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这话虽然说得有些没头没脑，可听在萧无痕的耳中，却是如同响起了一道炸雷，之前所疑惑的很多东西，仿佛都变得有些清晰起来。
原本还带着温暖笑意的脸上，却是猛地一沉，冷声说道：“许百户，看来你知道很多东西，不妨都说出来听听吧。”
“萧大人，不是下官不说，而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糊涂鬼也好、明白鬼也罢，最终都是一死，现在知晓了，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下官就是因为知道得太多，才落到了今日的下场。”
如今的许元，哪里还有当初在平阳县那般意气风发，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已经垮了，哪怕身上没有伤，就这样的状态，也不可能突破大宗师，能够稳住现在的修为就不错了。
这倒是让萧无痕有些好奇，许元虽然修为不高，可好歹也掌握着一府暗探，在锦衣卫内部也勉强可以算是一个中层，背后也不是没有跟脚，能够让他露出这种状态，显然是真的碰到了大麻烦。
心中已经隐隐地有了一些猜测，但并不能完全串联起来，许元应该知晓的东西更多，若是他开口，那就不需要他耗费脑细胞去猜了。
心念一动，一股凌厉的剑意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将几乎丢了半条命许元笼罩其中。
感觉到剑意的侵袭，许元浑身一震，体内的真气运转都出现了滞涩，一股死亡的感觉浮现出来，作为武者的本能，让许元第一时间就想要反抗，可一切的行为不过是徒劳的，此刻的他甚至连动一下手指头都做不到。
“萧…萧…大人……”
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许元才吐出了这么几个字，嘴角都溢出了丝丝鲜血。
“哼。”
眼看差不多了，萧无痕冷哼一声，收回了剑意，许元也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桌子上，大口地喘息，脸上、身上满是汗水，却也顾不得擦拭一下。
好半晌，许元才抬起身子，用一种恐惧的眼神看着萧无痕，涩声说道：“萧大人果然是天纵奇才，这等精纯剑意，在大宗师中也算是高手了，日后突破天人境或许并不困难。”
许元只有宗师境修为，并非是大宗师，可好歹是锦衣卫的试百户，还是掌握暗探的中层，眼界不差，对于武道的了解却不是一般宗师武者所能比的，自然能够看出萧无痕的不凡。
“不用拍本官马屁，看在曾经的情谊上，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好好说，你不要忘了，如今已经不仅仅是你了，就连本官也被牵连其中，你继续隐瞒又有什么意思呢？”
“要不要赌一把，说了，或许本官能够帮你逃过一劫，可若是不说，你就是死定了，如何选择，你自己决定。”
这话一出，许元的身体再次一震，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迷茫起来，迟迟没有恢复清明。
看到许元如今这般状态，萧无痕也没有催促，而是自顾自地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轻轻喝了一口。
不管茶水里有没有毒，有着大成境界的金钟罩护体，不是那种天下奇毒，对于萧无痕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作用，自然也就不需要太过谨慎小心。
许元如今内心里正在天人交战，短时间内难以做出抉择，萧无痕不会催促他，因为他知道，许元其实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他什么都不说，最后必然是要死，他身上的伤就是最明显的证据。
只是下手的人，或许出于某种目的，没有直接杀了他，而是暂时留着他的性命，但却并不是什么好心，只要对方目的达成，许元将会死无葬身之地，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萧无痕的出现，对于许元来说，其实可以算是一根救命稻草，就看他能否抓住，只是从其刚刚的反应来看，下手的人应该实力强大，还有着强大的势力，大宗师境界还有些不太够看。
或者说，许元不认为萧无痕展现出来的实力，能够对抗背后的人，这才会选择隐瞒，萧无痕如今做的，不过是给他一点刺激而已。
事实上，真要想从许元口中掏出有用的信息，根本不用这么麻烦，这一次重返太川府，萧无痕自然不会只有自己来，天池怪侠也跟着来了，许元身上的伤也是被他发现的，萧无痕不过是收到了天池怪侠的传音，才意识到不对劲。
明知道有人对自己不利，萧无痕自然要加强自己身边的防卫力量，燕十三要继续盯着王崇、林玉泉，不能脱身，萧无痕自然要把天池怪侠叫上，就连盯人的事，都交给了葵花公公。
有天池怪侠这个陆地神仙境武者在身边，就算幕后之人还有什么手段，他也可以从容应对。
只要天池怪侠现身，有的是手段能够让许元老实交待，不过那般一来，萧无痕就只能杀人灭口了，他倒不是顾忌锦衣卫的调查，一名宗师境的试百户而已，在锦衣卫内部可算不得什么，哪怕是执掌一府暗探的实权人物，也依旧属于可以被抛弃的炮灰、棋子而已。
只是好歹与许元曾经并肩战斗过，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矛盾、冲突，晋升百户的事情，也是许元出了力的，这份情萧无痕始终记得，还不还的不太好说，可在有能力的情况下，萧无痕并不介意拉许元一把。
房间中一片沉寂，蜡烛还在燃烧，外面更加安静，值夜的仆人、护院，应该是得到了吩咐，并没有靠近这座小院的意思，就算有人靠近，外面还有天池怪侠盯着呢，不需要担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元长长地吐了口气，眼神中神光闪烁，整个人的精神好像都振奋了一些，轻声说道：“既然大人已经猜到了，又何必要问下官呢？”
“本官猜到是一回事，你说不说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说就等于放弃了最后一线生机，说了就是自救，许百户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选择吧。”
“呵呵呵。”
许元脸上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开口说道：“想我许元今年不过30余岁，却已经是宗师境中期境界，虽然比不得大人这等天纵之才，可在太川府乃至宁兴郡，也已经算得上有些资质的了，假以时日，领悟意境、突破大宗师，摆脱蝼蚁身份，也不是不可能的。”
“身在锦衣卫，官职不高，可却掌管一府之地的暗探，实际权利不比外放一地的百户要差，多少人羡慕嫉妒的对象，本有着大好的前途，结果一着不慎，却是沦落至此，再无进步可能，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什么时候死，也要看别人的心情，生死都不能自己做主了，何其可悲。”
说到这里，许元的神情猛地一变，脸上满是狰狞、不甘还有一丝丝绝望的恐惧。
“下官的弟弟死在了赤霄教手中，为弟弟报仇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凭什么会招来这等祸端，若非是他们办事不谨慎，也不会闹出乱子来，结果为了遮掩他们的丑陋行径，却要让下官承担责任，上天何其不公。”
“萧大人，下官只是想要为弟弟报仇而已，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看着许元那希冀的眼神，萧无痕轻轻叹息了一声，随后说道：“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规则，弱就是原罪，你之所以沦落到今日的地步，归根结底还是你太弱小了，胳膊不够粗。”
听到这话之后，许元身体一颤，眼神也开始黯淡下去，喃喃道：“是啊，萧大人说得对，只怪下官太弱了，若是下官有着大人的天赋才情，突破到大宗师境界的话，结果或许就不一样了，他们虽然会不满，却也不会对下官狠下杀手，承担责任的就是其他人了。”
“呵呵，实力是个好东西，权势什么的，在实力面前真的不值一提，可惜啊，下官明白得有些晚了，若是能够早几年醒悟，说不定下官的修为还会精进，也不会沦落至此了。”
许元的声音虽然不大，可以萧无痕的耳力，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但他却没有再度劝说什么，他本就不是什么能言善辩之人，劝说这等活，也实在是不擅长。
反正该说的他都已经说过了，许元能否想通，还是要看他自己，如果还是不愿意说出实情的话，那萧无痕就只能说声抱歉了。
他虽然记下了许元的一份人情，可也不代表他就要放弃自己的原则，真要是不给面子，那就怪不得他了。
人情这个东西，在意才有用，若是不在意，那就是个屁，一点意义都没有，在很多时候，萧无痕的底线是相当灵活的。
“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吧，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怎么，终于想明白了，不再隐瞒了？”
“大人说笑了，下官有自知之明，以我的实力，除了等死之外，根本就做不到别的，可是大人不一样，您有天赋，也有实力，就算现在不能做些什么，但却有机会活下去。”
“只要能够活下去，以大人的天赋资质，未来的成就绝对不会低，总有一日可以替下官报仇，说来也是下官有些私心，也算是利用一回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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