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斯利已经在厕位前来回走了有三遍了。
作为博物馆经验丰富的资深保安，开馆没多久，赵言就成功的吸引了他的注意。
别人买票参观，都是按照主办方给出的线路按部就班的浏览，最多就是看到心仪或是特别喜好的物品时稍稍流连一下。
这一位则不同。走马观花般匆匆走了一圈后就停留在其中的一个展位前不动了。若不是本次展览即将结束，威斯利都要怀疑是不是盗窃集团派来探风的了。
如此反常的举动毫不意外的吸引了包括他在内所有保安的目光。要不是赵言没有出格的动作，威斯利早想把他抓起来了。
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是拉肚子，也该结束了吧！
不管了，威斯利举起手中的警棍，向着单薄的厕门戳了过去。
“呯”的一声轻响。几乎同时，一只泛着钢铁特有光泽的甲套裂门而出。在威斯利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之前，一把捏在了他的脖子上。
将绵软的威斯利放在厕位上，赵言快速的向外走去。他没有下死手。不论在哪一个国家，杀人和抢劫都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赵言不想这件事引来更多的关注。
“咔、咔、咔……”金属与石板撞击的声响在静谧的馆内突兀的响起。几个保安呆愣愣的看着一具银灿灿的古老骑士甲宛如活过来一般，迈着接受检阅的步伐，似慢实快的在他们眼前一闪而过。
什么鬼东西！
几人一阵茫然，又不是万圣节的游行，穿这么个东西准备干什么？还有，这东西哪来的？
直到对方以锋锐的利爪切开防弹材质的真空箱，将内中的几个卷轴放入一个密封袋子，大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抢劫！这具骑士甲在明目张胆的抢劫！
“射击、射击……”
既然明白发生了什么，这种情形下哪里还需要警告，密集的弹火瞬间笼罩了赵言的身周。
赶苍蝇似的将射向面部的几颗子弹挡开，赵言几步来到墙边，然后侧身奋力一撞。
“轰”的一声，在炽烈枪火的欢送下，赵言一举撞开墙壁，顺手将阻路的两辆警车猛的向外一掀。左右环顾了一下后，纵身而起，在三米开外的另一辆警车身上用力一蹬，借力横跨过近十米的空间后，向着马路对面的一幢大厦直冲而去。
然后在两名黑人门卫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轰”的一声直直的撞了进去。
在满天飞舞的玻璃碎屑中，赵言顺手按下门卫处的火警按钮。在刺耳的警报声中，头也不回的沿着楼梯向上而去。
911以后，美国人对突发事态的应激反应，可以说已经深深的植入了本能。
三楼的转角处，刚刚脱下甲胄的赵言，还没来得及简单收拾一下，就被蜂拥而下的人流挟裹着，沿着一分钟前进入的老路，顺顺当当的离开了这幢连名字都还没来得及记住的大楼。
距他发起行动到现在，时间仅仅过去了不到三分钟。
时近中午，街面上本就拥堵的车流在瓢泼般大雨的助推下，更是将整条道路给堵的结结实实。
几辆警车艰难的在车龙中挤来挤去，但那速度比走路也快不了多少。
倒是有两辆布莱德利步兵战车仗着底盘的优势，越过用于隔离的灌木带，直接开上了路边的台阶。
这种现役装备直接出现在市中心的概率极小。看那高昂的机炮和上面全副武装的国民警卫队士兵，赵言猜测应该是那具骑士甲装刺激到了军方敏感的神经。
反应可真够快的！赵言暗自叹道。
美国人能成为世界警察不是没有原因的。除了经济的关系，他们还拥有一支常年活跃在全球各个战场的军队。抛开各种高性能的武器不说，单论常规武力，他们也足以吊打全球任何一个国家。
转过两个街角，赵言才找到一辆空着的出租车。然后在黑人司机喋喋不休的饶舌中，直奔机场而去。
在赵言离开事发现场约半小时之后。
“因为风雨的关系，今天上午参观的游客并不是很多。排除事发时还在现场的五十多人，我们又联系上了其余的一百零三人……您看，这是今天上午所有进出过现场人员的名单……”
一个头发乱糟糟的中年男子边啃着一个巨型汉堡，一边将一张打印好的A4纸递给了一旁的顶头上司。
FbI博物馆抢劫事件的现场负责人，一名顶着两着两只熊猫眼，一看就知道严重缺乏睡眠的谢顶男子。
“另外还有十三人暂时联系不上，下面的兄弟正在努力……通过询问现场保安和初步筛选，现在我们重点怀疑其中的三个，分别是来自蒙大拿的肖恩﹒李、加州的罗汉宾和这个人……”
中年探员又从口袋中掏出一张与赵言有着七八分相似度的简笔画像。
“李长河，来自德克萨斯州。二代移民，有着完整的纳税和良好的社会信用纪录……
这个人继承了他祖父的一座牧场，但并不亲自经营，也很少出现在牧场……通过调阅国土安全部的出入境记录，这个人常年在世界各地探险、旅游……根据现场保安的指认，目前这个人的嫌疑最大……”
斟酌了片刻，中年探员再次开口：“长官，在这个人的身份上，我看到了一丝熟悉的痕迹……这件事怕是有我们自己人牵涉其中……”
“哪个部门？cIA、NSA、dhS……”
“暂时看不出具体属于哪个部门。”探员摊了摊手，“您也清楚，自13年国土安全部成立以后，抽调了大量其它部门的精干力量……”
“那就暂时先压着……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别的线索……”
看着满地撞扁的子弹头，这名FbI现场的负责人皱了皱眉头。
如果单纯只是几幅古画被抢，其实真不算什么大事。不说全美，单单是加州，每年就有大大小小约五万起的入室抢劫案发生。其中大约百分之十的案子，所涉及的金额就在那几幅画作之上。
钱根本不是问题。就算大阪市立博物馆不提出索赔要求，大都会博物馆也会要求承保的保险公司全额支付的。
如果这样，这件事也到不了他的手上。
现在的问题是此次抢劫事件还牵涉到了一个“变形金刚”的存在。从现场的视频可以看到，在那具中世纪骑士造型的“机甲”上，看不到有任何的传动机构和动力装置，
但从现场轻武器的射击效果，和门外被掀翻的那几辆警车来看，又彻底排除了那一身盔甲下只有人体的可能。
什么样的人类才能在遭受密集火力，又身负六十多斤重量的前提下纵越如飞，还能徒手掀翻两吨多重的车辆！怕是连军方生化实验室中，那几具还处在实验阶段的生体兵器都办不到的吧！
而且它的动作还极其的灵活。
让人不由怀疑，究竟是什么样的神经元接驳技术，才能使身体与机器的匹配如此的完美。与它相比，军方那几具原先还算拿得出手的“机甲”原型，现在看起来就像是m2坦克与马克1型的区别。
对还处于摸索、验证阶段的美国军方来说，不论是“变形金刚”也罢，机甲也好。那具骑士甲的出现，远远颠覆了他们对于“机甲”这个概念的认知。
毫无疑问，那是远超他们现今技术的存在，军方是无论如何也要拿到手的。
现在又可能牵扯到了内部的伙计！
想到这里负责人就一阵的烦躁。
他已经有36小时没有合眼了。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各个部门解决得了，解决不了的麻烦一件件的都往他的手里塞，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半年自己怕是得脑梗了吧！
这该死的强迫症。
狠狠的咒骂了一声后，转头却又分析起了案卷上标注的几个细节。
在付费的储物柜中存放好物品，赵言随手买了张最快离境的机票，也不管飞向哪里，就坐了上去。美国身份就这一点好，除了少数几个国家，通行全球几乎没有什么限制。
反正飓风正在不断靠近，这架航班是不会飞往欧洲方向的。
等飞机脱离颠簸的气流，平稳的跃上云层后许久，赵言才面色苍白的从厕所出来。
“先生，需要什么帮助吗？”
看着面色不佳的赵言，温婉的空姐满脸担心的开口询问道。
“没什么，应该是低血糖的关系……急着赶这班飞机，没顾得上吃早饭。”赵言随口胡扯着：“方便的话给我来杯咖啡，多加糖！”
赵言已经弄清楚，他登上的是一架大韩民国的航班，执飞的是纽约飞往汉城的航线。
机上所有的空姐个个漂亮如同模子里出来的一般，清一色的瓜子脸，尖下巴，外加大长腿。
虽然都是人造的，但实话实说，那啊巴、啊巴的温婉态度还是令人忍不住想要娶回家去。
就是不知道实际性格究竟如何了。
这些年西风东渐。再是传统的国度，那些看着偶像剧长大的新一代女性，也早已不甘于相夫教子传统的束缚，女权主义在那个以男子为尊的国度也开始日渐盛行起来。
喝完咖啡，赵言问空姐要了一床薄毯裹在身上。
他默算了一下时间，二十多个小时的航程，再加上转机的时间，到京都，怕是得三十小时出头了。
眼睛半睁半闭中，赵言又将整个纽约的行程在心中细细的过了一遍。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漏洞的话，也就是赵德阳提供的那个身份了。赵言也是没得选择，若是没有这个美国身份，可能现在他还在慕尼黑的大使馆中等待签证吧！日本的行程也不会简单到只需一张机票。
只凭着一纸护照，就能自由的去往全球绝大多数的国家。这或许就是美国人在全球人人喊打的原因之一吧！
那是赤果果的羡慕、嫉妒、恨啊！
这么点手尾，赵德阳同志应该能抹清的吧！
舒缓的轻音乐中，一阵倦意忍不住涌上赵言心头。也不去刻意控制，在似睡非睡的状态中，赵言的心神缓缓的沉落了下去。
年关将至，北方的北海道理所当然的寒风凛冽，厚重的积雪让那里的人想出个门都难。但一连两天的大太阳，却让位于关西的京都街头已是人头涌动。
市政厅的雇员们在扫雪车的开路下，一大早就上街清扫道路两侧的积雪。顺便在每盏路灯上挂上过年时的红灯笼。增加喜庆气氛的同时，也希望能招徕更多来自邻国的游客。
接连五年，得益于宣传得力和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来京都过年的邻国游客都以每年近25%的速度提升。去年这个季节游客的数量甚至已经超过了东京。
如此规模的游客，彻底拉动了整个京都地区的旅游经济。
不论是知事还是议员们都为之欢欣鼓舞。决定趁着年底前再努力一把，彻底坐实日本第一旅游城市的名头。
而趁着这难得的好天气，家庭主妇们也成群结队的上街采购过年必备的一些食品。
荞麦面、屠苏酒成了节前最抢手的食品。每一家食品店的招牌上都写着诸如“一番”、“御用”、“三代经营”等对自家产品广而告之的宣传。
但下午的一场雪雨，将刚刚有点攀升的温度再一次打压了下去。黄昏的时候，除了公交车，街上就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走动了。
连绵不断的红灯笼在风雪中左右摇摆，洒下一地细碎的红斑，空旷的街头一时间竟有些瘆人的感觉。
纷飞的雪雨中，按照赵德阳给出的地址，赵言出现在了一座寺庙的门口。
甫一见面，赵德阳就大吃一惊。
“你动了精元胎了！”
那言语中，除了有着惊愕、疑虑、担心外，隐约似乎还有着那么一丝丝的期盼。
作为赵家的后人，赵德阳当然清楚“精元胎”意味着什么。
实际到了他父亲也就是赵言爷爷那一代，赵家就隐隐知道了可能是自家对于这个秘穴打开的方式出了问题。
这处秘穴可能不应该是由外力来强行破开的。
但想想容易，自内而外又如何开启，却又成了摆在他们面前的一道难题。毕竟这不是门把手，想开就能开的。
作为一处从未在任何经脉图谱中出现过的秘穴，毫无疑问的，现今存世的所有呼吸法、行气术必然不会行经那一处窍穴。
外力总还能想想办法，但自内而外，却又该如何着手呢！
赵德阳隐隐知道一点赵言的底细。既然他敢对那处秘穴下手，那么很大可能是在行针手法上有了突破，或是掌握了一门可以行经“精元胎”的行气术。
不管结果如何，那些经验都是弥足珍贵的。
虽然见赵言脸青唇白，气血亏空，也不像是成功解锁的样子。
“还能如何，按部就班罢了！”
赵言摇了摇头，“身体亏空主要也不是这个原因，是前阵子出了点岔子……”
具体的赵言也不愿细说。
“纽约机场b243号储物柜，我在那里放了一件东西，还要麻烦你尽快帮我取回来！”
“从纽约过来啊，去家里看了没有？我记得我给过家里地址的……虽然没有尽到养育的职责，但毕竟是你的妈妈，总不能避着一辈子不见……”
“等等！”
赵德阳神情蓦的一动。
“从纽约过来！又动了精元胎……机场那里还放了件东西……博物馆那事不会是你做的吧……”
能走到今天的位置，赵德阳的智商是绝对是在线的。赵言只是提了那么一句，他就立刻猜到了事实。
“正要跟你说的，跨越两大洋我都是用你给的那个身份。如果美国人认真查的话，或许会牵扯到这个身份。所以如果来得及，你最好赶紧处理一下手尾……”
将赵言引到一间充满着浓郁日本风味的茶室坐下，赵德阳匆匆离去。
不多时，一名年青的僧人过来给赵言布茶。在仔细的询问了赵言对晚餐的要求，和饮食口味的喜好后，向赵言推荐了几个据说是他们寺庙的特色套餐。
赵言无可无不可的随手点了其中名字比较高雅的一个。
对现在的他来说，一顿饭的色香味如何并不重要，充足的营养才是首选。单单就口味而言，崇尚原味又讲究清淡的日式料理对他完全没有什么吸引力。
赵德阳来得很快，赵言一杯茶还没喝完，他又匆匆的赶了回来。将一个尺许长、三指来宽的木盒径直往赵言面前的茶几上一推，示意他打开。
“这就处理好了！”赵言对美国军情机构的办事效率顿时刮目相看。这才多少时间！
“这些小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有这工夫，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吧！”
说是这么说，赵德阳还是耐心的向赵言解释了一下。
“给你的那个身份是早些年行动处的资源。911以后，为了整合有效资源，所有军情单位大改组。或者有心，或者无意，很多档案就在那时候莫名其妙的流失了……
混乱过后，没人提起，也没人记得这样的影子小组到底还有几个是处在正常的监管之下的……我也是在那时候养了几个这样的身份，不属于合众国的资产。
我自己掏钱，也只对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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