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这是前教主定下的教规。”
夜色正浓，何归鸿敲响了傅明若的房门。
“多谢何叔，这些年来，真是辛苦你了。”
她接过教规一看，上面写着：【作奸犯科者，杀无赦；恃强凌弱者，杀无赦；为虎作伥者，杀无赦】。
她蓦地笑出声：“多可笑，我们这个正道口中的魔教，倒是比不少武林盟的人，还要光明磊落。”
何归鸿的眼神，也陡然犀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幸亏教主学成神功归来，定能还我们一个公道。”
“神功吗？其实我手中，也没有《抱虚剑法》的全本，那不过是，烟雾弹罢了。”
“什么？”何归鸿大惊失色，“那现在......”
她抬了抬手，制止道：“不必多说，我自有考量。”
目光往何归鸿焦急的神色上溜了一圈，她又转换话题：“当年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何叔，你曾亲历过，想来比江湖传言更可靠。”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朝堂革新派的领袖钟阁老，一家五十三口，一夜之间被灭门。所有人的致命伤都在咽喉，一刀毙命。
“经过锦衣卫指挥使的查验，他们都死于傅天涯的独门功夫，抱虚剑法之下。”
傅明若冷笑道：“锦衣卫的话，他们倒如奉圭臬。”
“不，钟阁老是出名的纯臣。江湖中人虽悲痛，却还未丢失理智。圣教的教主，为什么要去杀，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大臣。”
何归鸿的话锋一转：“谁料，当时的武林盟主白之华，查验尸身之后，得到了和锦衣卫一样的结论。”
“原来，这么多年以前，他就跟朝廷的人，勾结在一起了。”
何归鸿的眼神逐渐悲痛，咬牙切齿道：“可惜，当时所有人，都没发现他的狼子野心。”
“可是，真正让圣教成为千夫所指的，不是锦衣卫，也不是白之华。而是，身边人的背叛！”
听到他越发激动的语气，傅明若挑了挑眉：“你是说，失踪的左护法叶满？”
“正是此人！若不是他当场反水，指证前教主，武林盟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找到借口。”
他越说越愤怒，仿佛有烈焰在眼中燃烧。
“照你的说法，当年之事，是锦衣卫，白之华和叶满一手策划的？”
她的语气平静，似乎在说一件不相关的事。
何归鸿点点头。他正想继续开口，突然，一道暗器从窗外飞来，打灭了蜡烛。
原本昏暗的房间，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谁！”
观察到窗外闪过一个黑影，他猛地撞破窗户，追了出去。
庭院内空无一人，只有朦胧的月色照映着丛丛修竹，碎影摇落于地。
傅明若缓缓绽放了一抹充满兴味的微笑......
“同知，听说您找我？”
锦衣卫值房，花铮向面前人抱拳行礼。
从前，他只是个小旗。但随着弟弟和白家联姻，他的官位也水涨船高，连升数级，成为了百户。
今日，骤然被锦衣卫的二把手召见，他的心不免有些忐忑。
“花百户，听说你最近上任之后，连擒了三个山匪，还真是一鸣惊人呐。”
“哪里，食君之禄，自然该为君上分忧。”
他神色坚毅，似是百折不挠的钢铁。
还只是个小旗的时候，每次抓贼，他都会冲在前面。现在，既然成为了百户，他就更该舍生忘死，以报君恩。
“好！”同知激赞一声，“你既有忠君之心，现下，有个任务给你，你愿不愿意做？”
他对着花铮耳语一番。
随着话音落下，花铮脸上的血色也褪了个干净。
“如何？”
“我.......”他的脸上是痛苦与纠结，“我......不行......”
闻言，同知的神情陡然凝重起来：“你可要仔细想清楚了。当年的事，你们花家，没办法独善其身。”
“我这不是在求你帮忙，而是给你一个戴罪立功，拯救全府的机会。”
“是生是死，是成是败，都在于你的一念之间。”
花铮浑浑噩噩地回到将军府。只见，秦氏殷勤地迎上来。
“夫君，你可算回来了。今日，那边又闹起来了呢。”
她没有察觉到花铮低落的情绪，自顾自地眉飞色舞。
“要我说，二弟也太不容易，摊上这么个悍妇，难怪天天吵架。这为人丈夫，不就图一个温柔解语嘛。”
她的目光似有千言万语，朝花铮轻瞥了一眼，语意缱绻。
“我听说，紫鹊都已经有了身孕了。我们这做大哥大嫂的......”
她看着花铮俊朗的侧颜，心思百转。
想来，自己的命是真的好。有一个上进的夫婿，有一个不算厉害的婆母，原本有出息的夫弟成了废人，原本针锋相对的妯娌被休弃。
他们闹得鸡飞狗跳，我这边岁月独好。只要再生一个男孩，自己的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她越想越心动，朝着花铮望去，只希望他能知情识趣。
谁料，却对上了一双阴恻恻的眼。
秦氏唬了一跳，待回过神来，便嗔怪道：“作甚么这么看着我。”
平日里，花铮虽冷情，待她也不算体贴，但她总能安慰自己。好男儿当志在四方，怎能厮混于内帏。
可今天，他的眼神，真的让她感到刺骨的寒意。
“我们成亲多久了？”他平静地开口，让人察知不到喜怒。
“夫君你忘了，今日整整是四年又二个月。”
虽然感到莫名其妙，秦氏还是脱口而出，显然在心里，咀嚼了无数遍这个日子。
“居然已经四年了。”他盯着摇曳的烛光，有些出神，“你既做了花家的媳妇，是不是也该为花府，出一点力了。”
秦氏一头雾水，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应声：“这是自然。”
此时的花铮，脸上的痛苦与犹疑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酷。
在锦衣卫当差这么多年的人，即使再刚直，又怎么会是优柔寡断之徒。
“那就好。”
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吹熄了本就摇摇欲坠的烛火，卧房里，陷入一片黑暗......
“啊！救命啊！杀人啦！”
天刚蒙蒙亮，小丫鬟一推开房门，就看到秦氏瞪大着眼，倒在血泊之中。
她的喉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几乎要割断脖子。原本美丽的脸庞，因为失血，露出灰败的狰狞。
满室寂静，只有凝固的烛泪，见证了这个女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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