨青的底线在哪里。
“我也很会忠诚的。”杨青不满胡林的偏见。
胡林冷哼一声。
最该忠诚她的亲妹妹都为了继承人的位置背叛她，还赶尽杀绝。
让她相信人的忠诚？
这种蠢，她不想犯第二次。
“我会做到的。”杨青急切的想让胡林相信。
因为他感觉到，胡林在听到自己话的一瞬间，又把他隔离开了。
“你以后要是发现我没做到，你可以像对待这些蛇一样，对待我。”
小小年纪的他并不知道生死，对于一个人来说，到底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儿。
而他在此刻，如此轻易的把自己的生命交到了胡林手中。
胡林一愣，随后失笑。
这些话，换做是成人来说，或许还有几分可信度。
因为没人敢在她面前说谎。
一个连生死都还搞不明白是什么的小孩嘴里说出来，倒还真是童言童语不可信。
“你笑什么，我真的能做到。”
杨青对胡林轻视极为不满，
“你看，我说的，我的东西都分你一半，我不是都做到了吗？”
“那你现在就捡起你脚边的，睁着眼睛的蛇头，盯着看十分钟，我就相信你说的话。”
她知道杨青害怕这些东西。
然而蛇全身上下最让人感到可怕的，是蛇头。
她倒要看看，杨青怎么选。
“这可是可是你说的。”杨青心里憋出一股气来，又赌气道，“你说话算话？”
“算话。”你小子，害怕都具体化了，身体都开始出现轻微的颤抖，嘴还是那么硬。
不愧是大犟种。
“好，我证明给你看。”杨青发狠的盯着胡林，眼里透着几分狼性。
胡林好整以暇。
见杨青一把拿住一个蛇头，近距离与之对视，面上刷的一下就失去了所有血色也不肯放弃。
倒是条汉子。
胡林突然想起很早以前杨青说过的一句话。
他说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现在看来，有几分潜质。
十分钟，对胡林来说，没多久，对杨青来说，越到后面，越是煎熬。
到八分钟的时候，胡林瞧着杨青那逐渐变得赤红的眼睛开口，“坚持不下去，可以选择放弃。”
“我可以。”杨青倔强的回，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蛇头。
其实到现在他心中已经闪过成千上万个想法。
或是眼前的毒蛇嘴里突然吐信子，或是挣脱他的手咬他一口……等等这种自己吓自己的想法。
无论多么可怖的想法，他都要证明给胡林看。
他可以！
时间一到，胡林就叫停了。
杨青死死攥着蛇头的手这才脱力的垂下，蛇头从手中滑落在地。
他痴痴的盯着胡林，“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胡林点点头，“很好！我就信你一次。
你最好一辈子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来取你性命的时，你也要知道，是你求着我的。
不要给我扯什么年少不知轻重的这种鬼话，我之后让你死得更惨。”
杨青肯做到这份上，她这心里生出了些许想要相信的苗头。
这样也没关系。
如果背叛，她一定会让杨青付出惨痛的代价。
亲生妹妹也不行，迟早她都会把欠她的都找回来。
“你就放心吧！我会记一辈子的。”
杨青高兴得眼睛都笑弯了，面颊红润，看起来可爱极了。
他此刻看地上的尸体都觉得可爱了起来。
“那你什么时候教我啊？”杨青干劲儿满满的问。
“你下次过来的时候。”
杨青在读书，只能等下次再教他些基础的，让他回家自己练。
“哦。”杨青有些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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