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卧室，吴涛看到清雨已经醒了，她弓着身体，蜷缩成一团，侧躺在被子里轻声地抽泣。
吴涛在床边坐下，他伸手理了理清雨的头发：“小雨，我们起来坐一会好不
好？”清雨没有拒绝，吴涛把她扶起来，让她靠着床头，自己靠近她坐着。
清雨看着吴涛，浮现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吴涛伸出手：“小雨，我抱抱你，好不好？”
清雨向前探身，靠进了吴涛怀里。
抱着清雨已经瘦得不像样的身体，吴涛一阵心酸：“小雨，你真的受苦了。”
清雨没有说话。
吴涛突然严肃地问：“小雨，我问你，那天老师揍你，很疼吧？”他感觉怀
中清雨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耳边马上传来哭泣声。
吴涛继续说：“我是不是告诉过你，犯了错误，要先告诉我，老师揍你的时候，我可以劝他轻一点？”
清雨不知道，吴涛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玩笑，但是，想起那一天，清雨伤心地哭着。
吴涛说：“你知道吗？我现在很后悔，那天我求老师轻一点。现在我觉得，他揍你揍得实在是太轻了！”
清雨的身体从吴涛怀里弹开，她靠着床头，还在向后瑟缩着。她惊恐又委屈
地看着吴涛，确认着吴涛的意思。
吴涛盯着她：“就你做的那些事情，我要是张老师，揍你一顿根本不够，必须多给你几顿！”
清雨泪如雨下，大声哭起来。
吴涛笑了，抓住她的手臂质问她：“我说郑清雨，你可真行！陈雷要揍你，你要找张老师。张老师要揍你，你喊我救你。现在看我要收拾你，你又想把张老师哭进来，是不是？来回来去，你就可着我们这两只羊薅毛。我问你，现在我和张老师都生气了，你准备找谁来救你？”
清雨被吴涛的言辞激怒了，她马上开始执拗起来，伸手指着门：“你出去！”
吴涛不松手：“我就不出去！你最好想想你自己的体能成绩。我今天就坐在
这里看着你，你要是听话，咱们就好好说话。你要是敢耍小孩子脾气，不用张老师动手，我就揍你！”
清雨起身，准备从旁边下床，一把被吴涛拽回来。
她有恃无恐，愤怒地看着吴涛：“这是我家，你讲不讲理？”
吴涛也生气地看着她：“行，我今天就跟你讲讲理。这是你家！我问你，我
和张老师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句话，噎的清雨没了下文。
吴涛继续说：“你这个白眼狼，救你也是白救。我不说我自己，我问你，张老师救了你多少次？你自己非要任性，张老师为你挡了刀。受了伤，还要护着你，不让陈雷揍你，拦着李局骂你。你犯了错误，张老师为你承担责任。
你看看你自己，你到底干了什么？蠢事一件接一件，没完没了的给我干！
耍起脾气，你就不管不顾，骂老师是混蛋，巴掌竟然直接打到张老师脸上！
郑清雨，你的良心是不是让狗吃了？你告诉我，就你这个表现，到底怎么揍你才算够？”
清雨不说话了，她伤心地哭着，无言以对。
吴涛看着清雨，他恨自己，每次看到清雨的眼泪，他马上就要心软。
清雨伸手握住吴涛的手臂：“吴涛，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可是我没办法，我必须要救雷毅。我真的不想活了，我要去找雷毅。”
吴涛怒火中烧，他冷冷地问：“郑清雨，咱们能不能，比6岁稍微长大一点？”
清雨想起，孙巧芳说过，希望她永远不要有机会见识命运。
清雨哭着问吴涛：“吴涛，这是不是就是孙巧芳说的命运啊？”吴涛不知道
如何作答。清雨闭上了眼睛，痛哭起来：“我能不能不见识啊？我不想看！我实在是太疼了。”
吴涛的眼泪流下来，他把清雨拉进怀里：“小雨，咱们得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就过去了。我和张老师会陪着你，保护你的。”
清雨哭着说：“吴涛，你们不用原谅我了，我都原谅不了我自己。我也不想坚持了，我忘不了雷毅，没有他，我好怕。”
想起清雨正在经历的痛苦，吴涛心疼不已：“小雨，你知道的，我会永远和你站在一起的。已经发生的事情，改变不了了。咱们一起试试，面对一下，好不好？”
通过清雨的哭声，吴涛知道，自己并没有说服清雨。她只是顺从了吴涛，没有再反驳而已。
吴涛擦着清雨的眼泪：“天快亮了，咱们一会吃一点东西，行吗？”
清雨看向旁边的空气，不说话。
吴涛逗她：“郑清雨，上次是谁说以后都会乖的？”
清雨伸手抱住吴涛，哭着说：“吴涛，我做的那些事，我根本没有脸再见你和张老师。”
吴涛说：“郑清雨，那你说，你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你是不是应该要更乖才行？”
可是，清雨不肯再说话，她哭个不停。无论吴涛是哄她还是威胁她，她都不肯睡觉，也不肯吃东西。
早上，吴涛发愁地对张志强说：“张老师，我实在是没有当幼儿园老师的天分，您容我缓缓吧。我是真的心疼小雨，但是，我也是真的总有想对她动手的冲动，实在不好忍。您说的意思我表达了，可是她说她没有脸再见我们。”
张志强刚睡醒，恢复了精力，吴涛看到他在思考，显然，他对吴涛的表达产生了一些兴趣。之后，他笑着说：“吴涛，没关系的。你累了，难免急躁，别怪自己。而且，你明确了她纠结的问题，其实我们就已经胜利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一会老师去试试。你先去睡觉，中午替我，我下午再进局里。”
他想了想又说：“最乐观的情况下，我们也需要再坚持一段时间，咱们必须保持耐心。如果你太吃力，我可以请赵凡和韩晶白天排班过来帮忙。”
吴涛马上说：“别了，我真的怕小雨现在的样子，会吓坏他们。而且，他们也会难受的。”
张志强点点头，其实，他的想法和吴涛一样。而且，张志强觉得，清雨现在也未必想见他们。
吴涛问：“张老师，如果小雨可以好起来，她还会变回原来的小雨吗？”
张志强看上去有些难过：“恐怕不会。”
吴涛也难过起来：“那怎么办？”
张志强说：“没办法。但是吴涛，她还是咱们的小雨，她能好好地活着，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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