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加入了那种奇葩的群？还和里面的一个人单独加了聊了一下午？你真是牛逼的。”克里斯特把眼睛从夏玑的手机上面移开，坐在陪床的座位上，双手摊开花名册，看今天又捞到多少人才。
“这叫做体察人情。而且我还学到了不少呢！”
“你学到什么？”
“召福跟我说，人一旦病久了，就会把各种毫不相关的事情认为是征兆，比如说今天早上群里有一个人见着黑猫了，他差点吓死。”
克里斯特不禁笑起来：“这是绝望的表现。因为自己无法控制自己滑向死亡的深渊，就会用客观唯心主义的方法，把命运交给命运本身——我们每个人都有如此倾向，只不过那种奇葩更为强烈一些而已。”
夏玑把怀疑的眼光投向克里斯特。在她的印象里，这个男人是夏莎口中的变态和自恋狂，没想到说起事来还头头是道，说不定都是忽悠的。
她摆摆手说不用克里斯特管，一面又打开了社交软件，早已认命的大家在这个点儿基本都睡着了，却只有白天那个召福还在。她点开那人的单独聊天。
【召福你找我什么事】
【夏玑，我听我妈说，我的手术因为某些事情，从下个月移到后天了。我明天要禁食禁水禁手机，今天晚上来聊一会吧。】
夏玑的手愣住了。
克里斯特问她为什么出这么多汗。
她慌忙用她要去洗澡挂在上面，叫召福不要动，一面双眼瞪大：“说实话，我觉得召福很危险啊。”
“怎么危险了？只不过是做个手术而已。我们的手术台就在那边一米半，你想做的话随时都可以做。”克里斯特叫护士拿毛巾来，给夏玑把脸上的汗擦掉。
“你不懂！这个叫做【病弱萌】，你有看过《四****谎*》吗？”
“《四****谎*》？”
“啊呀，我跟你讲啦，就以它为例子吧，就是女主身子虚，一直下不了床，然后好心的男主就一直去给她讲故事，去陪她做喜欢的事情，鼓励她不要放弃治疗，最后两人终于修成正果的故事！然后在故事的最后，就会有一场两人都无法控制的手术——”
“手术又怎么了？”
“这就是死线！基本上推进手术室——还能被推出来的世间罕有！”
克里斯特恍然大悟：“的确啊，这样真能砍满怀希望的读者一大笔！”
“不是这样啦，你看，他都在立旗子了！”
两人看去——
【夏玑，你洗好了吗？我觉得我们俩对漫画挺聊得来的，现在我的脸还不能给你看。等我做完手术，我们打视频电话吧。】
果然。召福就好比戏台上的老将军一样，背后插满了旗子。
“我们怎么办？我们帮帮他吧。”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克里斯特。
“这……这……”他也不想管那么多，但是看见夏玑的那种眼神……
转念一想，如果和别人发生联系，说不定真的可以在命运的单行道上开辟出无数的不确定性，也并非坏事。
“真是拿你没办法！”
“好耶！”
【我已经洗完了】
【我想起来了，要不现在就打视频电话？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先别了吧，我这边还有人】
【哦，你知道那本漫画我看到多少话了吗？】
“你看你看，我们俩竟然还正在追同一本漫画！克里斯特，我有一个网上免费的网址，要不要发给你？”
“不要。”
他又发了。
【我看到一百五十三，夏玑你呢？】
【我看到一百二十二。最近听说都更新到两百了，真是一点看的时间都没有】
【我也是，之前漫画出周边的时候我还在做全身检查，虽然我拜托同学过去买了，但她说早就被买光了，好可惜啊。】
【我也是我也是，那个时候我抽不开身】
夏玑突然想到这点，她愤愤地捶了捶床头柜，结果魔力再一次紊乱，这下差点儿把她送走。
“喂，夏玑，你有问他得的是什么病吗？”克里斯特突然想到这一点。
“哦，他说他是在去年翻单杠的时候发现心脏瓣膜太脆弱了，后来发现这次还让他的心脏瓣膜给撕裂了，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后天的手术就是用来给他重新换一个做的瓣膜的，但因为上次撕裂，所以大出血的危险很大。”
克里斯特呆住了，他那冰蓝的双眼死死瞪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突然立马起身，三两步跨出房门。骑士的铁鞋撞在瓷砖上的巨响，整个疗养院都如雷贯耳。
夏玑一头雾水，但是管他呢。
【你还在吗？】
【在的在的，现在陪我的人出去了，你直接打字吧】
【其实，我刚才偷偷扒在门上，听外面说，我后天的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一成】
【这么多】
【什么这么多？】
【召福你玩过那种，只有万分之六概率，还能出连金的抽卡游戏吗，你这一成已经是百分之百了】
【谢谢你。】
夏玑不知道屏幕的对面，召福是什么样的表情，不过，既然能有百分之十这么高的成功率，他一定迫不及待地敷衍完自己，就高兴地在床上打滚吧。
不过，夏玑自己也要睡觉了。她拉拉小夜灯的开关，整个病房里就只留下月光洒下的银霜。
然而，这里的安静却不能传达到王城的图书馆。在那里，独属于白龙骑士的狂妄大笑和甩书的声音几乎将烛焰扇灭，摇撼老旧的玻璃窗。
“你就这么开心吗？”坐在对面的严露问道。
“那当然，严露，你说的联结是不是真的？”
“如果通过执笔者的权限，把我的生命力投入一点点，大概就能锁定到那唯一的个体。——话说这么干也太缺德了一些吧。”
“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而已，他背负的不仅是另一个生命，还是我等击碎命运齿轮的第一次尝试，何乐而不为呢？”
严露叹了一口气，说克里斯特真是个疯子，不过她终究还是在离开图书馆之前把两本专写心脏的魔法医书丢到克里斯特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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