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殿内，炭火烧得极旺。
松萝站在门口挑眉看着卫才人，轻哼道：“小主身子金贵，奴婢手脏怕是碰不得，还是小主自己脱吧。”
一股屈辱感瞬间涌上心头。
即便当初为奴为婢时，卫才人也从未受过这般羞辱，心中怎能不恨。
丹蕊小心翼翼地褪去主子外衣，可松萝瞧着却还是不满意，“这袄子太薄了，里头的衬衣也沾了寒气，一并脱了吧。”
“松萝姑娘，您这般说，岂不是要我们主子只穿着寝衣伺候？”
松萝微笑：“这话可不是我说的，适才卫才人自己也讲了，身上寒气太重，怕冻坏了娘娘，卫才人，这里又没有旁人，您不必害羞。”
卫才人紧咬后槽牙，漆黑的瞳孔里满是怨恨的光。
待将衬衣脱下，只剩下寝衣时，婉嫔却叫了松萝进去，不大一会松萝再次出来时，却朝着外头的太监吩咐：“你们几个过来，娘娘嫌屋内的炭火太热，你们进来将炭盆撤掉几个。”
卫才人闻言双手紧握成拳，脸色也逐渐变得扭曲。
几人进来时，乍见卫才人穿着寝衣站在门口，登时吓得低下头去，不敢乱看。
但妃嫔身穿寝衣，等同于光着身子，强烈的屈辱感差点让卫才人感到窒息。
松萝注视着卫才人的表情，脸上甚是得意：“真是对不住了，我们娘娘已经睡下了，只能先让您在此等等了。”
丹蕊急切道：“既然娘娘已经歇息了，我们小主也不方便打扰，不如等明日再来给娘娘请安。”
松萝却笑：“我们娘娘这几日身子不舒服，眼下虽是睡着了，但万一醒来身上又难受了可怎么办？以防万一，小主还是站在这等着的好，不过话又说回来，从前这些事您也是做惯了的，不是吗？”
卫才人深吸一口气，嘴角勉强挤出几分笑意：“娘娘是主位，嫔妾侍候娘娘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即便站上一夜也是不要紧的。”
“小主得皇上宠爱，若是知道小主这般体贴我们娘娘，会更加高兴的。”松萝满意一笑，转身要走时，却故意将门留个缝隙。
炭盆被撤掉好几个，屋内的温度一下子便降了下来，又因为站在门口，北风透过缝隙直直地往卫才人身上吹。
不过才半个时辰，卫才人就已经觉得头昏脑胀。
丹蕊眼睛都红了，却又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地忍着，就这样，主仆俩硬生生在门口站了一夜。
第二天是初一。
众妃嫔皆需前往太庙上香。
婉嫔起身时，瞧着脸色惨白的卫才人心中好不得意，嘴里却故作惊讶：“卫妹妹，你怎么站在这啊？”
松萝轻叹道：“娘娘有所不知，卫小主听闻您身子不适，非要在这伺候着，奴婢都劝了好几回了，小主就是不听。”
主仆俩一唱一和，那丑恶的嘴脸更是让卫才人心中作恶。
婉嫔怜惜一叹，忙吩咐人将前几日皇上赏赐的狐皮斗篷给拿了过来，“妹妹的心意，本宫心领了，你赶紧回去歇着，小心冻坏了身子。”
站了一夜，卫才人身子早就僵硬了。
腿上一点知觉都没有，稍稍一动，便瘫坐在地上，主仆俩好半晌都没能站起来。
她们这副模样。
婉嫔瞧着更加得意，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当初卫才人对自己的屈辱。
松萝唤了几个太监，就这么一路将卫才人架进了锦绣阁。
回来时，卫才人便起了高热。
宫女赶紧用湿帕子盖在她额头，不消片刻又滚烫起来，丹蕊本想去请太医。
但却被松萝给制止，瞪着眼睛说：“新年头一天，咱们清宁宫就请太医，你这是故意给娘娘找晦气吗？卫才人从前便是宫女，哪有这么娇气，多灌些姜汤便是了！你再敢瞎嚷嚷，我就让人把你打发到暴室去！”
丹蕊没法子。
只能垂头丧气的折回锦绣阁。
可宫里哪有秘密，清宁宫发生的事情，不到正午就已经传到傅茜妤耳中。
彼时，赵元承记挂着皇贵妃的身子，太庙上香后，便去了永福宫。
说起卫才人被冻了一夜的事情，佩容好不快活，道了一句活该。
但灵芸怕真的闹出了人命，忙劝傅茜妤：“旁的都不要紧，娘娘您现在毕竟料理着六宫事宜，万一真的闹出了人命，太后那第一个问责的不是婉嫔，而是您。”
傅茜妤轻叹：“去太医院请个太医去瞧瞧，也别大张旗鼓，就说婉嫔身子不适，去给她请平安脉。”
灵芸点头，忙挑了帘子走了出去。
可到底纸包不住火，傍晚时分赵元承来华阳宫用晚膳时，便提起了这件事。
傅茜妤觑着他的脸色，笑道：“这卫才人也是实心眼，竟硬生生真的站了一夜，臣妾已经让太医去瞧过了，只是得了风寒，并无大碍。”
“瞧过就好，大年节别闹出人命惹太后烦心。”
“是，臣妾会派人好好盯着清宁宫的。”
可即便如此，卫才人硬是昏迷了三天方才醒了过来。
得知她醒了，婉嫔便派了松萝前来探视，还带来了品相极好的人参。
丹蕊气的眼睛通红，等松萝走后，便将将这些东西都丢了出去。
卫才人躺在榻上，眼底猩红一片，今日她所受的屈辱，来日必定会千倍万倍还给婉嫔。
元宵一过，新年也算是过完了。
二月初二，龙抬头都说新年新气象，可皇贵妃的胎却越来越不好，自从腊八见红之后，她几乎连床都下不了。
好容易保到六个月，昨个夜里，又见红了。
赵元承下朝回来听闻皇贵妃不好，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匆匆朝着永福宫去。
但好在皇贵妃出血量不大。
旬太医施针之后，胎象便稳定了下来。
但此番见红，众太医的脸色都不好，私下里更是让赵元承做好准备，或许此胎不足七个月便会早产。
太后闻言连连叹息，只吩咐太医院好生伺候，将来如何只能尽人事看天意了。
而当日给皇贵妃看诊，秦照川也在永福宫。
等众妃嫔散去时，他却闻到了空气中有股特殊的香味，这股香味很明明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闻过。
直到颜雪堂柔美人身子不适请了太医，他才陡然醒悟，发现了皇贵妃频繁见红的关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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