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病房，邱晓见护士正在给程余换点滴瓶。“护士，他可还好？”
“刚才我们主任来过了，查看了他的伤情，说似有好转迹象。心脏搏动也更为有力了。”护士并未停下手中的活，一边说一边换着点滴瓶。
“既然你来了，那你就多加留心。”护士一手将点滴瓶放置于药托盘，一手将病床临近小桌上废弃的包装纸也放入托盘，低着头对邱晓说。
“好的。谢谢护士。”邱晓面露微笑，双手合十。
护士端着托盘朝病房外走去。后又转身道：“主任交代了。要多加留意心跳。一旦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呼叫。”
邱晓点点头，恭敬地说道：“我一定用心留意。”
护士走后，邱晓在病床边坐了下来，从手中拿出手机，打开音乐，播放起音乐来。手机中传来的是她和程余都非常熟悉的旋律。姜育恒带着他深沉而又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唱着他的经典音乐《再回首》。
“再回首，云遮断归途，再回首，荆棘密布。今夜不会再有难舍的旧梦，曾经与你有的梦，今后要向谁诉说……”。
“是的，再回首，荆棘密布”。邱晓望着躺在病床中纹丝不动的程余，受着歌曲的感染，跟着小声哼唱。
“余，你这样躺着，一动不动。那让我今后向谁去诉说你我曾经的梦？”
“当年你不辞而别，我连你转身而去的背影都不曾看见。回到屋中看见的只是你留下的一封信和我们一起时的积蓄。你知道吗，那个时候的我痛苦极了。那时候，我多想只是一场梦，又或者是你给我开的一个玩笑。”邱晓一面伤心抽泣，一面又强迫内心平静下来，于是抽泣的脸上现出了强装的笑意。
“你知道吗？余。我知道你现在听不见我说的话。可很多事，很多话我都只想对你说。这么多年了，心里压了太多太多的事，太多太多的苦。你知道吗，我多希望你能听见我的话。只要你听到了，就一定会给我安慰。你从不愿意让我受到委屈的，不是吗？”邱晓双手将程余的左手捂在掌心，她将脸靠近程余，抬起程余的手，用程余的掌心摩挲她的脸。
“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我是多么想你？”邱晓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嘲笑，接着说：“或许你不愿意相信。如果说我真的很想你，又怎么会找不到你呢？”邱晓停了停，伤心道：“是啊。真的很想念，怎么会找不到你呢？余，你告诉我，为什么心里明明都是你，我却迟迟找不到你？”
“是的，是的。当年你走后一年多我就结婚了。这举动、这做法，换成我是你也不会相信我有多么想你。”
“可是，纵使我跟别人结婚了，但你在我的心里早已根深蒂固，无法抹掉。所以，我非常害怕听到你的名字，又渴望听到你的名字。我期待见到你，又害怕见到你。”
“或许你会觉得我厚颜无耻。都结婚了，还想着你。这是对婚姻的不忠。”
“我承认，这样的行为并不恰当。精神上的出轨也是一种背叛。只是，只是，我并不想这般。无奈，心并不受控制。”
“你也一定体会过心不受控制的痛苦吧？你越是要压抑着他，他越是要反抗。”
“跟你说这些不快乐的干嘛。”邱晓面露苦笑，摇着头。
“遇见你是好事。这大好的事情，我说些揪心的事干嘛呢？”话音未落，邱晓看着躺在病床上犹如植物人的程余，伤心、内疚，甚至绝望的情绪包裹着她。她再也控制不住强压的情绪，放声哭了起来。
伤悲的气息在病房中弥散。空气作为忠实的信使，将悲伤四散邮递。
“你一定要好起来。你听，这又是你爱的歌。你听，歌词多好，你过得好辛苦，我比谁都清楚，感情路没有勉强的幸福。”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定也过得很辛苦。若不是，一向坚强、刚毅的你，怎会没了活下去的信念？”
“你要像以前一样的坚强。只要醒过来，挺过去，总会再见艳阳天。”
“你记得你跟我说起的励志故事吗？你还记得你给我读过的《羊皮卷》吗？”
“这些你可能都不记得了吧。好吧。这种心灵鸡汤不记得也罢。可你是否记得，当年，我们因为租了短期房，被房东赶了出来，一时间无处落脚。还是你找到了你同学，在他们租住的屋子里暂住了一宿。你是否还记得，我们一起生活在只有二十余平方米的出租屋里？那个时候不富有，心里充满了希望。你每天开心，一脸阳光地去上班。你是否还记得，我们初到滨海，手中余钱不多，还得为日后找工作留下饭钱。初到滨海的第一天，我们躺在滨海鹭岛的草地上，一躺就是一晚。”
“这些你都还记得吗？那个时候的你阳光，浑身上下洋溢着希望之光。可现在的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对生活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你醒醒，余。我求求你醒醒。我不能再失去你了。余，你醒醒，我求求你了。晓求你了。”邱晓声泪俱下，身心俱裂地呼唤着。
夜深了，医院也变得安静起来。许是邱晓累了，趴在程余的身边睡着了。睡梦中，她感受到有人触摸她的头发，有人在轻轻呼唤她的名字。是程余。对，是程余。她又一次梦见了程余。她看见程余从病床上走下来，来到窗户边看着窗外的树。见她进了病房，转身来到她身边，抓住她的双肩，深情地凝望她的脸，抬起右手拨弄起她额头前的发丝，抚摸着她的头。轻柔地唤一声，将她拥入怀中。
突然，程余将她从怀里推开，一个转身，从窗户外跳了下去。她来到窗户边，朝下看去，却见楼下空无一人。她慌了，不知道程余到了什么地方。正当她慌乱之时，程余居然从窗口边上爬了上来，没有一丝的伤。这怎么回事？她不明白。
“晓，你是在找我吗？”从窗户口爬上来的程余嬉皮笑脸地问道。
“余，你为什么要从窗户边跳下去？”邱晓疑惑地望着他。
“晓，我和你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我已经死了。”
“不，不。你没死。余，你不会死的。”邱晓歇斯底里地大喊。
“晓。阴阳有别。你别固执了。”程余劝慰道。程余怕邱晓不愿意相信他已死去的事实，对邱晓道：“不信你看。”说完又一次朝窗户外跳去。还是一样的结果，楼下空无一人。
从窗户边再次爬上来的程余不再嬉皮笑脸，转而一脸认真地说：“相信了吗？我所说的都是事实。”
“不，不。我不要你死。余，我不要你死。”正当邱晓在睡梦中大喊时，护士走了进来，见此情形，赶忙叫醒了邱晓。
“做噩梦了吗？”护士关切地问道。
邱晓定了定神，才缓缓开口：“好可怕的梦。我梦到余真的死了。”
护士觉察出这皆因邱晓过于担忧程余无法醒来，会因此死去，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便安慰起来：“你不必太过担心。这梦都是反的。”护士见邱晓似乎还沉醉噩梦中，无法自拔，接着继续劝说：“放宽心。说不定明天再见到的时候，他就醒了呢？”
邱晓勉强挤出一些微笑：“但愿如此，希望是这样。”
“你先去洗把脸吧。让自己清醒一下。”
“好的。先麻烦你帮忙看着他。”邱晓说完站起身来。这一起身，她才感到浑身酸痛，她随意地摆动着肩膀，舒缓着腰间，出了病房的门，洗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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