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李毓灵倒是一惊，张衍清获取消息的能力太过强悍，而且竟然可以将顾云生也标注出来写在上面。
十年前顾云生雨夜来找江氏，是红芝授意的，红芝为何要这样，是为了帮顾云生还愿？
红芝不是这样好心的一个人。
是利益交换？
顾云生除了他身边那个精神失常的妹妹外，再无其他东西，这些年来也都是红芝出钱在负责他的衣食住行，包括他妹妹的买药钱。
李毓灵静静坐着，对红芝的谋划有些不明白。
应该是她站的不够高，看的还不够远，不够全面。
从古原草出来后，她绕道去了柴心记。
柴素素在后院，前边留着个莫安在打理，一看见步行过来的李毓灵，莫安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他规矩有礼，先喊她一声“师傅”，而后又继续忙活。
师傅在前不错，可他的衣食父母在后，莫安忙得脚不沾地，李毓灵走到后院去，柴素素正在厨房里忙活。
余光瞥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柴素素一愣，抬眼看去，就见李毓灵站在那里。
她动作顿了一下，万般情绪涌上心头。
李毓灵的突然到来让莫安和柴素素二人有些措手不及。
她的眼睛好了些，看着莫安，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莫安的脸，细细看去，竟然有些红芝的影子。
红芝离开已经快三月，她的脸在李毓灵脑海里还剩个大概轮廓，此刻莫安的脸往她跟前一凑，如扫帚扫去阴影，让回忆里红芝的脸重新清晰起来。
她去江南时，是眼睛好的那几年，人小，记忆也好，所见所闻都记得特别牢，只是后来眼睛不好了，在京城又与红芝重逢，这才有些模糊。
柴素素对李毓灵很好，但李毓灵能感觉出来，对她的言辞举动都带着一些畏惧。
莫安看看柴素素，又看看李毓灵，说道：“师傅今日来柴心记，有何要事？”
李毓灵道：“我有要事要离京一趟，来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去哪儿？”
莫安的眼睛亮了。
说完他忙道：“师傅去哪儿莫安就去哪儿！”
李毓灵语气温和：“去找一个人，不过在去之前，还有一件事我要弄清楚。”
哄住了莫安，又让他去前店帮忙，后院安静了下来，只有厨房里还有煮东西的沸腾声音。
柴素素道：“如今我是该唤你阿灵，还是李二姑娘。”
李毓灵道：“随你，你替我照顾莫安，费心了。”
柴素素便笑了，她拢了拢头发，从胸口处拿出一张帖子，是大红色的喜帖，柴素素看着李毓灵，说道：“在走之前，来喝我的喜酒吧。”
李毓灵的目光落到那份喜帖上，又挪到她的脸上。
柴素素生得素净，并不是出挑的样貌，但她动作麻利，虽然总是被她娘说懒说馋，但上回李毓灵给她的膳食方法，却是由柴素素一人做出来的，她的手艺极好的。
李毓灵道：“是京城人？”
“守城门的小兵。”柴素素笑道，“凑合过日子吧。”
二人认识说来也巧妙，是有天晚上柴素素回家去恰巧碰到个醉鬼，刚巧巡逻兵在就帮了她。
第二次就普通许多，轮到那人回家去，路过柴心记，想买些糕点回去，进去就见到了柴素素。
烛火跳跃而明亮，照亮柴素素的脸，将她的面容找得温柔又活泼。
徐铠一下子就看得愣了愣。
柴素素抬起低着的头，看向他，问道：“要点什么？”
徐铠又一愣。
好好听的声音。
等柴素素看清了他的脸，笑了：“小哥，昨日多谢你，今日的糕点，我请了。”
徐铠又愣了。
脑海中昨日的情景与今日柴素素的脸对上了。
他在心里无比庆幸，昨日是他当差，又恰好走那条路，救下了柴素素。
柴素素将糕点递到他手边的时候，徐铠还愣着。
“小哥？”
徐铠回神。
柴素素笑得甜蜜：“从来没有人说过我温柔，我娘说我屁股后边摔炮仗，整天噼里啪啦响，阿灵你虽不说，我也知道做事没你稳当。我也读不进去书，本以为会被带回村里去嫁给杀猪的汉子，没想到有个这样哄着我的人上门来提亲。”
有的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奇妙，或许只是一瞬间，一个眼神，一口呼吸，一下漏掉的心跳，脑子里就浮现一个念头，真真切切的让自己知道：这人，就是要与自己相濡一生的，没错了。
李毓灵不懂，但看着柴素素这般甜蜜，将帖子收下，她笑着说：“我会来的。”
徐铠长得五大三粗，模样也算周正，黝黑的脸上挂着笑，这样瞧着倒也不那么可怕。
李毓灵往外走的时候，碰巧撞见来找柴素素的徐凯。
其实也不过三个月，但在四月下旬，李毓灵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终于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身上绫罗绸缎，头上珠光宝翠，脑子里想的是管理太傅府和怎么调查母亲当年的真相，还得提防着暗处的危险，再也没了闲心去晒太阳。
今日阳光正好，回到葳蕤居时，阳光还存着大半在院子里，李毓灵就让人把摇椅搬出来，她躺在最后的金色中，慢慢闭上了眼，呼吸均匀了下去。
蔻枝等候在一旁，亲眼看见李毓灵时如何入睡的。
姑娘是真的累了。
从李苏秀到李守财，再来到这太傅府，发生这么大的事，李毓灵面上瞧着情绪淡淡，但只有蔻枝知道她内心有多么难过。
后来姑娘的生活渐渐忙碌了起来，蔻枝原本以为是好事这样就不会有时间再难过，去缅怀这些旧事了，可真的忙得脚不沾地时，蔻枝又觉得还不如回绣楼，躺在摇椅上晒太阳，什么都不用想，一晒就是一整天。
但那就不是李毓灵了。
她的日子，命中注定是与平淡无缘的，就像是在草原上奔跑的枣红骏马，一路的狂奔，不是为了最终停下来后吃两口嫩绿的草，而是为了明白它到底该去往何方。
蔻枝静静地站在旁边看李毓灵，等待着太阳渐渐落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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