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睡眼惺忪的椿萱打着哈欠，侧了侧身子，又合上了眼睛。伸手搭在离凛的脖子上，慢慢的摩挲道:“又做噩梦了？”
离凛没有回答椿萱的问题，而是挪开了她的手。这让椿萱有些诧异，他们也算是老夫老妻了。离凛正常的回应应该是握住她的手，然后亲亲她的手背，最后将她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揉一揉。
也许是最近离凛一直休息的不好吧，所以让他的行为发生了变化。这些椿萱都没有在意，看了看时间，四点左右。离凛起的越来越早了，他们也去医院看过，医生并没有发现异常，就嘱咐多休息就好。可是情况总是不见好转，反而越加的严重了。
椿萱坐起身子，面带难色，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离凛好像离她越来越远了。
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带着微弱的喘息声。椿萱顿感不妙，试探性的喊了两声:“离凛？离凛!”椿萱没有得到回应，径直来到厨房。此刻的离凛胸口正插着一把刀子，整个人瘫软在地上，血液流了一地。
椿萱见到这一幕不自觉的尖叫了起来，她来到离凛身边，帮他按着伤口。可是鲜血还是止不住的往外流，她找来手机，拨通电话颤抖道:“幸福苑南区三号楼一单元0903，有人快死了，求求你们救救他，快点来。”
“女士，请打开xxapp下单，这样我们才能开始救援。”对方的声音显得很不耐烦，对于椿萱面临的问题一点不在意。
“我的丈夫快要死了？你们却让我在app上付费。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不是草菅人命么？我要去投诉你们!”椿萱歇斯底里道。她没有想到，人命关天的事，竟然还要考虑先付款，后付款的问题。时间每过一秒，离凛就会更加趋近死亡。
“不好意思女士，救援都是付费的。如果您想快点获得救援的话，就请立刻付费。我已经获得您的住址了，距离最近的站点只需要三分钟就可到达，送到医院也不会超过五分钟。总的来说，您的运气还是错的。我们的救援队正好是闲置状态，您还不需要排队。”不耐烦的语气消失了，只是沉稳的表达一个事实。
椿萱按照对方说的，点进去之后选择了最贵的救援方式。离凛眼睛的光芒正在消散，外界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了，他也不想跟这些东西产生联系。
离凛之所以选择这么做，就是他十分清楚自己所面临的是什么。系统无法制造未来，只能推进算法。好巧不巧的是，他就是那个算法的核心。所以系统中保存了无数个备份，每一次死亡，新的备份就会开始推进。
之前离凛活在算法之中，每一次经历都会保存在系统之中。对于他自己而言，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是推进着算法前进。这一次不一样了，系统与他和谐共存，他不再隶属于系统之内，而是有了自身携带的系统。只不过这个系统很脆弱，还无法与成熟的系统抗衡。所以为了阻止系统的成长，他会在每一次苏醒之后选择自杀。
这也是无奈之举，离凛尝试着各种方法去毁灭系统，发现只是徒劳而已。既然无法毁灭对方，那就只好毁灭自己。
“椿萱女士，您丈夫暂时脱离了危险。不过需要留滞观察一段时间，希望您能理解。”急救室外，医生告知了椿萱这个好消息。
“谢谢您，谢谢您!”椿萱一个劲的道谢，根本没注意到对方淡漠的目光。随即被一个请到观察室，很自然的接过对方递上来的茶水。一饮而下，然后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被装到一个培养皿中。
令她惊愕的是，离凛一丝不挂的在另一个培养皿中。而且这个时候，离凛已经醒了。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向椿萱，而是淡定的看向某处。好似是发现椿萱醒过来一样，离凛的目光适时的转了过来，一刻都没有停留。那目光冷漠的让人心疼，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么？
此刻的离凛正在跟系统交流，这种无声的交流，椿萱是感受不到的。
“基因锁一阶开启，开启什么？你什么都没有给我。看看现在我的状态，竟然被你奴役在这里，你不要我帮你推进算法了么？每一次重启，你都会给我比现世高一阶的权限，这次怎么不给了？”
“我是需要你帮我推进算法，每一次都会给你高一阶的权限。可是你每一次都要自杀，不管在什么条件下。有一次，你居然用脐带勒死了自己，连出生都不愿意。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否真正的在履行契约，帮我推进算法。”
“我自然是在帮你推进算法，死亡和新生都是存在的一部分，如果你认为死亡是不需要的，那么你的系统就是不完整的。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好，对我也有好处。我为什么要反抗你呢？”
“为了加快算法的推进速度，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个体在现世中推进算法。你的这种行为，严重影响到其他现世的推进，已经有99.99%的现世一开始就结束了。所以，我有怀疑你的动机的权力。你不会是第一个被拘束的存在，也正是你的这种行为，让我下定决心，去关注那0.01%的你。毕竟，这个数量的你也足够推进系统算法了。”
“你真的要放弃我这个已经自带系统的个体了么？这可是你消耗了无尽的算力才勉强出来的一个模板。如果你放弃了我，会蒙受多大的损失。而且你既然找到了我，那么就说明我是对你有价值的。”
“正是因为你获得了自身的系统，所以你才有能力去影响我的系统，所以我们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甚至妄图修改周边的基础代码。这一次你的自杀，其实很成功。如果没有我的强制介入，你就又跑了。系统带来的隐匿效果，让你越来越难找。这次将你拘束在这里，就是为了给其他个体提供时间。”
“人类的寿命，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这个现世，最好的医疗条件，也不过是一百多年。为了系统的稳定，你也不能介入太多。一百年，对于系统而言，不过是白驹过隙罢了。你真觉得其他个体有机会产出附带系统么？就算产出附带系统，那依旧是我的一部分，我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么？”
系统陷入了沉默，不再对离凛的提问给出回应。因为离凛说的没错，当附带系统诞生出来时，它对离凛的控制其实就失效了。
在最初的时候，离凛还没有被赋予名字的时候。系统趁着离凛懵懂，跟他签订了契约。它给离凛提供所需要的算力，离凛给它提供算力可支配的未来。正是如此，两者都在进化。
离凛知道系统越来越聪明了，阻碍系统的推进是不可能的。仅仅是一小步，无数的个体也能堆叠出巨大的进步。想要不被吃掉，只能不停的吃掉自己。他每一次的自杀，都是回收个体的一步。
正如系统所说的那样，他已经回收99.99%的个体了，这是在离凛附带系统的掩护下完成的。它很机警，如果还是放任离凛继续下去，它将丢掉所有的备份，彻底失去契约。
一百年，两百年过去了。离凛看着不断变换的器皿和更替的零件，知道是系统介入的结果。正常科技发展，不会有这么爆炸性水平的提高。他们两个都在等，系统等的是其他个体的算力推进，离凛等的是它对规则的破坏。
一个系统想要良好的运转，就必须遵守规则。离凛寄生于这个系统，所以他无法绕过这个系统。可以说是它创造了他。那么创造它的那个存在呢？一旦它开始破坏规则，那么创造它的那个存在就会出现。
果然，离凛意识衰竭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深邃如渊。
不会再有离凛了，也不会再有系统了，他们都被一并删除了。
观察者没有注意到系统，更不会注意到离凛。它只是觉得，这个区域发展的太慢了，完全没有必要存在，就顺手抹掉了。
全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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