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静波本来要跟着虞书记和韩晓去西藏找师父老何，可这边刚订完高铁票，那边，老肖一个电话打到他手机上。
“组建高等能力者管理局的事儿想必你也听乔恩说过了，我想喊着你，刘部长，曹师傅还有郑好，你们几个工程师一起过来一趟，把局里的电路重新整一下。”
梁静波没辙，只能找虞书记汇报情况，虞书记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一听老肖那边摇人干活，干脆让梁静波去仓库领了一套电工工具，让他去给老肖帮忙，自己则带着韩晓去西藏。
可面对老肖发来的定位，梁静波整个人都无语了——那是一个没有任何公共交通可以抵达的地方，距离最近的许昌市也要五十多公里。梁静波实在是没辙，只能拎着工具约上曹师傅，两人一起先乘坐地下高铁抵达许昌市，然后再想办法。
许昌市的结构也和他们x市一样，由一个个不同编号的垂直筒状地下结构组成，只不过市核心区是一个39层的超大型胖东来生活广场。因为有事，梁静波和曹师傅也没心情逛街，给老肖打电话，老肖让他们在胖东来一层的大广场等他。
等了没一会儿，老肖拎着保温杯来了，身后还跟着拎着一堆饮料和辣条的郑好。尽管这货换了身衣服，上身咖啡色poLo衫下面是黑色工装裤，整个一精神小伙的打扮，但是那语气动作和神情依旧还是一个娘娘腔。
“我说肖局啊，那个秘密基地到底在哪儿啊？”
在公开场合被人称呼职务，老肖还有些不习惯，咳嗽两声之后拎着保温杯一指广场旁边的小饭店：
“在那儿。”
三人顺着老肖手里的保温杯望过去——那是一家几乎快要倒闭的小饭店，门头广告牌上的灯是灭的，玻璃门上还贴着“旺铺出租”这几个红色不干胶大字。
郑好不由得有点炸毛：“我们该不会要在这儿办公吧！”
老肖白了这娘娘腔一眼：“就是这儿，别的地儿我还不要呢！”
说罢，老肖带着他们仨径直走向小饭店，推开玻璃门。看着店内半新不旧的桌椅陈设，郑好再一次叽叽歪歪的：
“这也不像个办公室啊……”
“你能不能闭嘴。”
绕过小饭店的后厨，老肖走到饭店的最里面，摸了一下墙壁上挂着的一幅油腻腻的财神画像，只听得墙后面传来咔哒一声，墙上的一扇暗门闪开了一条缝。
“你们的指纹和面部信息还没录，等录好了可以直接进来。”
见这小店后面内有乾坤，郑好乖乖闭上嘴巴。几个人跟着老肖，进了门后面的一个厢式电梯。电梯门旁边除了开门关门外只有两个按钮，也没显示楼层，等所有人都进来之后，老肖摁下了右边的那一个。
电梯门关闭，梁静波只觉得电梯厢正在飞速往下落，不知下落了多久才稳稳地停下。
当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幽暗的长长站台，头顶暗黄色的照明灯是玻璃的，地面是水泥的，支撑柱的下半部分粉刷着斑驳的绿色涂料，两侧也没有玻璃防护门，看上去就是在久远的年代建造而成。
环视着周围的一切，郑好再次吐槽：“这地儿怕是比我爸妈的年龄都大。”
话正说着，站台的尽头传来两束明亮的光，一辆崭新型号的无人驾驶地铁轰隆隆地向站台驶来。车门自动打开，梁静波他们跟着老肖走进车厢，刘部长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坐在座椅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车厢里还码放着十来只挺大的黑色防爆箱。
刚一见面，老肖就关心地问了一句：
“小程怎么样了。”
刘庆华合上笔记本电脑，轻轻叹了一声：“又被老天爷强制休眠了。”
“唉……没办法，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人恐怕就是他。”老肖同样轻叹一声，端着不锈钢保温杯，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梁静波还想着要不要跟老肖汇报一堆克苏鲁在张谨梦里蹦大迪的事儿，但转而又想到虞书记和老肖认识，去西藏搬老何当救兵老肖不可能不知道。就在他拎着工具箱瞎琢磨的时候，刘庆华突然问老肖：
“肖局，陈叔方才给我发来消息，想问一下咱们局人员扩充的事儿。”
老肖的眼中闪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快：“人事的事儿暂时先别急着动，宁缺毋滥。”
见老肖沉得住气，刘庆华立刻点点头：“我知道了。”
地铁行驶了差不多五十分钟，慢慢停靠在了一个同样老旧的站台上。几人下了车，沿着水磨石台阶走到了站厅层。看着通往各个不同方向的地道入口，几个人都有些懵。
灯光昏暗就不说了，连个指示牌都没有，所有墙面的下半部分同样刷着墨绿色涂料。好在老肖似乎对这个地方比较熟，带着他们走进其中一个，拐了个弯，就进入到一间偌大的办公室。
也许因为很久都没有人来过，办公室内弥漫着潮湿和一股子霉味儿，就连墙上的电灯开关都是老式拉绳的那种。看着头顶散发着暗黄色光芒的玻璃电灯泡，老肖一手叉腰，一手拎着保温杯，发出一阵感慨：
“这地方是一九六几年建成的，比我们的年龄都大。”
刘庆华迅速反应过来：“这里是地下长城系统的一部分。”
“没错，这里曾经是地下长城的一个指挥中枢，而且这地方作为咱们局总部也是我故意选的——第一，离许昌近，去胖东来买东西方便，第二——”
老肖叉着腰深呼吸一口气，率性地向其他人坦白：
“可以离首都那些当官的远远的，一听他们逼逼叨我就烦。”
接下来老肖布置的任务，就是把基地里的所有老式的玻璃灯泡全换成LEd照明灯，开关也换成新的；玻璃灯泡也不能乱扔，换下来之后统一装箱，送到废品回收站。
可是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这个指挥中枢的电路图老肖没找到，曹师傅只能凭经验带着大家伙挨个儿房间摸索。在其中一间大仓库，他们发现了成箱成箱的手榴弹，码放得整整齐齐，堆满了整个仓库。
曹师傅一边举着手机照亮，一边拍拍其中一只箱子：
“这些手榴弹只是九牛一毛，当年造了大概七十多亿颗吧。”
郑好抽抽嘴角：“七十多亿颗……这是什么概念……”
“八几年打越南的时候都还在用。”
说罢，曹师傅又领着他们钻进旁边一个仓库，里面堆满了一箱箱崭新的五六冲，看着刘部长熟练地端起五六冲拉枪栓，郑好再次炸毛：
“感情这地下基地就是一个军火库啊！”
“你能不能别瞎叽歪了！”
曹师傅被这娘娘腔吵吵得着实有些头大，一转身，就看见仓库墙上挂着一排排的老式工兵铲，他走上前拿起其中一个，用手指一弹铲面，立刻发出一声感叹：
“这可都是好钢做的！”
刘庆华将手中的五六冲小心翼翼地放回到枪械箱里，轻轻合上盖子。
“这地下长城，包括里面储备的各种战略物资，就是为了打三战准备的。但是没有任何人能想到，打到最后，我们的敌人居然不是人……或者说，是连人都不愿意做的东西。”
因为没有出席之前的会议，再加上又不是中国人，刘部长的话郑好是听了个一头雾水：
“这也太狠了吧，是不是一百多年前就筹划着打三战了啊？”
“那个时代中苏交恶，那个北方的超级大国随时都可以南下。因此，地下长城系统启动建设，没想到那个时代留下的种子，成为现如今庇护全体人民的大树。”
想到这些庞大的地下工程也有自己父亲的参与，刘庆华再次发出一声感叹：
“虽然全国各地的地下城经过不断优化迭代，甚至引入了人工智能系统，但是根，始终是这条地下长城。”
又摸排了几个仓库的电路之后，几人回到站台层，将地铁车厢里运来的防爆箱依次全都搬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的是一排排崭新的LEd照明灯和白色的塑料按钮开关。
因为实在是不想跟郑好这个聒噪的娘娘腔一组，曹师傅还是跟着老领导刘部长，在前面拆灯泡，梁静波只能和郑好一组，打着手电筒架着人字梯在后面装新的。梁静波正踩着人字梯拧螺丝呢，在下面扶梯子的郑好突然一个喷嚏把他吓了一跳，手里的电工螺丝刀叮地一声飞出去老远。
郑好连忙丢下人字梯去捡螺丝刀，不料人字梯一个摇晃，站在上面的梁静波脚下一个没踩稳，也跟着摇摇晃晃的，差点摔下来。
“郑好你个猪队友！”
一只从天而降的手一把扶住了他的腰，这时郑好也拎着螺丝刀和手电筒跑过来了，借着手电筒的光照亮一看，只见一个瘦高个的中年大叔倒着站在仓库的半圆穹顶上，仿佛无视了重力的存在。
这一幕看得郑好也有点傻眼：
“你……你好……”
大叔张嘴就是一口纯正的东北腔：“你们装电灯泡怎么不多叫一个人来。”
“我们就来了四个……”
见郑好把梯子给扶稳了，大叔才松手。梁静波站在梯子上，飞速把LEd灯装好，那大叔背着双手，悠哉悠哉地走向电闸所在的墙壁，然后一脚跨过去，整个人垂直站在了墙壁上。
这一幕把梁静波和郑好看了个目瞪口呆——这人是蜘蛛侠吧！
大叔用脚尖轻轻一勾电闸，霎时间，整个仓库被崭新的LEd灯照得通明。看着他背着双手，悠哉悠哉地走到地面上，郑好抽抽嘴角，说了一句：
“你这也忒厉害了吧……”
“嗨，没啥没啥。”大叔轻描淡写地挥挥手，然后问，“你们是老肖拽过来帮忙的？”
郑好点点头：“叔，您是……”
“我是东北大区的，陈正则。”
看对方年龄比自己大，郑好连忙客客气气地喊了一声陈叔。陈正则也没客气，接着就问了一句：
“哎，老肖他人呢？”
郑好继续一脸懵逼：“我们没看到啊！”
然后，他又用胳膊肘推了推梁静波。
“你说是吧，梁工。”
梁静波从头到尾一直没吱声，寻思着这个人是怎么钻进这个秘密基地的——按理说，老肖只带了他们四个人进来，眼前这个陈叔没头没尾地突然冒出来，还问这问那的，确实有点不妥，但是他一个干活的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一旁点头。
见他们两个跟个职场萌新似的，问啥啥都不知道，陈正则冲他们挥挥手，轻描淡写地说到：
“你们忙你们的，我正好没事，就过来随便看看。”
梁静波和郑好没辙，只能让这陈大叔在一旁跟着，自己则继续给每个办公室和仓库挨个儿装LEd灯。陈正则也不给他们帮忙搭把手，顶多是顺手帮着拉电闸，一边看他们忙活一边东拉西扯。
“网格员制度可是我最先提出来的，也是我们吉林那里最先搞的试点。”
“这制度好啊，可算是解决了能力者的就业问题，还可以考公务员。”郑好一边拧螺丝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
“也不是所有能力者都想着当网格员，毕竟随机性和偶发性太强，有的人突然成为能力者之后，还是该干啥干啥，顶多去医院做个能力鉴定之后，把申请往街道一交，然后回去接着上班等通知。”
“没错没错，现在工作也好找，网格员就是比上班稍微轻松一点，逢年过节东西比厂里发得多一点，实际工资都差不多的。”
郑好还在应付陈正则呢，梁静波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老肖打过来的。鉴于陈正则赖着不走，梁静波干脆爬下人字梯，找了个没人的小办公室，把门一关，才接通老肖的电话。
“陈正则是不是在你们那儿了？”老肖开门见山地问。
“是的。”
只听得电话里老肖不耐烦地嗯了一声，然后对梁静波说：
“你跟他说我回去了，也让他早点回去，现在还不是能来这里的时候。”
“好。”
挂了电话，梁静波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一条缝，透过缝隙，看到陈正则还在和郑好东拉西扯聊个没完。他想了一下，还是推开门，对陈正则说：
“老肖打电话说他回去了，他也让我们几个回去。”
郑好不由得一愣：“还有那么多地方的灯没装，这就不装啦？”
不等梁静波回答，陈正则问了一句：“老肖还说了啥？”
梁静波继续装傻充愣：“他啥都没说。”
见这两个干活的开始收拾东西走人，陈正则也不好意思继续赖着不走，跟着他们两个离开仓库，拐了个弯就往别的地方走。
郑好还傻了吧唧地问：“陈叔，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了？”
“我是打郑州那边过来的，那边是一号入口，你们来的地方是二号。”陈正则指了指前方的出口，随口抱怨了一句，“老肖就是河南人，这地儿又离他老家近，他肯定会放着好好的首都不选选这里。”
梁静波和郑好两人点头哈腰地送走了突然冒出来的陈正则，眼看郑好拎着电工工具箱也要走，梁静波一把拉住了他。
“你走啥啊？”
郑好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不是你说老肖让咱们回去么？”
看着眼前这个猪队友，梁静波有些恨铁不成钢，小声地跟他解释：“是老肖不想让那个陈正则在这里瞎转悠——我问你，他刚刚跟你都聊啥了？”
“能聊啥？听他瞎吹牛呗！”郑好冲梁静波翻翻白眼，“他说自己之前是在武警部队的，后来转业去了吉林某个县城做社区工作，能力者当网格员是他先提出来的也是他先搞的试点……”
“行了行了行了别瞎扯了，干活要紧。”
听郑好没泄露什么机密的事情，梁静波多少松了一口气，拉着这货又回到之前的仓库继续装照明灯。刘庆华带过来的LEd灯很快就被他们两个装完了，梁静波给老肖打去电话，汇报一下工作进度，一听他说陈正则走了，老肖也松了一口气。
“走了就好，下次他再来找我，还说我不在。”
梁静波一听老肖这话的意思，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高等能力者管理局刚成立，很多事情八字还没一撇呢，陈正则一个地区负责人就跑过来问这问那的，难怪老肖躲着不想见他。
再说现在内部形势那么严峻，根本就不是大区负责人到处乱跑的时候。就连负责西北地区的刘庆华也是临时过来帮忙，忙完了立刻走人，一点都不带耽搁的——梁静波带着郑好找到老肖的时候，刘部长帮曹师傅拆完旧灯泡，早就回去了。
而且他们两个拆灯泡的同时，顺带搜了一下这个地下指挥中枢的每间办公室和仓库，又发现一大堆武器弹药不说，还在一个档案柜里找到了这个秘密基地的设计图纸，展开足有一米多宽两米多长，看着上面那跟迷宫一般上下纵横的地道，郑好刚想拿出手机拍照片，就被老肖给拦住。
“基地的地图，你们不要拍照，记脑子里面。”
郑好一副“臣妾做不到”的表情，兰花指一翘，指着挂在墙上的那张地图嚷嚷：“这么复杂，根本记不住啊！”
老肖开始冲这娘娘腔拍桌子瞪眼：“记不住也得记！在这里迷路了没人找你！”
又吩咐了几件事情，老肖才把这仨售后工程师撵回去。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寻思着虞崇明和韩晓差不多已经到西藏了，于是拨通了虞崇明的电话。
“张谨的事儿处理得怎么样了。”
“何老说他也不好办，然后把他的一个老伙计给摇了过来。”可能是因为身处高原环境，虞崇明的话音里透着些虚弱。
“老伙计？”老肖不由得一愣，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老何还有啥老伙计。
“说是主修唯识宗的，道法也会一点。”
一听是个主修佛法的，老肖悬着的心多少放松了一点，然后又问：“那人现在在你旁边么？”
“没有，也没联系方式，老肖一说找他，他自己推门进来，说了声知道了然后又关上门回去了。”
听到虞崇明说那人神出鬼没，老肖也麻了——毕竟老何也是一个神出鬼没的主儿。他让虞崇明把电话给韩晓，嘱咐她几句路上注意虞崇明的安全，然后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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