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几天，牛棒几乎是失去了自己所有睡眠的时间，西北市公检法三个部门的所有在编和编外人员全部处于满勤连轴转的状态，就连三个部门的最高领导此时都已经两三天没有回过家了，所有的吃住全部在单位。
而此时三名最高领导此时呈品字形的姿态坐在市局最高层的局长办公室中，宽大的办公室此时三名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彼此愁眉苦脸的看着彼此，偌大的办公室此时仿佛神仙下凡一般，整个办公室弥漫着让人喘不过气的烟味。
三个男人此时一边一口接着一口的吞云吐雾，一边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坐在中间的那位身穿白色警服的男人率先开口：“说说吧，李书记，陈院长，到底怎么解决？”
听到白色警服男人的话，另外两名领导不耐烦的瞥了一眼，随后李书记直接开口：“张局？解决？怎么解决？解决个屁！你他妈手下的人捅出的天大的篓子，他妈的现在就算女娲娘娘复活，我他妈也补不住这个窟窿！”说完，李书记直接愤怒的将手中的烟头使劲按灭在眼前的烟灰缸中。
而一旁的陈院长此时接过话头说：“张局，你说怎么办？这些人我们心中又不是不清楚，他们做的什么腌臜事，我们几个又不是不知道！你手下的人非要这么劳师动众大动干戈的公开抓捕吗？你知道不知道现在市面上对于我们官方的言论很大，那些老百姓都快把我们这几个老东西直接抓起来点天灯了！”陈院长也是冷嘲热讽的补充。
“点天灯？那他妈都是轻的，我现在都他妈的不敢回家，我生怕那些老街坊揪着我领子问我，这些该死的王八蛋隐藏了这么久才被抓，我们检察院的人是不是都是吃干饭的！”李书记重新点起一根香烟，点燃后重重的将打火机拍在面前的茶几上。
“吃干饭的都是好听的，现在什么官官相护，搜刮民脂民膏什么乱七八糟的说法都有，而且社会舆论已经快要压不住了，现在各种自媒体各种新闻博主，一个个都他妈的像偷拍明星的狗仔队一样，我估计我现在就算脱个裤子拉泡屎，第二天自媒体上都有我今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内裤的新闻！卧槽！”陈院长也是一头包的吐槽。
而此时坐在中间位置的张局，一直安静的听着两人的牢骚，从一名基层普通干警一步一步爬到如今西北市局长的位置，他深知官场当中的各种潜规则，所有的人情世故都已经被他运用的炉火纯青，他当然知道自己手下牛棒这几天的所作所为，甚至说是直接毁掉了官方几年十几年在民众面前树立的光辉形象。
但是这件事，虽然是牛棒做出来的，但是他私下里找到牛棒推心置腹的聊过这件事，牛棒本人也知道如此大闹天宫一般，会捅出多大的篓子，但是牛棒当时看着张局的眼神，一字一句的说：“张局，我就问你一个问题，那些人渣是不是这个国家的蛀虫？是不是国贼？而我，是不是一名警察？警察的天职是不是抓贼？警察抓贼，难道他妈的还错了吗？”牛棒说完，还将自己的警官证直接拍在张局的桌子上，所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要么你开除我，要么你让我去大干一场。
思绪回到现在，三人继续沉默，只有无数的烟雾继续充斥着这间办公室，许久后，张局缓缓开口：“这件事如果真的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我一个人承担所有责任。”说罢，张局直接取下自己的肩章放在茶几上。
两位老朋友看到张局如此行为，心知此次张局是要将这件事彻底查到底了，甚至不惜赌上了自己所有的仕途。
“老张，你知道的，这两年你有可能是会进省里的，这么多年的努力，不要了？”李书记虽然刚才叫的很大声，但是看着眼前这位和自己共事了半辈子的战友，还是非常惋惜的劝告。
“是啊，老张，你知道的，这件事弄不好进不去省里倒是次要的，万一有个好歹，你这身衣服都别想穿了，你知道其中利害的。”陈院长此时也赶紧过来打着圆场。
“老李，老陈，今天就我们三个，我关上门说话，我张德春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扪心自问，我自己就那么干净吗？”说完这句话，张局双眼平静的看向了自己面前的二位。
张局干警察干了一辈子，不知道多少罪犯从他的手下经过，大到杀人放火抢劫金店走私贩毒的重刑犯，小到偷鸡摸狗撬门别锁的市井混混，一辈子的经验让他练就了一双宛如火眼金睛的眼力，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不能逃脱他的双眼。
看着二人，一时间都有一些尴尬的神色，张德春继续说：“我干了一辈子警察，认识了很多很多朋友，也得罪了很多很多人，不管是挥金如土家财万贯，还是纸醉金迷温柔乡，这辈子我什么没有经历过？金钱，权利，女人，什么福我没享受过？我甚至非常清楚的知道，如果抓着我，我最少也会被判个无期！所以到你我这个年纪了，我们能做的，就是给后来人留下一句好评罢了，别干了一辈子警察临了临了退休了，走到街上碰到一个熟人，还被人从背后戳着脊梁骨骂。”张局今天说出这番话，绝对可以说是在官场中属于绝对的心里话，一个城市的那一小撮人，谁都清楚谁的几斤几两，谁手中也多多少少有着对方的一些小把柄，不然也不可能相谈甚欢的坐在一张桌子上聊天。
沉默，许久的沉默。
“所以？”李书记仰靠在沙发上，无力的问。一瞬间，李书记鬓角的白发仿佛又突然增加了不少，而对面的陈院长此时也是双眼疲惫，仿佛一辈子的机关算尽绞尽脑汁争名夺利的心累，仿佛都在这一刻以十倍百倍的疲惫感涌现出来。
啪！
一声巨响，张局一手拍在桌子上，双眼如炬说：“查到底！”
另外两人都被张局的巴掌吓了一跳，随后两人也是意料之中的长长叹气，随后陈院长又拿出一个档案袋说：“那这些给你手下提供情报的这群小王八蛋呢？这捅破天的篓子的始作俑者呢？”
“身份给他们！这件事我一个人负责。”张局说完，就起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拿出一份文件直接签上自己的名字，随后还盖下了自己的私章。然后重新走到陈院长旁边，一把抓过档案袋，将签过名字的文件放入档案袋，随后大喊一声：“小王。”
下一秒一名干警轻轻打开房门，张局直接将手中的档案袋扔给小王说：“给牛棒，就说我们几个都同意了，让他办。”
小王扫了一眼办公室中另外两人，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接过张局扔过来的档案袋，轻轻关上房门，办事去了。
随后张局看着眼前茶几上那堆积了二三十个文件夹的各种资料，直接一巴掌将所有资料打在地上，骂骂咧咧的说：“妈的！老子现在就打报告办内退，让牛棒当这个局长，妈的，老子才不烦心这些破事呢！”而李书记和陈院长这两个人精，也是第一时间从张局的这句话中听出来了张局的意思。
张局这是打算用他这辈子得来的所有资本，换西北市一个郎朗青天。
连局长这个职位都不干了，而且还要内退也就是提前退休，用自己能拿出来的所有资本作为筹码，也将保牛棒上马吗？
“你们两个货，我劝你们最好也急流勇退，知难而退，我都不干净，你们两个能干净的了吗？所以这次捅破天的事情，未必是一件坏事，这个时间点，我们能全身而退就算是最大的成功，所以如何选择你们两个自己考虑，反正我的意思我说明白了，你们两个也可以走了。”
听到张局的话，李书记和陈院长对视一眼，也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认可的味道，两人也不再多言，起身离开张局的办公室。
当办公室只剩张德春一个人的时候，张德春才喃喃自语说：“你们两个货，我就不相信你们不知道这件事的后面有商会的人在推波助澜，我们三人都默契的没有说破这最后的一层窗户纸，如果你们两个不傻，想必应该会做出和我同样的选择，找个信得过的接班人接手自己的职位，然后功成身退。”说到这里，张德春停顿一下，再次自言自语：“好你个林晨，我倒是小看了你这个丫头片子，借着那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判官之手，以完全局外人的身份看着西北市官方人员彻底的大洗牌，最后取得第一主任的职位，然后扶持自己心腹补充我们官方缺失的位置中，从而可以在幕后彻底控制西北市的整个黑白两道，你倒是打的一手漂亮的算盘！一手策划，给了我们这些老东西不得不捏着鼻子选择的唯一选择！这个阳谋连我老张都不得不为你鼓掌呢！”张局说到这里，情不自禁的为林晨轻轻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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