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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子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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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日酋军属监管工厂 虞和德南亚贩大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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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军官渡边幸夫带着几十名军属进入了恒昌公司。这些军属们穿的花花绿绿的服饰,有的甚至穿着和服,站在楼道里叽里呱啦地说着日语。门卫打电话给周天瑞,问如何安置这些日本人。周天瑞让门卫把他们引到会议室去候着,让周培康去处置这些日本人。

周培康带着助理走进会议室,渡边幸夫傲慢地走过来,用夹生的中文对周培康说:“这是经理部派到工厂负责技术和管理的人员,所有拿摩温和工头都要服从他们的管理。”

周培康鼻子里哼哼了几声,以厌恶眼光扫过这些日本人,问:“这些大娘大爷、大姑大姨们,也是管理人员吗?懂得工艺技术和管理流程吗?”

“他们懂不懂技术和管理不重要,可以教他们怎样管理工厂。你只要给发工资就行。”

周培康鄙夷地说:“哦,弄一帮叫花子来吃大户了!”

“你说的什么?”渡边幸夫发怒道。他听不明白周培康说的是什么,但觉得不是好话。

周培康不再答理他,转身对身边的助理说:“你去弄辆卡车,把这些军属们分散到各个工厂去做体力活,不要让他们挤堆在一起,避免他们无事生非祸害工厂。”

助理调来了一辆大卡车,把这些日籍大姑、大妈、大爷、大叔们十人一组,分别送到了各个工厂的总经理跟前,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这些日本军属们自以为背后有军部的支撑,在工厂里竟然以占领者自居。他们把华人的工头当作生产任务的承担者,完不成任务就得被日本拿摩温处罚。而且,对工人们随意辱骂、甚至还强制工人延长工时,以武力威胁制止工人们的反抗。这样造成了工厂内实质上有两条管理渠道。工人们纷纷投诉工会,要求老板把这些乌龟王八蛋清除出工厂。

三家纱厂也各有两名内外棉的工头进入了,介入纱厂的监管。至此,周天瑞的工厂都被日本人以合作经营的方式监管了。日本籍的拿摩温自以为是高人一等,对工人随意呵斥打骂,使之与工人们的矛盾不断尖锐。

应奎元与姚玉凤、薛培红等工会成员们商议:当前的情况下,应该团结华人的工头和拿摩温,共同对付日本军属;并且,要对产品和日本军属采取抗争的对策。可是,工人们还没任何的行动,就有软骨头和投机者,竟然去向日本拿摩温告密举报工会和工人们的活动。

日本督察员渡边幸夫把工会主席姚玉凤叫到总公司的写字间问话,要她交代谁是策划者。姚玉凤说绝没有此等事情,系奸人造谣,坚决要与造谣者当面对质。渡边幸夫威胁要把她送到宪兵队去问话。应奎元及时向周天瑞作了汇报,请他去解救姚金凤。

周天瑞把渡边幸夫叫到了写字间,开导他说:“你不能把告密的工人说的话全都当真,工人之间相互明争暗斗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要是把这些鸡零狗碎的事都当正事来处理,必然会影响工期的。”

周天瑞送他一盒巴拿马雪茄。渡边幸夫收下了雪茄烟,他得给周天瑞端面子。告密者汇报的事情查无实据,仅凭举报人一句话是难以定罪的。他便以公司管理部的名义张贴了公告:如果有策划罢工、破坏生产、损坏设备工具、消极怠工、故意延误工期、制造次品者,均以抗日分子处置,立即枪毙!

周天瑞回头又找来了应奎元说:“你去告诉姚金凤,少给我惹事生非!这种恶劣环境下还不晓得安分守己,再惹出什么事端来,我决计不会再替他们出头露面的!”

应奎元略有些尴尬地点头,低声地说:“工会做事考虑不周,请董事长多担待了,我会向他们讲明情况,提出具体要求的。”

周天瑞严峻地盯着他的眼睛,口气异常生硬地说:“其实,公司里发生的事情源自于何处,我全都清楚!这些人都是听你的,关键问题是你要头脑清楚,不可以书生意气来行事。现今社会关系的复杂程度,远非你这等层次的人所能认知清楚的,切记再不要以浅薄的自以为是,贻害了全公司员工及企家属的性命!那才是历史的罪人呢!”

应奎元半晌没吭气。周天瑞继续说道:“眼下根本问题是日本人控制了公司,产品都交给了日本人,我们拿到回款是在三个月,甚至是半年、一年之后。你说我凭什么来给员工们发工资,拿什么来购买原材料呢?按照常理,这样的公司就该关门大吉,凭什么还要我每月从家中拿来资金继续维持经营呢?”

应奎元频频点头,面带愧色。周天瑞接着说道:“我家中也不是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银山,可长年累月地维持下去,终有再也拿不出资金的时候。难道这还不是最要命的事情么?”

应奎元深深地叹口气,自责地说:“我晓得了。董事长我会去纠正这些失误的。”他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写字间。

然而,做坏事这种习惯一旦养成是极难改正过来的。工人们明着不敢再搞那些小动作,暗地里还在消极怠工偷拿物料去黑市换钱;做的产品质量越来越差了,原材料浪费也越来越严重;恒昌公司的产品送到前线损坏率甚高。

日本人当然明白是工人在捣鬼,便对产品加强了监测。他们运来检测仪器,对产品硬度和韧性进行检测。他们从日本工厂调来了懂行拿摩温,专职在车间里监视工人们做工。总装车间增派了日本兵,端着刺刀监视工人做活。冰冷的刺刀闪烁着瘆人的寒光,工人们唯有低头做活,不敢有丝毫的差错。工厂的门口增设了日本兵岗哨,对进出厂的工人进行搜身。

日本把每月的产品质量检测报告送到周天瑞的写字间。周天瑞让助理去找应奎元询问造成质量大幅度下降的原因。助理在工厂里没见到应奎元,询问工人方得知,他在成品库里召集工会成员开会。助理即赶往成品仓库,见到应奎元坐在一只木箱上面,倾听工人代表的发言。助理便躲在角落里偷听会议内容。

一个工会成员说:“我们工人阶级是不肯屈膝事敌的,为了民族利益,宁愿减少收入也要执行党的号召:干扰日寇的生产任务,使日寇无法有效利用恒昌工厂的设备,来生产杀害同胞的武器。党员应领导工人暗地里干扰生产进程、破坏工具、瘫痪生产。”

大师兄提出具体的方法:“铸造法兰盘时把泥心弄歪,多弄出些沙眼来;在修造机器时铆钉枪放空,只听枪响不见铆钉射出,或者把铆钉不砸实;这些法兰盘和零配件装在汽车或者坦克上,行驶不长时间就会出事故的。”

姚玉凤满意地点头,又问道:“纱厂准备怎样搞呢?”

薛培红说:“把织布机竞相齿轮拧松造成次布,再抹上浆料,从表面上看不出来的。这些布做成军装只消洗一水就破洞百出。再者,工人们可以消极怠工,设专人放哨;日本监工不来就让大家困觉,监工一来就开机器。”

助理把偷听到的事情如实地告知了周天瑞。周天瑞思考了一阵,让助理把应奎元叫到写字间来谈话。应奎元满头大汗地来到了写字间。周天瑞脸色铁青地示意他坐下。周天瑞拿起一份日本军方的产品质量检测报告,递给了应奎元,说:“你分析一下,这是什么原因造成产品质量如此断崖似的下降!”

应奎元看了报告,如实地说:“这是有人做了手脚。”

“什么人?”

“工人。他们不愿意为日本人生产军火,去打自己的同胞。”

“又是工会鼓动的吧!那怎么办,我该让日本人来抓破坏者么?”

他怒斥工会的这种作法只会让公司全体员工处于危险的境地,必须立刻停止这种行为。而且,日本驻厂监查不是外行,早就看出是谁在捣乱!

应奎元也意识到这种行为会带来严重的后果,答应去做工会的工作,停止这种无谓的行为。然而,这种民族矛盾和人性善恶的对决,迟早会在临界点爆发出来。

日本兵在搜身时,总要在女工们身上摸摸索索地占点便宜。女工们大都是敢怒不敢言。青年女工陈招娣是个黄花大闺女,长得柳叶细眉双瞳含水,肤色白皙身材婀娜,颇有几分颜色。日本兵们早就盯上了她。每到下班的回声一响,陈招娣就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她走到厂门口,日本兵那双咸猪手就在她身上肆意摸索。陈招娣又怕又羞不敢吭声,忍气吞声地让被日本兵占了便宜,方才得以脱身。

机修工陆春生与陈招娣恋爱多时,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他每天跟在陈招娣的身后保护她。这日,他跟着陈招娣身后出厂门。日本人两只咸猪手又在陈招娣的身上摸摸索索的。陈招娣忍无可忍就一扭身走出了厂门。日本人就发作了,赶上去对准陈招娣就是一巴掌。陈招娣被打得晕头转向,鼻孔里流出了鲜血。

陆春生一直都清楚日本兵在占陈招娣的便宜,早就满腹的仇恨。眼见恋人被打,他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冲过去对准日本兵的眼角就是一拳。日本兵没想到竟有中国人敢袭击他。这一拳打得他头脑中做起了日本道场,锣钹鼓铙齐鸣;又一拳打在太阳穴上,日本兵的耳中只有嗡嗡的轰鸣声了;紧接着下体又被狠狠地蹬了一脚;瞬间,他就像条被打断了脊梁骨的的癞皮狗,瘫倒在地不停地抽搐着。

此时,守在大门两边的日本兵端着刺刀照着陆春生的身上刺来。陆春生躲闪不及被连刺几刀;刺刀贯穿了的身体,鲜血如注喷涌,他仰面跌倒在大门旁。日本兵还在行凶,工人们大声地惊吼起来。日本军曹挥挥手示意日本兵走开离开。

总经理程正源听到消息急忙赶来厂门口,陆春生只有出气没进气了。程正源叫司机用他的车把陆春生送去医院。两位工人抬着陆春生上了车。半路上,陆春生就鲜血流尽断了气。

德仁纱厂的工人们开始罢工。工人们要求严惩凶手,偿还血债;尊重女工人格,不得用男兵搜身。上海各界的人士都纷纷声援德仁纱厂工人们的正义行动,也准备罢工、上街游行示威的活动。各大媒体都在报道日本人欺辱女工,无故屠杀中国工人的消息。日本人就坐不住了,就要南京政府派出代表与工人谈判。

渡边幸夫不自量力到工厂与工人们交谈,装模作样地说要严惩肇事者,要求工人复工。工人们回敬了他一顿瓦砾土块,打得他狼狈不堪地逃回了住所,再也不敢去工厂了。那些拿摩温也龟缩在宿舍里不敢到工厂里来。

周佛海约周天瑞到实业部面谈,要他出面安抚工人平息事端。周天瑞说:“我不是驳你的面子,我的公司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情,我对工人从来都是以诚相待的。日本兵不尊重工人的人格,光天化日之下肆意凌辱女工。女工的未婚夫正当抗议竟以刺刀来对待,岂能不激发暴力抗争呢!日本军属在工厂里欺男霸女,屡屡制造事端,别说工人们了,就连那些文质彬彬的技术人员都忍无可忍,欲与日本人拼命呢!日本人必须严惩凶手,厚抚死者,不然,难以平息工人们的怒火。”

周佛海默默地思索了片刻,说:“我知道你的公司里有一批很好的技术人才,那都是社会的宝贵资源,不能无畏地牺牲了。”

“日本人再不从工厂里撤走,总有一天,就连我都会忍不住要提把刀冲上去砍他几刀,弄个鱼死网破呢!”

周佛海极为震惊看着他,问:“你,为什么会这样激动呢?”

周天瑞摇着头,气愤难抑地说:“你是没看见啊。日本人在工厂里以占领者自居,把中国人当奴隶对待,动辄就随意打骂,见了女工就肆意凌辱;面对这种两脚牲畜,凡是个正常的人都会冲动的。”

周佛海问道:“如果,日本人走了,你能保证工人们不在产品中做手脚吗?”

“我敢以脑袋担保,工人们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来坑害我的。”周天瑞坚决地回答。

周佛海略略摇头说:“我对你是非常敬重的,但是你刚才的担保却让我感到没有底气。你属下工厂生产的产品合格率极低,法兰盘会无故开裂,织的布是断经漏洞的次布。你可是上海滩闻名的实业家,要是一直是出这样的次品,公司能发展到今天这样的规模吗?就连你自己都骗不过去,还能瞒过日本人么?”

周天瑞神情略有些恐慌地说:“工人们不愿给日本人生产军火去打自己的同胞,这是谁都清楚的事情。难道我愿意出些废品,凭空增加些成本么?”

“你老兄不糊涂嘛!产品出现异常,必定是工厂里的共产党在煽动工人搞破坏嘛!”

周天瑞略作思考后回答说:“我不管什么党派,做实业不该把政治搞进来。”

周佛海冷峻地扫他一眼,说:“我会去对日本人作些解释,尽量保你过关。但是,你必须要规劝工人不要以卵击石,否则的话,你我都会很难做的。如果,你的工厂还是总出残次品,只怕连我都难保你的生命安全呢!”

“嗯,我会向工人们讲明实情,想必工人们不会太为难我的。至于哪个是共产党,他也不会写在脑门上,我也无法认识的。”

“你只需想清楚,再出这类事情,进日本人监狱的是你,而不是工人!”

周佛海向军方经理部说明了整个事件的经过。日本兵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侮辱女工才引发了罢工事件。经理部委派内外棉的山本义男向工人们致歉,并向陆春生家属赔偿了一笔不菲的抚恤金。周天瑞这才出面劝工人复工。而后,工人们的消极怠工、破坏产品质量的行为从没有中断过。

这日,日本驻厂监察员渡边幸夫走进周天瑞的写字间,极为傲慢地递上用户发来的检验报告,要周天瑞找到原因,直接向经济部汇报。他傲慢地扫了周天瑞一眼,走出了写字间。

周天瑞翻开报告看了,觉得产品的实际质量确实如报告反映的那样,存在严重的问题。他只得再次请应奎元到写字间谈话,不客气地问道:“工会这样闹腾,这是要出送我全家的性命呐!”他指出工人们采用各种方式降低生产效率,偷盗工厂的财物,这种行为打击不了日本人,只能危害华商和工人的利益。

应奎元接过报告看了,十分镇定地说:“不是工会要闹腾,而是工人们的生活越来越艰难,甚至无法活下去呢!”

“有这么极端么?生活是艰难些,全国百姓不都这样么?他们搞破坏能改善生活吗?只能连累大家!”

“我希望您能与工会的成员座谈一次,了解实际情况,才能彻底解决这些问题。”

周天瑞说:“那就请他们现在到会议室,即刻就解决这些问题!”

应奎元起身走出写字间,去召集工会成员。周天瑞则到会议室候着工会代表们到场。工人代表是大师兄和姚玉凤等八个人。

周天瑞的神色难得地严肃,口气十分生硬地说:“对日本人的暴行,我当然是深痛恶绝的。我已经尽最大能力与他们进行了交涉。作为一个中国人,我肯定是站在工人这边的。但是,咱们都是头脑健全的正常人,不是不懂事玩尿泥的顽童。你们在产品中玩手脚、搞破坏,日本人难道会不晓得吗?他们没有到工厂来抓人,只是我在经济部花了大量金子的缘故。如果,你们再这样搞下去,日本人接管工厂也就个时间问题!再说了,日本人的驻厂督察是干什么的,早已把你们的行为告知了军方。而且,据我所知,给驻厂督察当密探汇报你们行为的人不止一个!实际上,你们的行为驻厂督查看得一清二楚,就连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难道你们不晓得?你们就不考虑自己的妻儿老小,家人的安危么?”

“我们是对付日本人的,不想生产了军火去对付自己的人!”大师兄说。

“对付得了么?”

“对付的了,对付不了,都得去对付么!”大师兄倔强地说。

“那就是说,你们不顾工厂万余名工人的安危,继续搞你们的破坏活动?”周天瑞气愤地拍着桌子责问道。

“搞破坏,这不是工会最终目的。工会的工作有不足和失误的地方,应该认真听取董事长的意见,必须确保工友们的安全。工会再也不要鼓动工人,做那些有危及工友们生命安全的无谓的行动了。”应奎元表态说。

周天瑞稍微平息了些火气,略略点头,说:“我赞赏应总工的说话。做事情必须得瞻前顾后考虑周全,眼睛不能只看见自己脚底下那一小块的地方,匹夫之勇何以成事!这类蠢事必须到此为止了。如果在这样搞的话,日本人要是来抓人,我得先入监狱,哪还有保护你们的能力呢!”

姚玉凤拉长了脸,不客气地说:“董事长,现在物价飞涨,工人生活费用与战前相比高出了四倍多。资方虽增加了工资或酌发些生活津贴,但与物价上涨的幅度相比还是差距太远。工人生活水平不断降低,现在是连基本的温饱都难以维持了!”

周天瑞诚恳地说:“你们看么,普工每月工资达到了三十五元,技工平均工资达到了六十七元,当然与物价上涨幅度相比,工资增长是跟不上的。但是,大家要晓得物价在大幅度上涨,原材料也跟着上涨了十倍都不止,还时常缺货。我们的利润十成去了七八成,日本人还要分去五成。我实话跟你们说吧,工厂是在赔钱做生意,成本远高于利润!日本人统购了我们的产品却不能及时付给现金,若能在半年之内拿到货款,那就是烧了高香了!我得从自己家中挖出银子来贴补生产,方能勉强维持开工。我不是向你们哭穷,说的是真心话!我实在不愿意把这样的工厂再开下去了。但是,大家要吃要喝的,我要把工厂关了,这些人到哪里去吃喝呢?如今,又因为产品质量极端地差,我还得面临被日本人抓去坐牢的风险。我这是图什么呢?跟大家说这些,无非是希望大家能够体谅我的困境,再也不要搞小动作破坏生产了。如果再这样搞下去,日本人把我抓了进去,那工厂也就关门大吉了。据我所知,日本人正在调查谁是这些事情的组织者,华人拿摩温和工头里头也有暗地里也拿着日本人给的钱。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出事情。咱们该同心同德,安安稳稳地共渡这个难关,不要再做任何不利于生产的事情。我说的是不是实在话,大家可以摸着良心去思量。”

“这个我可以作证,老板没有说半点假话,确实是这个情况。原材料涨了十倍还不止,还时常拉不到货。日本人说好是配给原料却时有时断。合作经营实际上就是分你五成利润,产品必须交给他们去销售,还要限制产品的售价。这两头一挤,老板确是亏损累累,如今是在拿家里的老本钱,贴补着工厂生产呢!”大师兄颇为同情地证实道。

“要不是我有前些年生产的纺机在租界里畅销挣了些钱,现在这样的行情,工厂早就关门大吉了,哪里还有资金来贴补呢!”周天瑞愤慨地说。

姚玉凤毫不领情地说:“这些事情,工人们也都略有耳闻。但工人们必须活下去才能正常地工作啊。请周老板到食堂里去看看工人吃的是啥,再说这些话不迟。”

周天瑞当即与应奎元等人去食堂观看。一行人走进食堂,只见有几位工人坐在餐桌前用餐。周天瑞走过去一看,饭碗里的米饭呈黄褐色。他从工人手中端过饭碗闻了一下,顿时一股酸涩难闻的味道直冲口鼻。再看下饭的菜,仅有一碗黄豆芽、一碗不见半星油花的青菜汤。工人们用菜汤泡着霉米饭勉强地送下肚去。

周天瑞怒不可遏地叫来了总务主管汤福根,要他把那碗米饭吃下去。汤福根擦着眼泪叫冤屈,把周天瑞引到了食堂的仓库前。他打开库门,一股霉酸味冲鼻而来。他打开一个装米的麻袋,双手捧了一把送到周天瑞的面前,说:“老板啊,日本人把好米都给了军队,给中国人吃的就是这样霉变的米,就这霉米也都掺进有不少沙子。”他走到水池边端过来一个木盆,说:“老板您看呐,我做一顿饭就掏出这半木盆沙子来,就这样的米还是限量配给的。”

周天瑞问道:“除了这霉米就没有其他粮食了么?”汤福根拉过来一袋高粱米给周天瑞看:“老板你自己看么,就是这吃下去拉不出的高粱米了。”

周天瑞操起一把放到鼻子跟前一闻,一股刺鼻的气味熏得他差点呕吐起来。他不由得心头掠过一股酸楚的滋味,眼圈都红了起来。他去水管洗了一把脸。汤福根巴结地递上毛巾。周天瑞擦了脸手,说:“你坐车到我家里去拿些米来,今天无论如何得给工人做顿好吃的饭食。”

汤福根连忙摆手阻止道:“老板哪,这可千万使不得。日本人见到运大米的就按个经济犯的罪名,抓进宪兵队去暴打,还要坐牢的。”

周天瑞说:“你用我的轿车去拉米。日本人总不会来查我的轿车嘛。”他回头对身边的助理说:“你给他些银元,让他到黑市去买些荤菜和蔬菜来。”

汤福根有摇手说:“买不到的,如今连豆制品都买不到,哪还有荤腥么!”

周天瑞一愣,转而又笑道:“我知道你有些门路的,不管黑市上花多少钱,都要让工人沾点荤腥!”

汤福根这才拿着钱乐颠颠地去了。周天瑞对应奎元说,去把渡边幸夫叫来。渡边幸夫戴着白手套,人模狗样地走进了食堂。周天瑞强压怒火地对他说:“如今当局实行粮食限制,配给的多是掺了大量砂石的霉米和高粱米。工人们根本无法吃饱,哪有力气做活呢!这不能按期交货,产品质量差,能怪我吗?”

渡边幸夫在战前是一家修理工厂的技工,自然明白工人饿着肚皮做出的工件是什么质量。但如今他是占领者,而不是昔日的技工;只管完成军方的使命,管他支那人的死活!他蛮横地说:“我只是监管产品质量和交货期,不管粮食的事。你交不出产品我只能按军部的指令去办,否则,连我也得向军方谢罪。至于工人的粮食问题,可向你们的政府请求配给,我可以向他们证实情况的,我只能做到这些了!”

周天瑞鄙夷地朝他瞪了一眼,转身离去。回到写字间,他就以机器同业公会的名义,向商统会长,且兼任着政府“米统会”主任袁卿宸递了信函,请求他想法拨给工人们些粮食。

三日后,袁卿宸打电话来约周天瑞到他的写字间来面谈。周天瑞到了他的写字间,只见袁卿宸歪着头,用手指梳理着稀疏的头发,片刻才对周天瑞说:“这粮食是最棘手的事情。现今日本军队远征东南亚,需求最大的就是粮食了。日本军队在打仗尚且饿着肚皮,怎么还肯手指缝里漏些粮食给中国的百姓吃呢?”

周天瑞不客气的地说道:“你不是收缴了东南三省六百万担大米,为何不调拨些给我们实业界的工友们吃呢?”

袁卿宸鄙夷地笑道:“你老弟这把年纪了火气还这么旺。我晓得你肚皮里那点尚未说出来的话。你是在骂我这老不死的东西,临死还悖逆祖宗当了汉奸,替杀中国人的倭寇做事情。但你不晓得,如果不是我忍辱负重硬着头皮接了这被国人痛骂祖宗的差事,金融界和实业界不知会死多少同仁和工友,上海滩还会关闭多少银行和工厂呢!我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爱国,遵照汪主席曲线救国的思想,方敢忍辱负重冒了天下之骂名,潜入虎穴以身饲虎,欲救百姓于倒悬之中!这一层意思,百姓们如何能懂得,即使你老弟也未必懂得呢!”

周天瑞心中泛起一阵腻味,肚里骂道:皓首匹夫,苍髯老贼,食禄禽兽,鲜廉寡耻!但是,为了粮食,他不得不强压怒火,言不由衷地应付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哪个不是潜身俯首苟延喘息呢!”

“是啊,你该知道我当初拒绝出任商统会的总会长,被他们绑架关到了宪兵队多少日子!若是我不识时务的话早就命归黄泉了。做人得为已着想,也得为他人想想,方才能明了是非。”

周天瑞放缓了脸色说:“我岂敢有丝毫责怪你的意思呢。上海滩谁不知道你是被逼上梁山的。我只是想为工友们求得些保命的粮食,让工友们有力气做活,才好完成军方的订单不是,要不然军方要拿我军法从事呢!”

袁卿宸缓缓地点头以示同情,说:“当了亡国奴谁不是在刀刃下求活命呢!彼此谅解些罢了。至于粮食的事,虽说我是什么米主任,却做不得半点主呢。你方才说的不错,我是收缴了东南三省的六百万担大米。日本军方要我悉数交给他们充作军粮。我这里不是表功,若不是我极力为百姓争取,恐怕是颗粒都不会留给市民百姓的。当然,渡边幸夫也替业界的工友们讲了几句实话,说工人吃不饱而无力做活,才延误了军方产品的工期。军方这才答应留下二百多万担的大米。至于怎么会把新上市的大米置换成霉米,而且是掺了砂石的,那我就不好妄断了。但可以想象得到,八九不离十是那些奸商乘机发国难财,把压仓底的陈米,充作配给米流入市场了。”

周天瑞谅解地说:“唉,都是如履薄冰地在求生活呢!确实难为你替工友们着想了,我这里先替工友们谢过你的恩德了。”

袁卿宸撇着嘴,苦笑道:“何谈谢字。你我只不过凭尚未泯灭的些许良心做点善事罢了。功过是非留于后人去评说。你我同在商会共事多年,也尽知同仁的德行。说句大实话,若不是德翁脚底板抹油溜得快,何至于让我作这个难呢。所以,还请你向业内各位陈情缘由,少为难些老夫。同胞之间更不要搞内斗,携手把商会的事办好,共渡难关方是明智之举。”

周天瑞长叹口气,说:“唉,都是国力太弱才被撮尔小国、矮脚倭寇欺凌的;弄得国不像国,家不像家,人不像人的。眼下说到粮食,那是涉及数十万上海产业工友及家人的性命,还望老会长为工友们力争才是。”

“你何出此言呢!我自当呈文汪主席,言明工友之困境,力争为工友们特批些米粮,聊解饥馑之苦。”袁卿宸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其意是要他告辞走人了。

周天瑞站起身来,说:“那就我替工友们向你老人家致谢了。

袁卿宸摆摆手,说“何必如此摸样呢,只要能够略减工友们的倒悬之苦,我也是愿意尽力而为的。”

周天瑞双手抱拳作揖,遂告辞离去。

周天瑞回到公司,助理便告知他说,大师兄的大儿子宝明穿了偷运大米的夹袋背心和夹代裤,随贩运大米的工友到苏北偷运大米。宝明装了三十斤大米和伙伴们一路顺风从苏北返回上海时,被埋伏在河岸边的日本巡逻队用机枪一阵横扫,八个伙伴倒在了河岸上;三个当场死亡,还有五个受伤,倒在地上呻吟不已,其中就有宝明,被日本抓了去;其余的伙伴返回河堤藏身于芦荡中,方才保得一条命。日本人把受伤的人抓去审问,有三个伤者是恒昌机器厂的工人。

周天瑞听罢沉思不语,片刻才长叹口气,只得放下身架拿着一盒雪茄烟,亲到驻厂督察渡边幸夫的写字间,请他出面到宪兵队救回那三名受伤的工人。渡边幸夫碍于周天瑞的面子,答应到宪兵队去解救三名工人。

市面上粮食、副食和蔬菜都异常地紧缺。日本人的经济法不准许百姓吃大米,市场上的供应食品大部分都是小商贩们从江苏、浙江等周边地区偷偷地贩运回来的。那做的是生意冒着杀头之险的生意。上海滩就是靠着这小摊贩的往返穿梭,才保障了市民的生活必需品。八年抗战期间,上海的物资供应就是靠这些小摊贩们,来回穿梭贩运货物保障的。

粮食的紧缺已经严重影响了市民日常生活。周天瑞对虞和德讲述了工人的困境。虞和德无奈地说:“现在总商会也被日本人搞成了商统会,傅宗耀也成了大汉奸。这些事情,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平抑粮食价格方面,为百姓做些事情了。”

“这可是极为艰难的事情。需要多大的财力才能平抑粮价,而且粮食从何而来呢?而且,那些投机商人丝毫不顾及市民的困苦,还在以次充好,做粮食投机生意呢。”

“我想从南洋运来大米,按七折价格卖给米店,米店不准卖高价,只准加三折出售,确保市民能够平价买到大米。”

“这亏损的三折如何弥补呢?”

“咱们不是办了个难民救济委员会嘛。商户们捐了一千多万的银元,每月还有商户捐的款项。前些日子,救济租界里的难民用了九百七十万,尚有些结余。同时,咱们还得要商户们继续募捐,来弥补三折的亏空,这样才能把这平价大米做得长久。”

“难得你想得这么周全。只是你的船队不是为了阻止日寇的军舰从长江直达重庆,都炸沉在长江口了么,哪里还有船队来运粮食呢?”

“嗯,这个么,我再想办法么。活人怎能让尿憋死么!”

虞和德在抗日战争初期,把自家名下北仑轮船公司的三十多条船交给政府,炸沉在长江口,以阻止日军从长江直达重庆。虞和德是上海难民救济会理事长,通过难民救济委员会募到了巨额的资金。难民救济会给难民们施粥及发放救济物品,剩下的款项用来补贴米价。为此,虞和德在社会中赢得了很高的声誉。

虞和德尚有四万吨船只留在上海,一直也没有什么生意可做。经意大利驻沪领事的同意,他把这四吨轮船挂上意大利国旗,去南洋运大米。他把运到上海的大米按七折价卖给米店,亏空的三折由难民委员会的资金来弥补。他又向香港汇丰银行借款,从挪威的洋行购进三艘远洋轮船。这三艘远洋轮船挂上挪威和巴拿马国旗跑南洋运大米。北仑公司的生意又兴旺了起来。他警告米店老板不得提价,只能按市价卖,不然就断供大米。米店的老板们却恨虞和德不准涨价的规定,都说他拿补贴时做了手脚,发了国难财。而后,上海滩均称他为“米蛀虫”。

大量的平价大米源源不断地流进了上海市场,保障了市民的粮食供应。虞和德等人长期从事从东南亚贩运大米到上海,缓解了粮食供应短缺的困境。此后,一直到抗争胜利,上海再也没有短缺过大米。

日本人想借虞和德的声望来统制商界,请他做上海商统会的会长,他推却不做。傅宗耀被军统打死,日本人又逼着他就任上海市的市长。他借道香港去了重庆,这是候后话了。

周天瑞从虞和德那里得到了大量的大米,送到工厂的食堂,保证做夜班的工人有一碗稀饭喝,或者两只菜包子吃。周天瑞让食堂每天早上提供一碗稀粥和咸菜,中午和晚上食堂提供一份素菜和汤水,尽力让工人们有体力保障正常出货。不然的话,工人们宁可不吃早饭也要为儿女、老人们剩下一口粮食,因此,不少工人因体力不支不能完成工期影响了出货。

他心里十分清楚,往后的日子只能是更为艰难;自己也不是活菩萨,变不出大米白面来,唯有听天由命顺其自然了。幸好,袁卿宸特批的大米也运到了工厂。周天瑞把救济的大米全都分发给了工人们,聊解工人们的饥馑之苦。

周乐毅来问周天瑞,分给工人大米的钱如何入账。周天瑞回答,先由公司账务垫支,在下个的工资里扣回便是了。周天瑞略显焦躁地问周乐毅:“现在销售部回款中假币占比很大,严重削减了公司的利润,这如何是好?”

“日本人印制了数量庞大的假法币,利用汉奸和投机商人把假币流通于市场,目的是扰乱经济、抢夺财富。而且,日本人是以举国之力印制的假币,几乎是以假乱真难以分辨,银行也为此头痛不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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