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一头雾水,他自认为不算什么名人,虽说在清剿异族的战役里立了几次功,可也没到基地里人人都认识的地步吧?他挠了挠头,琢磨了半天——难道是自己常穿的军装常服太惹眼?还是老张那大嗓门,早就把他的身份嚷嚷得人尽皆知了?又或者,是清剿异族时,他带队救下了不少居民,大家都记着他的脸?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叶落索性不再纠结。他拐了个弯,朝着基地的西部走去。闹市区太嘈杂,人来人往的喧嚣扰人心神,他近来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唯有在安静的地方,才能慢慢沉淀下来,梳理清楚那些纷乱的心境。自从结束前线的战事,从生死线上退下来,他总觉得自己的心境卡在了瓶颈,难以突破,或许,答案就藏在这平凡的人间烟火里。
从主干道拐进小路,喧嚣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泥土的芬芳和农作物的清香。道路两旁的田地被划分得整整齐齐,田埂上长满了绿油油的野草,踩上去软绵绵的。一望无际的麦田里,麦苗长势喜人,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一片涌动的绿海,掀起层层波浪;不远处的养殖区里,传来低低的兽鸣声,那是基地驯养的低级异兽,性格温顺,肉质鲜美,不仅成了居民餐桌上的常客,它们的皮毛还能做成御寒的衣物,成了基地重要的物资来源。
一路上,叶落看到不少农人在田里忙活。有人弯腰除草,指尖划过麦苗的茎叶,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孩子;有人推着灌溉车,清澈的水流顺着管道喷薄而出,落在麦田里,溅起细碎的水花;还有人蹲在地头,手里捏着个小本子,仔细记录着麦苗的生长情况,眉头微皱,神情专注。他们的脸上都挂着汗珠,顺着脸颊滴进泥土里,却漾着满足的笑容,那是对丰收的期盼,也是对安稳生活的珍惜。
叶落放慢脚步,沿着田埂缓缓走着,目光掠过每一张认真的脸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战争最惨烈的时候,石门基地被异族围困,粮食短缺,百姓们只能啃着掺了糠的窝头,连一口干净的水都难得;想起战士们浴血奋战,用身躯筑起防线,身后是哭嚎的孩子和颤抖的老人;想起那些倒在黎明前的战友,他们到死都盼着,能看到异族被驱逐,能看到百姓过上好日子。
“不错啊。”叶落低声感慨,目光望向远处的防护林。那里曾是异族入侵的突破口,炮火炸得焦土遍地,如今却种满了挺拔的白杨,树干笔直,枝叶繁茂,像一排排沉默的守卫,守护着这片土地。“龙国经历了太多苦难了,战争、异族、饥荒、瘟疫……可从来没被打垮过。只要人还在,希望还在,就总有重新站起来的一天。现在境内的异族清剿干净了,大家看到了盼头,干劲自然足了。”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一株麦苗,叶片上的露珠沾在指腹,凉丝丝的。不远处的养殖区里,几只毛茸茸的异兽凑到围栏边,好奇地盯着他,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懵懂。叶落朝着它们挥了挥手,异兽们却吓得猛地缩回去,挤成一团,逗得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突突突”的电机声,伴随着苍老的呼喊,带着几分急切:“年轻人,让让路!先让我过去!”
叶落连忙转身,只见一位老汉戴着草帽,黝黑的脸上刻满皱纹,正稳稳地操控着电动三轮车,车斗里堆满了新鲜的青菜,翠绿的菜叶上还沾着露水,被阳光照得发亮。三轮车的车轮碾过田埂,微微颠簸,老汉握着车把的手却稳如磐石,眼神紧紧盯着前方的路,生怕碰坏了车里的菜。
叶落连忙闪身退到田埂边,笑着抬手示意:“大爷,您慢点!小心点路。”
老汉点点头,黝黑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扯着嗓子喊:“谢啦小伙子!这菜得赶紧送到菜市场,晚了就不新鲜了,孩子们还等着吃呢!”说完,他又专注地盯着前方,操控着三轮车缓缓驶过,车斗里的青菜轻轻晃动,像是在点头致意。
叶落望着老汉远去的背影,看着三轮车消失在田埂的尽头,又转头看向眼前的麦田和养殖区,心里忽然豁然开朗。他一直追寻的心境突破,原来不在战场的厮杀里,不在军功章的荣耀里,而在这平凡的人间烟火里——农人耕耘,商贩叫卖,老人守着生计,孩子追逐嬉戏,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努力,用双手拼凑出一幅最真实、最温暖的画卷。
这就是生活啊,不是轰轰烈烈的传奇,不是荡气回肠的史诗,而是细水长流的安稳,是柴米油盐的琐碎,是清晨的粥香,是午后的阳光,是每个人对好日子的期盼和付出。叶落站在田埂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拂过脸颊的触感,听着麦苗的沙沙声、异兽的低鸣声、远处传来的鸡鸣犬吠,还有隐约的欢笑声,心里的浮躁和迷茫,像是被清水洗过一般,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通透。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变得澄澈而坚定。前线的战事或许还会有,异界的威胁或许并未完全消除,可只要这人间的烟火还在,只要人们对生活的热爱还在,龙国就永远不会倒下。而他所追求的力量,从来都不该只是杀伐的利刃,更该是守护这份烟火人间的盾牌——守护每一缕炊烟,每一张笑脸,每一个平凡却珍贵的日子。
叶落沿着田埂继续往前走,脚步变得轻快了许多。他看到不远处的水渠边,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蹲在那里,手里捏着一只折好的纸船,小心翼翼地放进水里,嘴里小声念叨着:“纸船纸船,漂远点,看看外面的世界,告诉那些异族,我们不怕他们啦!”小女孩的母亲站在一旁,手里拎着菜篮,笑着叮嘱:“别玩太久,小心掉进水里,妈妈还等着洗菜做饭呢。”
叶落驻足看着,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掏出手机,给母亲发了条消息:“妈,晚上想吃你包的荠菜饺子,我现在去田埂上挖点新鲜荠菜,回去给你打下手。”
发完消息,叶落抬头望向天空,午后的阳光格外明媚,云朵像是被洗过一样洁白,慢悠悠地飘着。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满是泥土和青草的清香,还有荠菜的独特味道。叶落弯腰,开始认真地挖起荠菜,指尖插进松软的泥土里,触到荠菜的根茎,心里满是踏实——原来,最强大的心境,从来都藏在这触手可及的人间烟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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