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蛟听着众妖的讨论，獠牙露出来，竟然扯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继续与不知在何处的亡魂对话：“陆谒霆……”
“我的兄弟，皆死于你手。”
“你的兄弟呢？连着你一起，都成了泥下枯骨……”
“一个也不剩下！”
听着魔蛟晦涩的低喃，众多妖族若有所思。
劫灵族寥落，若非得了一个先天祖灵，又有妖丞支持，妖皇之位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如果连那劫灵族的继承者陆霄都是假的呢？
身份有异，那就称不上名正言顺了。
就算不能完全阻止祖灵登基，也能降低其认可度，给劫灵族添点麻烦。
妖丞眯眼注视着魔蛟，衣袍在风中翻滚，身影与护阵间的庞大的玄武虚影遥相呼应，语调沉冷，呵斥道：“胡言乱语！”
“圣典之上不宜杀戮，若你不走，必被镇压。”
一位相貌凶悍的中年男子倏然出言：“丞相，不妨听听这魔蛟还有什么话说。”
天际魔云间浮现出更多魔兽的身影。
魔蛟嘶哑笑道：“当年妖魔同盟，同仇敌忾，如今陆谒霆已死，我与妖族宿怨已除，丞相何必喊打喊杀？”
妖丞冷冷道：“毕竟九蛟鼎还在。”
无论斩杀魔蛟卫的陆谒霆下场如何，九蛟鼎总是会留在劫灵族的，这已经不是能以你死我活终结的私仇，魔族不会放下这个耻辱。
魔蛟的眼神狰狞了一瞬：“此事自会有个了结，不过并非在今日。”
“劫灵族乃是不受天眷的罪族，死无葬身之地，永不得天恕，终有一日……”
魔蛟所言句句震耳欲聋，威压如山，不少妖族心生动摇。
这时，有人打断：“魔族嘴硬，一如当年。”
这声音就如春风化雨，不愠不怒，音量似是不高，众人却听得清晰。
云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高瘦的身影，他身披黑色大氅，容貌有些妖族罕见的文气，清俊温润，脚踏云雾，缓缓走向魔蛟的方向。
“那是谁？”
“是谁家老祖吗？何时出现的！我竟毫无觉察。”
“会不会真的是……”
“陆谒霆！他为何一点没变！”一位妖族老祖喃喃出声，“怎么可能是他？我年幼时他就是这副模样……”
魔蛟眼神惊疑不定，上下扫视着陆谒霆，倏地冷笑一声：
“藏头露尾，你已不复当年锐气。”
陆谒霆轻慢道：“自然比不得你大限将至，方敢来此挑衅。”
魔蛟沉沉望着他。
蛟龙的躯体漫长得几乎看不到边际，尾端一甩，远处几座山峰轰然被拍碎，地面凭空出现了道道裂谷。
它带来的魔兵如同潮水般消失退却。
与此同时，魔蛟却凝聚出恐怖的威势，一道比它庞大数倍的虚影通天彻地，陡然显形，向着陆谒霆扑去。
“轰隆隆——”
电闪雷鸣，无形的伟力汇聚，化为一个光芒灿灿的大掌，随着男子收起五指，那巨手攥住魔蛟的真身。
那尊可怕的魔蛟虚影被雷霆劈碎，消失得无声无息。
旁人却听见沉重的破碎声咔咔响起，犹如山崩。
是蛟骨寸寸碎裂爆响的声音。
魔蛟鳞甲脱落，口中吐出血雾，却继续大笑：“你的敌人不是妖，不是魔，比仙人更强悍！陆谒霆，你以为你有活路吗？”
魔血如雨般洒下，空中的魔蛟变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烂泥。
巨手消散之时，魔蛟的残躯落下，被虚空中陡然出现的裂口吞噬。
陆谒霆垂下手，指尖滴血不沾，毫无诚意地客套了一声：
“诸位见笑。”
他立在高处，低眉敛目，对上了几位元老的视线。
有的修士向他颔首，神色敬畏。
有的修士惊骇至极，避开视线。
“陆谒霆？”一位女子瞪着他，颤声道，“陆二，你还活着？”
陆谒霆目光转向她，点点头，“重明族长。”
一位生着竖瞳的元老定下思绪，沉沉出声：“陆二，虽说今日登基的是你的后辈……”
“然而殿前破例见血，圣典不宜继续……”
他的声音忽然停顿，视线盯着殿上。
一直没有现身的陆渊钺走到空置的宝座前，慢条斯理坐下，佩剑仿佛还沾着血光。
是妖血，流露出让他几近惊骇的熟悉气息。
青年的眉骨偏高，一双深邃的桃花眼居高临下看着他，神色似笑非笑。
“老祖！族中出事了！”鸣蛇老祖耳边传来急切的通报声，顿时五内俱焚，面色发青。
好生毒辣！
妖丞意味深长道：“鸣祖，看好自家小辈罢，莫要明珠暗投。”
“哼！”鸣蛇老祖嗔目欲裂，脚下一跺。
庞大的四翼犹如虚影，在空中一晃而过。
轰——
炽热的火海陡然成形，涌向妖皇的方向。
众人正思索妖族如何应付，却见陆谒霆迈了一步，一手摄过适才逃出不到千里的鸣蛇老祖。
鸣蛇老祖只想逃！
然而庞大的四翼被一只巨手攥在掌中，毫无挣扎之力，翎羽脱落，纷纷扬扬。
陆谒霆向着殿上微颔首，带着鸣蛇老祖，漫不经意离去了。
陆渊钺仍旧八风不动地坐在宝座之上，姿态散漫，扫视着其余妖族元老。
风声呼啸，清气将天地间的污秽荡涤一空。
殿前玉阶上血色犹存。
一场动乱就这么解决，效率极高，甚至省去了狡辩斡旋的步骤。
重明族长向前走了一步，清亮的声音局限在一方范围内，唯独殿上听得最清楚，尤其隔绝了人族的席位，她缓缓言道：“鸣蛇一族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族，当众处置鸣祖……”
何至于此？
众多元老都是如此想法，毕竟物伤其类。
陆渊钺沉沉道：“重明族长在为他鸣冤？”
注意到他眼底的审视，重明族长沉默两息。
陆霄毕竟不是陆谒霆，她曾经的了解，不能作数。
见一众老祖不再多言，她摇摇头，轻叹一声：“也罢。”
鸣祖不打自招，暗通魔族已成定论，此时她再说，也是不识抬举了。
平白惹得一身臊。
年幼的妖皇冷眼旁观这一切变故，此时方才波澜不惊道：“继续吧。”
妖丞嘴角轻抽了抽，沉稳地宣告道：“圣典继续。”
什么圣典之上不宜杀戮？
这两兄弟简直把这里当成了屠宰场。
“维天之命，於穆不已。於乎不显……”
恢弘古老的歌谣回荡在山间，观礼者神态强作镇定，心有余悸。
不少妖族坐立不安。
“太可怕，劫灵族故作不备，就是为了杀几个大能祭旗吧。”
“这一族嗜杀一如既往。”
“陆谒霆甚至不需要显出真身，一掌便将魔蛟捏死了！”
“难怪是让魔帝记恨的角色……”
“那陆霄不声不响，也不是善茬，直接血洗了鸣蛇族地，消息刚才都传开了。”
“鸣蛇一族竟然亲近魔族，我们倒是没看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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