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头的跑车一个急刹，稳稳停在路中间。
车门刚一打开，一群人就围了上来。
“火车头！你可算来了！”
一个戴着鸭舌帽、留着络腮胡的男人冲在最前面，手里还卷着一叠剧本。
他是这里的现场导演。
“快！化妆师！赶紧给他补妆！灯光组就位！”
导演大声吼着，然后换上一副笑脸凑到火车头面前。
“我的大明星，你迟到了整整二十分钟。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火车头下了车，伸了个懒腰，满脸的无所谓。
“路上堵车，你知道的，纽约的交通就这样。”
他随口撒了个谎。
彼得也跟着下了车。
他站在路边，看着这忙碌的一幕，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
“这就是……任务？”
彼得指着那些摄影机，问那个导演。
导演这才注意到彼得，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哦，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叫彼得帕克？”导演翻了翻手里的通告单，“上面没写今天有他的戏份啊。”
“他是来观摩的。”
火车头已经坐到一张印着他名字的折叠椅上，任由两个化妆师在他脸上扑粉。
“让他站到边上看着就行，别让他进镜头，他这身衣服太丑了，会拉低我们画面的档次。”
彼得被一个场务推到了摄像机后面的角落里。
“那个……能给我解释一下吗？”彼得拉住那个场务，“这里到底在干什么？”
场务是个满脸青春痘的小伙子，手里拿着一杯早就冷掉的咖啡。
“拍《美国英雄》最新一集的外景啊。”场务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彼得。“你不知道吗？这是这周的重头戏——火车头单枪匹马阻止便利店抢劫案。”
“抢劫案？”彼得看向街道对面。
那里有一家已经布置好的便利店。
几个穿着黑夹克、戴着滑雪面罩的男人正蹲在路边抽烟。
他们手里拿的枪，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塑料的道具。
其中一个“劫匪”还在和旁边的群演聊天：“待会儿摔的时候你轻点，我腰间盘突出刚犯了。”
“放心吧，火车头只要跑两圈，后期会用特效把你撞飞的。”那个群演安慰他。
彼得感觉这一切都荒谬到了极点。
这就是所谓的“巡逻”？这就是沃特公司吹嘘的“打击犯罪”？
“Action！”
导演的一声大喊，打断了彼得的思绪。
场记打板。
“第三场，第一镜，开始！”
那几个还在抽烟的“劫匪”立刻扔掉烟头，戴好面罩，一窝蜂冲进了便利店。
“打劫！把钱都交出来！”
他们举着塑料枪，对着空气大喊大叫，表演得极其浮夸。
店里的“店员”和“顾客”开始配合地尖叫，抱头鼠窜。
“救命啊！有没有英雄来救救我们！”
镜头立刻转到街道尽头。
火车头正站在起跑线上，手里还拿着一罐没喝完的饮料。
听到导演的指令，他把饮料罐往旁边一扔。
他没有正义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紧迫感。
他只是摆出了一个起跑的姿势，那个姿势彼得在海报上见过无数次——一个为了凸显肌肉线条而专门设计的姿势，实际上并不利于发力。
“走！”
火车头的双腿发力。
他是真的快。
只听到“嗖”的一声，他的身影就变成了一道蓝色的残影。
狂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垃圾，吹得路边的反光板都在摇晃。
他冲进了便利店。
按正常逻辑，以他的速度，完全可以在那几个“劫匪”反应过来之前，夺下他们的武器，制服他们。
整个过程用不了0.1秒。
但火车头没有那么做。
他在便利店里……开始绕圈。
他绕着那几个“劫匪”跑了一圈又一圈，带起的风把货架上的薯片、可乐吹得满天飞。
这都是为了视觉效果。
导演在监视器后面兴奋地大喊：“对！就是这样！多弄点乱子出来！要有破坏力！”
跑了足足五六秒，火车头才停下来。
他没有攻击“劫匪”，而是停在了一个预先设置好的机位前。
灯光正好打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下颌的线条。
他双手叉腰，微微扬起下巴，摆出了那个经典的英雄姿势。
那几个“劫匪”也很配合，像是被风吹傻了一样，手里的枪掉在地上，脸上做出惊恐的表情。
“邪恶在我的速度面前，将无所遁形！”
火车头念出了那句背得滚瓜烂熟的台词。
声音洪亮，但这台词让彼得脚趾都快抠出三室一厅了。
“卡！”导演大喊一声，“完美！太棒了！”
周围那些原本在尖叫的“路人”演员，立刻变脸，爆发出掌声和欢呼。
“火车头太帅了！”
“火车头！我要给你生猴子！”
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拍照发推特。
火车头松开姿势，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他走到导演面前看回放，脸上全是得意。
“这个镜头怎么样？我的二头肌看起来够不够大？”
“非常完美。这一集播出后，你的手办销量肯定又要大涨了。”导演奉承道。
彼得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
他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觉得非常恶心。
他看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假枪，看着那些正在互相击掌庆祝的“劫匪”和“英雄”，只觉得这不仅是一场戏，更是对“英雄”这个词的公开羞辱。
他忍不住了。
彼得大步走过去，推开挡路的场务。
“火车头！”彼得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转头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
火车头皱了皱眉，转过身：“干什么？没看我正忙着吗？”
“这就是你的工作？”
彼得指着那些演员，“在这里演戏？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城市？”
“不然呢？”火车头摊开手，“你以为我是来这里做义务劳动的？”
“可是就在我们来的路上！”
彼得的声音提高了几度，“就在我们要转弯的那个街角，我看到有人在抢一个老太太的包！还有两个街区外，有一群人在打架！你明明也看见了，你的速度那么快，只要一秒钟就能解决他们！”
彼得的胸口剧烈起伏。
“为什么不去抓那些真正的罪犯？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演这种……这种烂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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