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娄振华能够领会李平安这番话的深层含义。李平安的意思很明确。
公私合营。
仅仅是前期的手段。
往后，可能还会有更为激烈的举措出现。
娄振华心生畏惧。
点头道：
“好。”
“那我就捐出去。”
“一个厂罢了，还是全家人的安全更为重要。”
虽说如此。
但想到那是自己家族多年辛苦打拼积累的家业，就这么捐献出去，娄振华一时之间也是感慨万千。
对于娄振华的选择。
李平安并未感到过多意外。
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如果娄振华还看不清形势的话。
那他也算是白混了。
李平安说道：
“即便你是捐献出去。”
“不过为了顾及颜面，上面肯定会让你担任一个董事的职位。”
“这个你不要推辞，到时候找个理由请病假就行。”
娄振华恍然大悟。
心中也不由得一阵后怕。
发生这样的事情，要说他毫无想法，那肯定是假话。
他心中也充满愤懑。
捐献了机械厂。
如果上面提出让自己担任董事。
要不是李平安此时提醒他，说不定娄振华真就拒绝了。
此刻得到提醒。
娄振华才惊觉：
拒绝的话，才是不明智的选择。
到时候若让人觉得自己心里有意见，那可就会成为别人心中的一根刺。
雪茹丝绸店。
陈雪茹将手中的报纸扔到桌上，感觉有些无聊烦闷。
如今她已有七个月的身孕。
有时候。
上午就会感到困倦。
早晨她瞧见报纸上的内容，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当下。
在这四九城中的报纸上。
满是关于“公私合营第一人”的报道。
在报纸的头版头条位置。
便是有关雪茹丝绸店的消息。
当中。
有店铺正面的照片，一旁，绽放着灿烂笑容的陈雪茹，与悬挂着的“公私合营第一人”的牌匾相得益彰。
还有店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
都显得颇为喜庆。
要是往日。
陈雪茹还是挺热衷于这种出风头的事儿的。
可如今却觉得有些无趣了。
与此同时。
陈雪茹略感遗憾：
“我这私方经理在这儿，咋公方经理不露个面呢。”
“真是的，这不公平啊！”
陈雪茹轻声念叨着。
倒也并非真的有啥不满。
只是没能和李平安一同出现在同一张照片里，她觉着有些惋惜。昨日记者要拍照时。
李平安表示。
他的情况较为特殊。
不但是公方经理，还是街道办的副主任，并且同时是两家店的公方经理。
这种事情不太适合大张旗鼓地宣传。故而。
当时李平安就跟报社的人讲。
宣传的时候，把公方经理的存在感弱化一些就行。这个提议得到了黄书记的支持。
所以。
便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报纸上尽是关于陈雪茹和丝绸店的报道，几乎没有李平安的信息。不单是报纸。
就连收音机里也在进行相关报道。
当下，公私合营是全民关注的大事。到处都在进行报道。
陈雪茹这“第一人”的身份被宣传出去后，还是有一定益处的，相当于为她打造了一层保护壳。
往后遇到一些事情。
单凭这个“公私合营第一人”的名号。就能为她省去不少麻烦。
红星街道办。
门口处，娄振华深吸一口气，随后迈步走进了街道办。
街道办里的人对娄振华已经很熟悉了。看到他后打招呼道：
“娄总，您来这儿是有啥事啊。”“要找人吗？”
娄振华沉着地说道：
“我来找一下秦副主任，有些事情想和她商议。”“秦主任在里面呢。”
“您进去吧。”
秦淮茹的办公室。
其实，这并非她单独的办公室。
而是王芸和秦淮茹两人共用的。原本。
王芸说秦淮茹晋升为副主任了，打算给她安排一个单独的办公室。不过秦淮茹对此并不在意。
而且。
她和王芸也熟络了。
干脆就在王芸的办公室里加了张桌子，两人在一个办公室里办公。
不过此刻王芸不在，外出办事去了。娄振华进来的时候。
就只有秦淮茹一个人在。
秦淮茹疑惑道：
“娄总，您来这边，是有什么事吗？”娄振华点了点头：
“确实有件事，想麻烦一下秦副主任。”
“我打算把红星机械厂捐赠出去，捐给工业部，不过我对这类事情不太了解。”“希望街道办这边能和我一同前往。”
“做个见证。”秦淮茹吃了一惊。
惊愕地看着娄振华。
发觉此刻的娄振华神情自然，~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秦淮茹难以置信地说道：
“娄总，您说的是真的？”
“要把红星机械厂捐出去，而不是同意公私合营？”也难怪秦淮茹惊讶。
任何人遇到这种事都会觉得怪异。
王芸办完事回到办公室时，秦淮茹仍是一脸惊诧的模样。
对王芸讲道：“王主任。”
“发生了一件稀奇的事。”
“刚才红星机械厂的娄振华来到我们街道办，说要把他的厂捐给工业部。”“还让我们这边安排个人跟他一块儿过去。”
“讲清楚情况。”
“并且做个见证！”王芸也惊呆了。
向秦淮茹询问详细情形。
秦淮茹把下午的事告知了王芸，还颇为不解地说道：“奇怪了。”
“之前跟他谈公私合营的事，他还说要考虑考虑。”“这会儿怎么突然想通了，而且还直接捐厂。”
“还让我跟他过去。”“王姐。”
“这么重要的事，还是您去吧。”“我到那儿都不晓得说啥。”
王主任听着秦淮茹的叙述，眼中也显出思考的神情。听了秦淮茹最后的话。
王主任深深地看了秦淮茹一眼，说道：
“这有啥不知道说啥的。”
“你就跟着一块儿过去，娄振华捐厂的事就让他自己讲，如果工业部那边有什么需要证明的。”
“你就照实说。”
“你尽管去！”
“可能。”
“他也清楚平安认识工业部的人。”
“万一有啥情况，你在旁边还能帮着打个圆场。”
听到这番话。
秦淮茹才稍稍安心了一些。
点头说道：
“那好。”
“明天我和他去一趟。”
“这么重大的事情，他这么快就决定了。”
“回去我得跟李大哥讲一声。”
“要是。”
“真有什么问题的话。”
“到时候我还得向他求助。”
等秦淮茹坐回去后，王芸不禁摇了摇头。
这傻姑娘！
就算是对工业部这样的大部门，把这几千人的厂捐出去，那也是极大的好事。能有啥麻烦事！
而且。
娄振华找来。
肯定是专门来找秦淮茹的。
要知道娄振华捐厂，对工业部而言那也是一件大喜事。
这已经不单单是工业部的事情了。
有可能。
会影响到整个社会。
那便是一种意识形态的提升了。
秦淮茹跟着去做见证，只要娄振华届时说话时，稍微提及一些，对秦淮茹就有很大的益处。
此时王芸差不多能够断定。这个娄振华。
和李平安肯定是相互认识的。
没准他此次突然决定捐出工厂，或许有李平安在背后促使。本来这种事情。
完全能够不经过街道办事处。
然而娄振华还是来了，并且还找了秦淮茹，这就不得不让人多作些思考了。晚上下班。
秦淮茹回到院子里。
讲了娄振华捐厂的事情。
除了秦京茹不明白这件事以外，吴桂花和陈雪茹都感到吃惊。吴桂花感到惊讶。
纯粹是由于有人把工厂给捐了。
毕竟以前常常听秦淮茹他们在家里探讨，她也清楚那个红星机械厂是有着几千名工人的大工厂。
秦高阳还在那厂里工作呢！
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她自然有些惊叹。至于陈雪茹。
在惊讶的同时又有些感慨。
毕竟她也是企业的老板，得知这消息，怎么会不感到惊讶呢。
况且。
那可是娄半城。
可以讲，是一个时代的象征了。
看到大家惊叹的模样。
李平安说道：
“把这个厂捐出去，对于现在的娄振华而言，说不定是一件好事。”
“他的产业铺得那么大。”
“肯定。”
“被许多人盯着。”
“他之前肯定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手里不会缺少钱财。”
“还不如适时退出，免得被人惦记。”
看到李平安丝毫没有表现出惊讶。
陈雪茹看着李平安。
怀疑地说道：
“我怎么觉得，你一点儿都不惊讶呢，你和娄总也很熟悉，当年结婚的时候，他来过呢。”
“不会......”
“他这次捐厂，和你有关系吧？”
嗯？
旁边的吴桂花她们也望了过来。
李平安点头说道：
“是呀。”
“他来找我询问解决办法。”
“毕竟现在公私合营搞得人心不安，他心里没底。”
“我就建议他不要合营，直接捐厂来摆脱困境。”
听到这番话。
旁边的几个人都震惊了。
感觉此时的李平安就如同一个神棍，竟然能够忽悠别人，把全部身家都给捐出去。
听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
想想这是李平安做的事情。
似乎又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了。
看到吴桂花一脸担忧的样子，李平安明白她担心的是什么。
安慰道：
“你不用为高阳担心。”
“几千人的工厂，娄振华捐了那就是国家的了。”
“很有可能直接就变成国营了，毕竟机械厂的实力摆在那里，上面也会极其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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