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市长的葬礼十分潦草,像个村头老光棍一样。
新市长急着上任,找人匆匆念了两句悼词,连哀乐都没有。
程危从云琳家离开,此时葬礼恰好结束。他赶到现场,此时人还没走光。
当然,程危不是来给老家伙送行的,他来是为了找一个人。
“您果然在这里,将军。”
一台机械将军突兀地坐在宾客中,其存在又浑然天成,毫不引人注意。
程危来到他身边坐下,刚被云琳的乐曲抚平的心绪,又产生了一丝丝波动。
他看看老市长的遗像,又看看敌丈,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别扭扭捏捏的。」
敌丈淡淡地说道,还十分松弛地把腿搭在前面的椅背上。
程危不敢再迟疑,将老市长死前对他说的话和盘托出。
程危本以为,敌丈在得知这一切后会当场暴怒,会直接掀了老市长的灵堂,会将新市长就地格杀。
然而,敌丈的反应颇为平淡,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一下。
「你希望我怎么做?」
这句话像是给程危吃了一颗定心丸,紊乱的心神瞬间安定。
可兴奋过后,程危不免开始思考更多。
他已经不是一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了,现在的他,会下意识地去考虑后果。
敌丈当然可以杀了新市长,将所有涉及器官贩卖链的恶徒绳之以法,为死去的无辜者出一口气。
在那之后呢?
罪恶还是会滋生,会变本加厉地归来。
患病的有钱人需要器官,巨大的利益诱惑下,一定还会有人铤而走险。
难道要让敌丈杀掉那些权贵,然后和整个兰德政府对抗么?
就算敌丈真的做到了,世界就会因此变得更好么?
怎么可能啊……
就连兰德元首姬绥都牵扯其中,这个世界,已经烂得不能再烂了。
就在程危深陷对人生的怀疑时,敌丈的低沉的声音,在他耳畔幽幽响起。
「我的部下去了癸金城,把那些被卖过去的矿工分批送回来,还传回了一个情报。」
「癸金城的权力和财政机构,已经完全被星火学会渗透,他们正在重新集结军队,准备再次攻打癸寒城。」
敌丈微微侧过头,似乎在用余光看着程危。
「癸寒城是第一支反抗军的发源地,拿下这里,对星火有着非凡的战略意义。」
反抗军三个字令程危瞳孔一缩,他再度看向老市长的遗像,目光又飞快扫过剩余的宾客。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曾是癸寒城反抗军的一员。
面对视人命如草芥的权贵,面对腐朽糜烂的制度,面对千疮百孔的世界,反抗军曾经给出了解决方案。
将一切推倒重来!
反抗如星火燎原,斗争永不停止!
回想起那段热血沸腾的岁月,程危的眼前,恍惚看到了岳平的身影。
那个坚毅的人已经淡去,化作点点星光。
同样是反抗军,星火学会,能继承他的意志么?
「我答应过岳平,却没有能力完成我的承诺。给了你们虚假的希望,又让你们从幻想里摔下来。」
敌丈转动脑袋,眼神在宾客身上一一逗留。被他看到的人,无不后颈一凉。
「癸寒城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难辞其咎。所以我回来之后,没有去清算任何一个人。」
“您怎么能这样怪自己?明明是那些家伙自甘堕落!”
「要是我不曾将他们推出低谷,他们何以堕落?」
程危神情不忿,还想要辩论两句,却被敌丈抬手打断。
「好了,这是我的因果,我自有计较。」
「你也长大了,变得患得患失。不过,我还能从你的身上,看到昔日的那份意志。」
「我说过我会帮助你,不管你选择哪条路,哪怕你叫我加入星火也没问题。所以说吧,你希望我怎么做?」
敌丈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程危身上,后者的内心开始了挣扎。
星火虽然也是反抗军,但其做派与岳平截然不同。
数年来的种种事件,已经让程危看清了这个组织。
星火的确有着美好的初衷,可是他们对个人的牺牲几乎毫不在意,认为这是必然的,理所当然的。
他们试图用生命和鲜血,堆出一个完美的理想国。
但假如没有敌丈,癸寒城反抗军和星火学会又有什么区别呢?
难道仅凭岳平一句口号,就能兵不血刃地完成反抗么?
程危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确如敌丈所说,年纪大了开始患得患失,可他就是遏制不住。
思忖良久,他艰难地下定了决心。
“请您先行专心备战,不要让战火波及无辜的村民,这是最主要的。”
“另外,请借给我一队执法兵,我会封锁整个癸寒城,抓捕所有涉案的官员,清查市立医院,彻底捣毁器官贩卖链!”
“唯一的变数是那个外道邪魔,以及他背后的元首姬绥。我相信有您在姬绥不会轻举妄动,所以我要全城搜捕邪魔,必要将其斩杀!”
「好!」
敌丈点点头,眼眸闪过一抹红光,程危掌心的兰德军械库访问端也跟着闪了一下。
「我开放了你的权限,遇到那个邪魔时,就使用我的兵器,我会立刻前来助你。」
「注意安全。」
“是!”
程危坚定地站起来,冷却的血液似乎又重新开始燃烧。
敌丈身躯浮空,飘到了灵堂的顶端,如山岳般的威严降临,众人这才意识到他的存在。
新市长和几个官员正在攀谈,下一秒齐齐被压制着跪在地上。
敌丈没有理会他们,冲破铁铸的天花板,身形眨眼间消失不见。
新市长和众权贵刚松一口气,便看到一百台执法兵和十台执法军士,先后从天上跳了下来。
看着被吓得抖成筛子的新市长,程危皱着眉掏出手枪,对着新市长的脑门就是一枪。
尸体噗通一声倒地,软腻的白色脑组织和着暗红色的血液,从眉心的破洞滑了出来。
清算,正式开始!
……
“怎么回事?是谁下令封锁了全城?!”
方临感觉自己仿佛被架空了一样,堂堂首都执法部正军级干部,禁卫军指挥官,手下人一个比一个有自主性,而他就每天像个智障一样坐在指挥室嗦手指。
“是程危局长在抓捕嫌犯,他得到了将军的支持,并且要求我们配合行动。这是他发来的卷宗。”
容诩毕恭毕敬地交上一份报告,方临冷脸接过,快速审阅上面的文字。
“器官贩卖链?连环杀童案?还和姬绥元首有关?”
看到这里方临冷静了下来,一番权衡后,甚至有些庆幸。
这对他们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难怪姬绥迟迟不愿交出权力,感情这老家伙为了权力,已经到了不顾人性的地步,更别提什么亲情。
在长生的诱惑面前,连自己培养数十年的接班人都可以抛弃。
老元首一死,姬妤上位的最后一层窗户纸也被捅破,继任元首是早晚的事。
而姬妤也可以通过公开这件事,直接和姬绥撕破脸,踩着后者的名誉上位,还能树立一番威严。
方临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慢条斯理地对容诩吩咐道。
“让底下人配合程危办案,一定要将那些罔顾人伦的歹徒绳之以法!”
“另外,联系一下雨绘子,试试看能不能在程危之前抓到那个邪魔。如果成了,能给委员长带来不小的声望。”
……
“该死!该死!该死!!!”
一个穿着暗红色行政夹克的男人,愤怒地把保温杯摔在地上。
在他身旁,一大群衣着华贵的官员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眼看药就要炼成,怎么突然闹出这么一档事?!”
“元首已经撑不了几天了,他要是死了,姬妤那个疯女人得了势,我们都不会好过!”
旁边的权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搭话。
好在夹克男只是吼了两句,情绪很快又稳定下来。
“我们的人还剩多少?”他咬牙切齿地问道。
“癸金城那边已经全部撤走了,现在癸寒城被封锁,我们的人大部分还留在这里。”
夹克男阴沉着脸点点头,转过脸看向一个黑袍人,语气缓和了一些。
“药还差多少?”
“就手头材料来看,还差一副药材,今天就能完成。”
总算听到一个好消息,夹克男面色舒缓了不少。
接着,他用阴郁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权贵们。
“我会让他们去吸引程危和方临的注意,你抓紧去取最后一副药材,将药炼成之后给我信号,我会立刻赶过去,用跃迁阵把药送去首都!”
“一定要快!元首的状况已经不容乐观了!”
听到夹克男的话,权贵们面色顿时变得苍白。
他们尽心尽力为姬绥搞药材,还没来得及享受荣华富贵,就要在最后关头被当作诱饵抛弃了。
可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如果惹恼了姬绥,连他们的家人都会被牵连。
“好,正好我知道,哪里有最后一副最完美的药引。”
黑袍人阴仄仄地笑着,摸出一张画着诡异符号的黄纸。
随手一丢,黄纸突然自燃,变成一堆漆黑的灰烬。
……
王婶家的母鸡又打鸣了。
天还没亮就咯咯叫,吵得人心烦。
王婶顾不上烦躁,这几天她总是心不在焉的。
前两天听早集上传出消息,被卖去癸金城的矿工,已经开始分批回来了。
据说死了不少人,还有些在癸金城成了家,能回来的不过十之四五。但王婶相信,自家男人会回来的。
母鸡只叫了两声,便被冻得缩回窝噤了声。
王婶披上袄起了床,顺手把儿子摇醒,娘俩在炉灶旁升起了火。
家里有三张嘴吃饭,粮食说不定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王婶扒拉着装土豆的袋子,心里暗中盘算着。
家里还有一袋精白面,是邻居云琳送的。如果拿到早集上去卖,这个时节一定能换到足够过冬的粮食。
可是……
男孩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他小心地看了看里屋还在熟睡的妹妹,慢吞吞地把目光移开。
“娘,今年吃饺子么?”
年关将至,家里还有结余的村户,通常会换些糙白面回去,将土豆捣成泥,拌一些切碎的菜秧子作馅,包一顿饺子过年。
暖暖和和的,来年也有盼头。
可今年秋天,北村的农老板被人杀了,地里的麦子全都被农老板亲戚收走,早集上根本换不到糙麦或糙白面。
想要包饺子,就只能用那袋精白面。
要是用掉了精白面,等家里的粮食吃完了,冰天雪地的去哪里找吃的?
今年谁家都不富裕,连借都借不到粮食。
邻居云琳倒是个心善的,如果拉下脸去苦苦央求,想必能借来些。可是王婶觉得,自家还没到那种地步。
思来想去,王婶还是纠结不下。
“再说吧。”
男孩眼神黯淡下去,王婶见状有些不忍,又做不了什么。
她给儿子扣上帽子,叫他去屋外再拾些柴来。
门只开了一小会儿,冷风便呼呼地往里吹,直钻人脖领子。
很快,男孩抱着一捧柴跑回了屋里,小脸上居然挂着笑。
“娘!你看!”
男孩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掌心上竟躺着一枚鸡蛋。
母鸡又下蛋了!
王婶顿时喜出望外,而男孩看到母亲笑,又偷偷瞄了一眼里屋,眼巴巴地看着王婶说道。
“这次,可以给妹妹吃么?”
鸡蛋存放不了多久,上次那枚王婶拿出去换了几颗白菜,这回她本想再换点粮食,可儿子的眼神却让她没能将话说出口。
最终,在男孩希冀的目光注视下,王婶笑着点了点头。
男孩刚要冷下去的笑容立马回温,他喜滋滋地将鸡蛋交给王婶,王婶则轻轻将鸡蛋放进了炉灶。
女儿那么瘦弱,她这个当母亲的怎能不心疼?
等鸡蛋煨熟,就给女儿好好补一补。
王婶一低头,发现儿子正在用小棍捅咕炉火,还悄悄咽着口水。
这小家伙,明明馋得要死,还在因为妹妹能吃到鸡蛋而发自内心地欢喜。
王婶心头一软,她想让这笑容延续下去。
又看看藏面粉的草堆,她心中有了计较。
听说今天是最后一批矿工返回的日子,等会再去看看。
如果丈夫回来了,那么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包顿饺子!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王婶出了门。
今天街坊好像人少了很多,家里有男人的留女人和孩子看家,还有些像王婶一样的妇女准备去北村等丈夫。
起得最早的王婶,因为刚才温馨的一幕,反倒是走得最晚的一个。
不过她不在乎,路上还拉着一个邻居大婶闲聊。
刚走出村口没多远,一声尖锐的惨叫响彻整个村庄。
“小王,那好像是从你家的方向传来的!”
王婶当然听得出来,当即面色一变,掉头就往家里跑。
刚回到家,就看到了令她绝望的一幕。
乖巧懂事的儿子,被砍掉了头,一双布满血丝的怒目圆睁,死不瞑目。
在里屋,女儿也在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就在王婶不知所措的时候,远门外突然闯进来一道身影。
天青色宽袖道袍似乎因为奔跑而沾了些灰尘,令人如沐春风的气质却错不了,是雨绘子。
雨绘子闯到王婶身边,先是看到了地上男孩的尸体,眼神变得悲悯。
随后,他反复深呼吸,将自己紊乱的气息调整平稳。
“这位大姐,我正在抓捕一个邪魔,不慎被他逃到了这里。你的儿子想必就是那邪魔所杀。为你添麻烦了,十分抱歉!”
王婶看到雨绘子,立刻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样。
“真人!求求您,复活我儿子吧!”
上次小女儿病死,也是雨绘子施展法术将其复活的。
现在,她在绝望之中抓住了一根稻草。
然而,雨绘子略显遗憾地摇了摇头。
“尸身不全,恕贫道修为尚浅,还请节哀顺变。”
与此同时,里屋的女儿哭声变为了凄厉的惨叫,王婶急忙去看,却发现女儿的表情因痛苦而极度扭曲,眼角和口鼻处还淌出了鲜血。
雨绘子看着身患怪病的女孩,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这就是邪魔的最后一味药引。只要挖出这孩子的心肝,他就能炼成药。这个孩子,想必是为了保护妹妹才死的。”
王婶对雨绘子那些神神叨叨的话听不懂,她抱着女儿,恳求对方施法相救。
雨绘子看看窗外,表情十分纠结。
“贫道还要追杀邪魔,如果邪魔不除,会有更多无辜的人遇害!”
“可……这也是一条命啊!”
纠结完的雨绘子,还是决定留在这里帮助王婶治疗女儿。
手指搭在女孩的手腕上,过了一会儿,他眉头渐渐紧锁。
“邪魔给你女儿施了诅咒,她现在全身血液逆流,用不了多久就会血管爆裂而亡!”
“不过施主放心,这孩子与贫道有缘,贫道一定会出手救治!贫道的洞府里有药材,现在必须把孩子带回去才能医治!”
时间紧迫,雨绘子急忙伸手,想要从王婶怀中接过女孩。
然而,王婶却后退了一步,与雨绘子拉开了距离。
雨绘子抓了个空,动作一滞,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
只见王婶低着头,双眼隐藏在阴霾中,身子不由自主地战栗着。
“别装了……”
她哽咽着,仿佛撕破这层面具,需要莫大的勇气。
“施主这是什么意思?贫道不明白。”
雨绘子显得有些错愕,而王婶双臂微微发力,将女儿紧紧护在怀中。
“你的鞋子,没擦干净。”
雨绘子低下头,只见他左脚的黑色布鞋上,有一个尘土勾勒的掌印。
掌印像是抓握而成,边缘处还渗着一点暗红血迹。
其形状大小,恰好与死去男孩的手掌吻合!
“呀,疏忽了……”
雨绘子诡谲一笑,俊美的面庞不再柔和仁善,反倒变得令人毛骨悚然。
灶火摇曳,他的影子在地面上不断扭曲拉长。
“唉,那群蠢货叫贫道不要闹出动静,可你们这些人啊,怎么也不知进退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地上男孩的头颅忽然自己动了起来。
其头顶裂开八瓣,像花朵一样,绽放出血腥的恶美。
“都说小孩子能看到成年人看不到的东西,也许这就是为什么,这孩子能一眼识破我的伪装。”
一层天青色的灰掉落,雨绘子身上的道袍,霎时间变成了令人绝望的黑色。
“为什么……”
王婶冷冷地问道,哪怕身体已经因为恐惧不受控制地抽搐,她眼中的憎恨与愤怒不曾掩饰一点。
“贫道说过,这孩子与我有缘。”
“她的心肝是最佳的药引,这一点贫道早就注意到了,所以那天才会现身相救。她的命本就是贫道种下的因,现在,贫道来取果了。”
“放手吧,一切都是命数。”
雨绘子单指轻轻一点,王婶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女孩摔在地上,被雨绘子上前抓住头发,像一只死雏鸡一样拎起来。
又看了一眼王婶那绝望的眼睛,雨绘子冷笑一声,走出了屋门。
动弹不得的王婶,意识渐渐被黑暗包围。
她已经失去了一切。
丈夫,儿子,女儿。
还有这毫无意义的生命!
心好痛……
心……
一缕电流瞬间贯穿了她的神经。
这邪魔刚才说,要挖女儿的心肝?
如此彻骨钻心的痛楚,居然要她那可怜的小女儿去承受?!
不行……
不行!
绝不行!!!
……
“站住……”
已经走到院落中央的雨绘子,惊讶地回过头来。
原本必死的王婶,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直直地站了起来。
她的手里,多了一把长管左轮手枪。
「这是我的一位朋友留下的,当你需要时,就使用它。」
一位记不起来的青年钢琴家,在她的脑海一闪而过。
王婶从未如此需要过这把枪。
她双手持枪,眼睛阴狠地盯着雨绘子,凌乱的发丝在眼前随风狂舞,枪口却稳稳地对准雨绘子的心脏。
“把孩子还给我。”
面对王婶的威胁,雨绘子只是轻蔑地笑着。
“这就是你最后的手段?一把枪?”
拥有高深法力的他,枪林弹雨都不能伤其分毫,更何况区区一把枪。
雨绘子挑衅地上前一步,挺起了胸膛。
“开枪吧。”
砰!!!
……
不对!!!
雨绘子脸上戏谑的笑容瞬间凝固,缓慢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
那里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血液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从小洞喷涌而出,迅速印湿了道袍。
喂喂!开玩笑的吧?!
在枪响的那一刻,雨绘子似乎看到了一种恐怖的力量。
这种力量,他只在他供奉的神明那里见过。不,是听说过。
吞噬一切,湮灭一切,让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一个低贱的蝼蚁,怎么可能掌握这种力量?!
一定是我大意了!
雨绘子意识回归,这才发现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这一枪没有击中心脏。
他捂住伤口,用怨毒的眼神看向王婶。
此刻的雨绘子恼羞成怒,一把丢掉女孩,双手攥在一起,结出一个奇怪的印记。
随着手印成型,雪地上的血迹飞速钻入地下,又变成恶心的红黑色触手破土而出。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触手便缠住了王婶的脖颈。
只听咯啦一声,那触手竟硬生生将王婶的头颅连带脊骨拽了出来。
血洒了一地,而雨绘子还不解恨,操纵触手将王婶的尸体撕成了碎块。
做完这一切后,雨绘子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急忙一抖袖袍,化作一阵黑风钻进了山林中。
在他逃走后,一个身穿蓝黑色夹克外套的青年凭空出现在小院里,略有不甘地看着雨绘子离去的背影。
「可惜,没能杀掉那个家伙。」
“不过,我们倒是完成了诺言。”
村子的另一头,一个面相憨厚老实,穿着橙色矿工服的男人,循着枪声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站在院门口,看着血淋淋的家,男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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