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太快气炸了，这帮不肖子孙。
她压下怒意看向几个儿媳：“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老三媳妇听到婆婆问分家，她低垂着头，咬了咬下唇，手指不安地揪着衣角。见没人注意，她微微点了点头，又迅速低下头，生怕被发现。
老四媳妇扯着嘴角，露出个假笑，俩眼珠子滴溜一转，脖子往前一伸，扯着大嗓门喊：“妈，分家绝对是为您好！您瞅瞅，每天忙里忙外，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分开过，您想咋舒坦就咋舒坦，没人在跟前儿烦您！”边说边大幅度地比划着，干枯的手指在空中乱晃，那笑容里满是急切与敷衍，满心都在打分家的小算盘。
李老太深吸了两口气，显然是被气得不轻。她瞪大眼睛依次扫过那两个儿媳，目光里满是失望，嘴唇哆嗦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发颤：“你们……你们都这么想！”
她肩膀微微下垂，沉默片刻后，才把目光转向新媳妇，声音沙哑地问道：“你呢，你咋想的？”
老五媳妇虽然新进门，但她向来不是胆小的性子。
被李老太的目光直直锁住，没一丝怯意，胸脯一挺，大大方方地迎了上去。她眼睛亮晶晶的：“妈，我知道这话可能惹您不高兴，可过日子是实实在在的事儿。分开过，各有各的小天地，矛盾少，大家相处也更舒坦。但您放心，不管啥时候，该孝敬您的，我们一点都不会含糊！”
李老太听到这话，眉头狠狠抽搐了一下，像是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声嘶力竭道：“好啊好啊，你们都盼着这个家散，我这些年的苦都白吃了！”
说完，她身子晃了晃，差点站不稳，手扶住了身边的李老五，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李老五疼的“哎呦”一声，他想不通李老太的反应怎么会那么大。
李老五：“娘，分家后又不是不住一起了，我们几个兄弟还没钱出去造新房子呢？就是几间厢房彻底分开，自己单做饭单算账，或者大家还是一起吃，每一户额外每月交伙食费就成。”
李老太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青筋暴起，怒目圆睁地看向李老五，一字一顿道：“好，好，好！你们想咋样就咋样，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分就分吧！”说完，她猛地转过身，双手紧紧握拳，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着满心的怒火。
李红梅心里虽对母亲的偏爱仍有芥蒂，但还是站了出来。
她向前走了一步，清了清嗓子说：“妈，先消消气。这次分家虽然提的急了一些，但话说回来，弟弟们都成家了，都想有自己的生活，这也正常。分家又不是断了关系，以后大家还是一家人，您也能轻松些，别把自己累坏了。”
李雪梅站在一旁，心脏还在突突跳，刚刚还被抓着她强制嫁人的事情吓得六神无主，听到李老五提分家，所有人注意力都被转走。
老四虽然还扣着她，但根本没有用劲，她只要轻轻一动就能挣扎开，本来想趁机逃跑，但是听到大家提分家的事，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下来，长舒一口气，要是真能分家，李老太估计对她嫁人的事也不会态度那么强硬了。
李老太慢慢冷静下来，她冷笑：“分呗，去村里找族老们见证，都分呗。”
她说完狠狠瞪了一眼老五媳妇，都怪她，那么多年都好好的，怎么她一进门就闹起来了分家事件？当初她就说了不同意这女人入门，比老五大三岁也就算了，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听话的。
结果老五根本不听，现在好了，刚娶进门就闹分家，她不得被全村人笑话死？！
李老太看着一院子的儿女，大女儿跟她关系生分了，不把她放心上，也不给钱了。那次她带四房媳妇去县城闹了一场后，这是老大第一次回来，估计若非老五结婚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回来。
二房媳妇卷钱跑路，老二还在里头关着，就剩下四个孩子扔给她带。她找了李秀兰几次帮忙都没动静，只好放弃耐心等老二放出来。
三房四房平日里看起来孝顺，结果说起分家比谁都积极，看来之前的孝顺听话也都是假的。
五房更是不得了，简直就是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娘，分家这事还是他提的。
老六原本定好下个月初八成亲，好不容易给她找了个能赚钱还给高彩礼的男人，结果死活不愿意，非要闹腾，然后搞成这幅局面。
李老头死的早，几个孩子都是她含辛茹苦拉扯长大，现在是一个靠谱的都没有。
行呀！分家就分家呗，李老太也想通了，这几个孩子爱干啥干啥吧。
李老六不嫁就不嫁呗，她也懒得管了，原本让她嫁人收的八百块钱彩礼也是准备用在几个儿子身上，其中400分给三房四房，老二出来到时没钱就给他留二百，另外两百她也是准备用在一大家子的吃食住行上的。
现在好了，这个钱不要对她也没啥影响，以后小女儿每年给她钱，其他几房也不能少吧，这样她日子还松快些。
想到这里，李老太也不纠结了，冷着声音道：“那就分家吧，老六的亲事我去退了，那八百块钱每年年底给我，也不一定要五年，结婚前加上男方彩礼凑够就行。你们另外几房每年给我固定的钱，每户一样，具体根据当年的收成情况看，收成好就多一些，收成好就少一些。你们有什么意见？”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摇摇头。
这会儿是没有私产的，田地都是公社里的，工分粮食都是根据每年收成给的，所以李老太的要求也合理。
李雪梅听到自己不用嫁人了，眉头舒展开来，而且看样子这次分家，娘好像也不太想插手她的婚事了。
这么看来，分家也挺好。
李老太站起身，头发花白，背脊却挺得笔直：“走吧，去村里找村长做公证，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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