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一定要注意，抓紧排石，别着急出院。”李世明神情凝重地说，又嘱咐道：
“啥时候结石排净了，没有危险了，再考虑出院的事，身体要紧，工作的事先放一放。”
多树影偷偷给李世明使了个眼色，又转向赵厂长和刘荣荣，笑着说：
“赵厂长！弟妹呀！那我收拾一下东西，就和世明一起先回去了，等啥时候需用我来的时候，随时打电话和曹厂长说一声，我再来。”
她说完，把自己的衣物和洗漱用品收拾好了，装进了手提包里，就和李世明一起，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向山娃和刘荣荣辞行。
山娃点了点头，眼圈泛红，颤声说：
“你们慢点走，路上注意安全。”
刘荣荣也眼泪汪汪地，对他俩说：
“这里有我陪着他呢，放心吧！祝你们一路顺风。”
多树影和李世明夫妇，向赵厂长夫妇分别握了握手，并肩走出了病房，走廊里传来他们低声交谈的声音，渐渐远去。
病房里只剩下山娃和妻子荣荣俩人，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那各种中草药味道，弥漫了整个空间。妻子荣荣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山娃的病床跟前，再次紧紧握住他的手，妻子的手带着暖流，一点点驱散着山娃身上的凉意。她关心的问山娃：
“感觉怎么样？今天疼得厉害吗？”
她的目光里满是担忧，又不放心地追问道：
“医生说了吗，后续还应该怎么治疗呢？”
山娃慢慢坐起身，荣荣连忙伸手扶了他一把，在他背后垫了个枕头。他顺势紧紧拥抱住妻子，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闻着她头发上淡淡的皂角香，心中的委屈和疲惫瞬间涌上心头，却又很快被这份温暖抚平。
“今天感觉还好，胀痛也缓解了，别担心！”他在她耳边轻声说，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坚定，又安慰说：
“我会想尽办法排石的，医生说，暂时烤电加中药排石，后续还会不断调整治疗方案，会找到更好的治疗方法的。等结石排净了，我就出院，回家好好陪你和孩子们。”
荣荣靠在他的肩头，感受着他单薄的肩膀，看着他消瘦的脸庞和眼底的青黑，心疼得眼圈瞬间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道：
“我相信你会治好的，别着急，慢慢来！胆结石这么顽固，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排干净的？你要坚持不懈，我们都在等着你回家。”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喃喃地说：
“家里的事你就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妈妈和孩子们的，你在这儿就安心治病，啥也别想。”
山娃收紧手臂，把妻子抱得更紧了。窗外的秋阳透过玻璃照进来，洒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病房里没有太多言语，却充满了浓浓的爱意和牵挂，这份相濡以沫的深情，像一束光，照亮了山娃对抗病魔的漫漫长路，也给了他无尽的力量。
十月的北京已浸着浅寒，风裹着法桐叶的碎金，在街道上打着旋儿。10月16日清晨，洗漱过后，在山娃的指点下，妻子一一的拿药给他，他先喝了中药，吃了消石散三号，隔了半小时，又和妻子荣荣一起吃了早餐；饭后过了半小时，又把各种药吃完，艰难地啃了一个猪蹄。这还不算完，山娃看看快到上午九点了，就对妻子荣荣说：
“今天我带你一起去找李树梵医生，让他给我扎耳电针、贴耳豆。让你见见世面，看看他是怎么给我治疗排石的。”
“嗯嗯！好的！我陪你去看看，也开开眼界。”妻子荣荣一边答应着，一边给山娃披上了风衣，挽着他的胳膊走出了病房，坐上了公交车。
找李树梵医生扎耳针、贴耳豆，这是山娃肝内胆管结石治疗里，每天雷打不动的“辅助功课”。只要坚持一个疗程半个月，李医生说就会把胆结石排的干干净净，他暗暗下决心，坚持就是胜利。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穿过街道，车厢里塞满了坐车的乘客，喧闹的人声里，混着人们身上散发出来异味，弥漫了车厢里的空间。
山娃把荣荣护在靠窗的角落，自己后背抵着拥挤的人群，每一次车身颠簸，右上腹的隐痛就加剧一分，他额角渗出细汗，却咬着牙没吭声——他不想让荣荣担心，看着他病痛而心里难受。为了给他治病，花了不少钱，妻子荣荣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
约莫一个小时后，两人终于到了，东直门的西香河园居委会隔壁诊所。李树梵医生戴着老花镜，指尖捏着细细的耳针，精准地扎在山娃耳廓的“肝区”穴位上，然后通上电流，山娃眉头微蹙，却依旧坐得笔直。
“最近饮食要更清淡，别沾油腻，耳豆记得每天按三次，每次一分钟。坚持吃淡猪蹄。”李医生一边换着新的耳豆，一边叮嘱。山娃连连点头，荣荣站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医生的动作，把每一句叮嘱都牢牢记在心里，仿佛这样就能替丈夫分担几分病痛。
扎完耳针、贴了耳豆，山娃看着荣荣鬓角沾着的碎发，忽然提议说：
“荣荣，咱去西单转转吧，你好不容易来北京一趟，还没好好逛过。”
荣荣愣了一下，连忙摆手道：
“不用不用！咱还是早点回医院吧，你身子骨经不起折腾。”
“没事没事！”山娃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耳上的胶布蹭过她的指尖，解释说：
“治病也得歇口气不是吗？我带你去看看北京的西单商场。”
他不等刘荣荣再说什么，拉着她的纤细小手，两人一起换乘地铁，顺着人流挤进车厢里。地铁里的风带着凉意，荣荣紧紧挨着山娃，看着窗外飞速倒退隧道里的霓虹灯广告牌，眼神里满是新奇，又带着几分不安——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繁华的地方，可一想到丈夫的病，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连逛街的兴致都淡了大半。
到了西单商场，扑面而来的暖风，吹散了身上的寒气，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商品，让刘荣荣有些眼花缭乱。山娃径直拉着她走到女装区，目光落在一件橘红色的毛衣上——鲜亮的颜色，像秋日里最暖的朝阳，羊毛的质感摸上去柔软亲肤，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荣荣！你试试这件毛衣。”山娃拿起毛衣，递到她手里。
荣荣犹豫着接过，指尖触到羊毛的瞬间，心里先软了半截，可还是小声说：
“算了吧！这颜色太艳了，我穿着不合适。”
“试试才知道！”山娃不由分说地、把她推进试衣间，催促说：
“快穿上试试！我看看咋样？”
试衣间的门，拉开的那一刻，山娃的眼睛亮了——橘红色的毛衣裹着荣荣纤细的身子，不大不小刚刚好，衬得她原本略显白净的脸颊泛起了红晕，眼角的细纹都仿佛淡了几分，平日里总是紧绷的肩膀，此刻也微微放松下来，竟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好看。山娃走上前，声音里满是赞叹道：
“这件毛衣你穿上，太好看了，就好像量身定做的一样。”
旁边的售货员连忙迎上来，脸上堆着热情的笑：
“大姐！您可真有眼光！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新款，纯羊毛的，洗多少次都不褪色，您穿上简直太合身了，气质都不一样了！”
荣荣低头看着身上的毛衣，心里也觉得好看，可指尖摸到领口的价签时，眼神瞬间黯淡了——78元。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砸得她心头一紧。她连忙伸手去脱毛衣，语气有些局促地对售货员，找着借口说：
“这颜色太鲜艳了，不买了不买了！”
“大姐，这颜色一点都不艳！”售货员连忙拦住她说，语气急切又诚恳，夸赞继续说：
“这颜色最适合您这样的美少妇穿了，显年轻又时髦，这款毛衣卖得可快了，您要是不买，再过几天肯定断货，到时候想买都买不到了！”
山娃也凑过去看了眼价签，眉头微微皱了一下——78元，确实不便宜，差不多是他好几天的工资了。可他转头看看荣荣，看着她眼里藏不住的喜欢，又看着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心里忽然涌上一阵愧疚。
荣荣跟着他一辈子，省吃俭用，从来没为自己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这次来北京看他，更是省吃俭用，给他买来了栗子和山楂干鲜果品。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走到荣荣身边，轻声问：
“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看你穿着挺好看的，橘红色显得你年轻好几岁，时髦又精神，多好！”
荣荣抿着唇，凑到山娃贴着耳豆的耳朵根，声音轻得像羽毛，耳语道：
“老公！这件毛衣太贵了……你治病要花好多钱，咱省着点吧，别乱花钱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山娃心里一暖，又有些发酸。他知道妻子的心思，她总是这样，什么都先想着他，想着家里，从来不想着自己。可他握着荣荣的手，语气坚定地说：
“贵点就贵点，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咱治病归治病，但也不能委屈了自己，你跟着我受苦了，这件毛衣，我必须给你买。”
不等荣荣再说什么，山娃从贴身的衣兜里，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这是他特意留着，想给荣荣买点东西的钱。他把钱递到售货员手里，语气干脆道：
“收好钱！你给包起来吧，就要这件了。”
“好嘞！”售货员热情地答应着，接过钱，连忙用验钞机，过了一遍，听着验钞机“滴滴”的确认声，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一边找给山娃22元，一边麻利地把毛衣叠好，装进包装袋里，对着山娃竖起了大拇指，咋舌夸赞：
“啧啧！大哥！您可真够爷们儿！敢为女人花钱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大姐嫁给您，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太幸福了！”
荣荣站在一旁，脸颊瞬间羞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连耳根都泛着粉色。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偷偷抬眼看向山娃，眼神里满是感激和羞涩，那目光软乎乎的，像含着一汪温水，把山娃心里的疲惫和病痛都冲淡了几分。
两人又在商场里转了转，山娃的目光落在童装区，一眼就看中了一件粉色的小外套——那是想给女儿小美美买的。他拿起外套，比划着女儿的身高，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笑呵呵地说：
“呵呵！小美美穿上这件，肯定像个小蝴蝶，好看得很。”
荣荣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暖暖的，连之前的心疼都淡了许多。山娃立刻掏钱，付了款28元，让售货员又包了起来，放在了给妻子买的毛衣手提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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