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日光灯,在刘术眼中突然变得有些刺眼。
林东凡那句“谁能从李横波的死亡中获益”,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这个案件最黑暗、也最可能的核心。
如果真是李书记自导自演……
刘术不敢想下去,但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往那个方向狂奔,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掌心渗出冷汗。
他在公安系统干了三十年,见过太多人性的阴暗面。
但若真是李真阳为了灭口、为了自保,连亲生女儿都能牺牲,那这个男人就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
自己作为李真阳最信任的心腹,这些年帮他处理过多少“不方便”的事?如果李真阳连女儿都能舍弃,那自己呢?
会不会有一天,也成为被牺牲的棋子?
“刘局?”
林东凡的声音将刘术从可怕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你的脸色不太好。”林东凡看着刘术苍白的脸,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让你很不安?”
刘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盯着林东凡。
试图从这个男人眼中找到一丝破绽——是林东凡在故意误导自己,离间自己和李书记的关系?还是他说的是事实,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
“林先生。”刘术的声音干涩:“你刚才说的,都是猜测,没有任何证据。”
“证据需要你们警方去找。”林东凡淡淡强调:“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你是个聪明人,还需要多说?”
“……!!!”
刘术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林东凡这话里话外的讽刺味道,简直是直接开大,把大巴掌狠狠地拍在他刘术的老脸上。
不管他老刘是良弓还是走狗。
最后的结局都一样。
难逃一死!
如果李真阳真的是幕后黑手,那自己这个知情人,迟早会成为下一个被清理的对象……
“刘局。”
林东凡突然站起身,这个动作让门边的两个年轻刑警瞬间紧张,手按在了腰间。
但林东凡并没有离位。
他双掌撑在桌面上,反客为主,像位肃穆的审讯官一样,两眼俯视着坐在对面的刘术。
声音压得很低: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站队这种事,真的是门技术活!给自己留五条后路,没什么坏处。”
说完,林东凡直起了身。
又对刘术微微一笑:“该说的我都说了。如果刘局没有其他问题,我可以走了吗?天快亮了,我还得回去补个觉。”
“……!!!”
刘术盯着他看了足足十几秒。
终于,挥了挥手:“送林先生出去。”
“刘局!”一名年轻刑警忍不住开口:“他可是嫌疑人……”
“我说,送林先生出去!”
刘术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个刑警不敢再多说,带着林东凡离开了审讯室。
门关上。
房间里只剩下刘术一个人。
他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脸,深深吸了几口气。
林东凡最后那句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回响:“站队这种事,真的是门技术活……”
是啊。
他刘术能有今天的位置,全靠李真阳一手提拔。他是李真阳在公安系统最锋利的刀,也是知道李真阳秘密最多的人之一。
以前,他以为这是信任。
现在,他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件工具。
如果李真阳真是幕后黑手,那自己这个“知道太多”的心腹,就成了最大的隐患。
必须弄清楚真相!
刘术猛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冲出审讯室。
他要去医院。
李真阳和李横波都在市一医院抢救,他要亲自去问李真阳——用最委婉、最隐晦的方式,探一探口风。
至少,要知道自己到底站在什么样的悬崖边上。
……
早上七点,雾州市第一医院。
重症监护区走廊里灯火通明,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的刺鼻气味。
几名便衣警察守在李横波的病房外,而李真阳的病房门口,则站着市委办公厅的几位工作人员。
领导一入院,底下人的反应都很积极。
刘术匆匆赶到,在走廊里遇到了市委秘书长方展宏——李真阳最得力的助手,也是刘术多年的老相识。
“方秘书。”刘术迎上去,压低声音:“李书记情况怎么样?”
方展宏四十多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向沉稳的脸上此刻也带着疲惫和凝重:“外伤不重,额头缝了七针,轻微脑震荡,左臂骨折。但李书记的情绪……目前不太稳定。书婷的死,对他打击很大。”
刘术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问:“我能进去看看李书记吗?有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汇报。”
方展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最终但还是点点头:“去吧,但别谈太久,医生说李书记需要休息。”
“明白,谢了。”
道完谢,刘术推开了病房门。
这是一间VIp单人病房,设施齐全,但此刻却透着一股死寂般的压抑。
李真阳半靠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纱布,左臂打着石膏,脸色苍白得吓人。他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李书记。”刘术轻声唤道。
李真阳缓缓转过头,看到刘术,眼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死寂的黑暗。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有事?”
“我……”刘术张了张嘴,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在看到李真阳这副模样时,突然卡在喉咙里。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关于昨晚的车祸,有些疑点,想向您汇报一下。”
“说。”
“肇事司机陈大志的银行账户里,昨天下午收到一笔两百万的转账。汇款路径很隐蔽,但技术科初步判断,源头可能和境外势力有关。”
刘术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李真阳的反应。
李真阳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还有……”
刘术定了定神,声音更低了:“技术科在陈大志的手机里,发现了一个加密通讯软件的残留痕迹。那个软件,据说是境外情报人员常用的工具。”
李真阳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缓缓转过头,盯着刘术,眼神锐利起来:“你想说什么?”
刘术心脏狂跳。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硬着头皮试探:“我在想……这场车祸,它也许不是一场意外。会不会是有人想借机灭口,除掉李横波?毕竟,他知道得太多了……”
病房里陷入死寂。
李真阳盯着刘术,足足看了半分钟,那眼神像刀子一样,一寸寸剖开刘术的伪装。
然后,他突然笑了。
那笑容冰冷、嘲讽,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
“刘局。”李真阳缓缓开口,“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十……十二年。”刘术额头上渗出冷汗。
“十二年!”
李真阳不顾伤情,掀开身上的被子下了床。
面对面直视着刘术:“我提拔你,信任你,把最重要的公安系统交给你。我以为,你至少应该懂我。”
稍作顿言。
李真阳的声音陡然转冷:“你现在,是不是在怀疑我?怀疑我这个刚刚失去女儿的父亲,为了灭口,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牺牲?”
“不……不是……”刘术慌忙解释:“我只是觉得疑点太多,想向您请示下一步的调查方向……”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扇在刘术脸上!
李真阳的左臂虽然骨折打石膏,吊在脖子上很不方便;但他的右臂可没有残废,这一巴掌下去,扇得刘术一个趔趄,脸上火辣辣地疼。
“滚出去!”
李真阳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刘术捂着脸,眼中满是震惊和屈辱。
他想解释、想辩解,但看到李真阳那双燃烧着怒火和悲痛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后,他深深鞠了一躬,转身退出病房。
门关上。
走廊里,方展宏看到刘术脸上的掌印和失魂落魄的表情,不由得眉头微皱。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刘术的肩膀,以示安慰。
刘术踉跄着离开医院,坐进自己的车里,却没有立刻发动。
他趴在方向盘上,身体微微发抖。
那一巴掌,打掉的不仅是他半边脸的知觉,更是他十二年来对李真阳的忠诚和信任。
李真阳否认了。
一个刚刚失去了女儿的父亲,面对下属的种种怀疑,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愤怒、悲痛,像是被侮辱了一样。
这一切反应,太过真实了!
难道我猜错了?
李真阳不是车祸的幕后主使?
想到这里,刘术又有点迷茫了,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幕后主使者不是林东凡,也不是李真阳,那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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