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正炖着的烤肠，这家店就像它的名字一样，似乎只有和它相熟的人才会来。
店里什么都没有，餐桌还摇摇晃晃的，壁纸也已经破旧不堪。
虽说复古风很流行，但这里既不复古，也没有别的特色，就是一家简陋的小店。
“什么时候能吃？”
“差不多熟了就行。”
店主和店员也并不热情，不，说无礼可能更合适。
对于像秀一这样很少在医院前吃饭的住院医师来说，这种接待方式让他感到十分窘迫。
[他说差不多熟了就行，是这样吗？]
“嗯，我没听错。”
[哎呀…… 有点自信吧。到底有多好吃才会这样？]
“嗯…… 我吃过几次，但也没什么特别的…… 没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那么，这里是不是有什么美味值得忍受这一切呢？
可惜，答案是否定的。
这里仅仅只是一家位于医院前的店而已，也许有人会想说怎么会有这样的医院，但实际上，来到这个商圈就会发现，根本没人想努力改善。
反正只要随便做些类似烤肠的东西，那些忙得没时间去市中心的可怜上班族就会来，花高价购买。
“有赠品吗？”
“点了六份，送瓶汽水。”
“好的，谢谢。”
价格贵，质量却不怎么样，但就这样将就着也行，甚至还能听到感谢的话。
智尚把刚拿到的汽水迅速推到一边，打开了话匣子。
“喂，秀一啊，好久没这样见面了。喝酒吗？”
然后，他给秀一倒了一杯烧酒，作为同期，这样的举动有点过于礼貌了。
“呃？哦，喝，谢谢。”
秀一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先接过了酒杯。
“这里有点寒酸，不好意思啊。”
坐在对面、姓氏是金还是李让人混淆的同期嘟囔了一句。
“是有点寒酸，我以前经常来这附近。”
“早知道你是院长儿子，就该让你请吃点好吃的。”
“我还以为你真的很穷，看你总是穿同样的衣服上班。现在想想，你一边做家教一边还能以第四名的成绩毕业，真是不可思议。”
毕竟好久没喝汽水了，聊天的话题也受到了限制，不只是他们俩，几乎所有人都在不停地谈论院长儿子的事情。
“我真的是一边做家教一边以第四名毕业的。”
[有那么难吗？]
“喂，你觉得医学院的学习很轻松吗？又不是教别人的同时自己就能学会。”
[嗯。]
在秀一看来，这是毫无意义的对话，但如果非要选一个亮点的话，那就是仲景刚才的态度。
在遇到仲景之前，也就是学生时代，就算他做得好，也只会被人嗤笑，听了同期们的话后，他对自己的评价稍微有了一点修正。
“那个……”
但他并不想继续这种浪费时间的闲聊。
[快点快点，这些家伙不学无术，只知道喝酒，这样下去太华医院会落后的。]
“不，没那么严重，住院医师们也有自己的难处，不至于。”
[内科这个支柱都这样，医院不落后才怪。你现在是说内科不是支柱吗？]
“逻辑有点跳跃啊。”
[不管怎样，快点说正事然后行动起来，你现在学习都落后了。]
“以前总是催我走，现在又催我做正事。”
[真没想到医生们会这样浪费时间。]
虽然才过了30分钟，但在秀一看来，他和仲景在一起都快两年了，他们不只是亲近，简直就是一体的，不知不觉间，秀一变得很像仲景，仲景也变得很像秀一。
“今天智尚召集大家见面…… 是因为申贤科长问我想不想当内科主任。”
“啊…… 内科主任。”
“哦。”
“嗯，除了你确实没人能当。”
有几个人似乎早有预料地点了点头，有几个人的眼中则闪过一丝遗憾，毕竟他们离教授的路还很远。
秀一首先想到的是内科主任这个职位的麻烦之处，但其他人想到的却是这个职位的权力。
“科长亲自问的，拒绝有点不合适…… 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秀一特别看着那个让仲景很遗憾、姓氏是金还是李让人混淆的同期说道，语气非常温和，意思大概是“我是要当的，有反对的举手”。
“一定要这样做吗？”
[想快点当教授就做吧，还得多多发表论文呢。]
“知道了……”
虽然内心仍有矛盾，但秀一表面上的眼神却无比坚定，而且在这个场合，没有人敢公然反对他，毕竟他一直是被孤立的，秀一也有自己合得来的人，只是玩乐的方式不同而已，他现在至少在住院医师中已经是准教授级别了。
“呃？你当的话很好啊。”
“对啊，你负责准备报告，我们就放心了。”
“要是能给我个论文第二作者…… 我会帮忙的，那我肯定赞成。”
虽然有个话有点多的朋友，但大家都表示赞成。
“啊，当然，要是第二作者，统计数据我也会帮忙处理的。”
秀一并没有反对，也不需要仲景的建议，因为他以前和大家相处得还算融洽，也就是说，他并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
[好了，虽然这些人大概不会把论文投到ScI分数高的地方，但积累十几个第二作者对教授聘任还是有利的。]
“十几个是应该的，但能做到吗？”
[大家都想求你帮忙，肯定会着急的，当了内科主任就有借口了。有我帮忙，写篇论文不就是一会儿的事吗？只要有数据。]
“嗯。”
几个小时写一篇论文，这话要是被别人听到，可能会被骂“没教养的家伙”，但秀一可以做到，因为有仲景。
当然，要写出好论文，创意和研究计划很重要，但如果按照既定的研究计划积累数据，那就很容易了。
“不错。”
[是不错，而且对后辈好一点，还能形成李秀一派呢，看到了吗？李贤忠院长在心血管内科的地位。]
“确实很厉害。”
李贤忠在心血管内科取得了巨大的学术成就，他引进了很多曾经被认为是胸外科专属的心肌梗死手术，他的地位不仅仅取决于此，还在于他在担任内科主任期间，改掉了克扣的恶习，自掏腰包给大家买饭，从而形成了李贤忠派，毕竟是太华医院，这个派别里的人至少都在地方医院当上了教授，也就是说，在全国各地都有人愿意接待李贤忠。
“好吧…… 今年会更忙了。”
[但不要疏忽学习。]
就在秀一和仲景一起描绘着美好的未来时，其他人还在继续聊天，话题和秀一有点不同。
“那药剂科主任谁来当？”
“嗯…… 是啊，谁来当呢。”
他们在讨论药剂科主任的人选，其实觊觎这个职位的人可能更多，因为内科主任虽然有无形的价值，但药剂科主任有实际的利益。
以前回扣盛行的时候，药剂科主任的地位甚至比内科主任还高，有句话叫“拿了回扣就提拔”。
“这不是内科主任的权力吗？”
“内科主任确实可以挑选自己的助手。”
虽然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但还是有各种好处，比如制药公司在酒店举办研讨会时，会提供餐券、住宿券，或者送来一些自己花钱买会觉得有点贵的食物，这些好处虽然不违法，但有点微妙地接近违法，甚至还有人根据个人喜好来决定，比如已经毕业一年的金钟勇，他买了高级轿车捷恩斯，这靠住院医师的工资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药剂科主任哪怕是决定一些不太重要的药品，也有这样的权力。
“所以说…… 药剂科主任要辅助内科主任啊。”
这时智尚开口了，脸上带着一丝期待。
[好像消化酶有点不足，不过东方人这种情况很多。]
仲景看着智尚，给出了一些医学方面的解释，秀一则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 在这里面我和秀一不是最亲近吗？”
然后他说出了一句非常明显的话，“哦…… 难怪他对组织聚会这么积极。”
[很有野心的朋友呢。]
不管这话有多明显，能这么厚脸皮地说出来也不容易，所以秀一和仲景都不禁感叹。
“我当药剂科主任对秀一来说也会方便很多，秀一你觉得呢？”
其他人也不只是感叹，有人甚至皱起了眉头，因为太华医院内科并不都是太华医科大学毕业的，相反，因为是大型医院，非大学同期的人更多，所以难免有一些关系不太明确的人，这些人更无法忍受智尚这种赤裸裸的表现。
“嗯，我觉得可以。”
但这些人的意见一点都不重要，因为有决定权的只有李秀一一个人。
“那…… 我来当药剂科主任？”
“嗯，不过你得真的多帮忙。”
秀一故意把手放在智尚的肩膀上，强调了“真的”和“多”这两个词，就算再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到，智尚也不例外，虽然感觉有点压力，但智尚想起了金钟勇在Instagram上发的照片，“可以在酒店睡觉、吃饭……”
这对有些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智尚来说却是一种梦想。
“啊，知道了。”
于是，智尚明知秀一的提议是带毒的圣杯，还是咽了下去。
“好，那我们进去吧？”
说完正事，秀一站了起来，看着手中的手机，来电显示是安达，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安达那边，和他一起值班的二年级住院医师遇到了解决不了的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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