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染离开桌案，来到柜台处，找酒楼掌柜的结算今天该得的报酬。
掌柜熟络的敲着算盘：
“糖人卖了十八个，一个糖人三个大钱，这里就是五十四个大钱，三七分账，抹了零给你三十七个大钱……”
“打赏的银钱都是你的，我给你数了，大钱十一个，小钱两百三十二个。”
“再加上每日来讲书该给你的一个大钱，你算算，折共七十二个大钱，两个小钱……”
老掌柜算的很快，噼里啪啦一阵拨弄，很快算出了结果。
绛染也没在意被老掌柜不着痕迹的抹零手段克扣去的八个小钱，笑呵呵从掌柜手里接过该得的报酬。
绛染把沉甸甸的大钱装好揣进怀里，很是满足。
按照如今平安县的购买力，三个小钱能买一斤糙米，一个大钱等于十个小钱。
在火熵国平民圈子里，大小钱就属于硬通货，可在另一个阶层，使用最多的还是玉珠钱。
按平常市价，一颗玉珠约等于一百个大钱。
看着绛染一天赚的不少，实则不然，这十多年来的勤勤恳恳，勉强只能混个温饱。
因为最为劣质的一斗灵米就卖一颗玉珠。
绛染轻车熟路来到平安县城里最大的商行，买了一斗下品灵米，等价三颗玉珠，实际折算大钱却花了他三百三十个大钱。
用商行管事的话说：“在我们商行买东西，大钱只值这个价，灵米是玉珠的价格，今天我们商行就是需要一百一十枚大钱才能换到一颗玉珠，爱买不买！”
是的，爱买不买，不买有的是人买。
这还是火熵国自产的不入流灵米，完全掌控在火熵国皇室手中，由皇商指定专卖。
如若是其他洞天福地里产出的灵米，那就得按灵物的价格算了。
绛染拎着一袋灵米，一如往常那般出城往返家中，走在路上，一路风平浪静，绛染不免感到一丝遗憾。
“好久好久，好多年都没碰到有人拦路抢劫了。”
“都说人无横财不富，现在的亡命徒都不干劫道这营生了吗。”
绛染语气惋惜，怀念那些年有人拦路抢劫的日子，如今安宁的日子，真是无趣的紧。
走过木桥时，绛染感觉自己袖子里有东西动了动，一个小东西爬过他的衣袖，从他领口探出一个小脑袋。
那是一个一寸大小的袖珍姑娘，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满是好奇，望向桥下的小河里。
“小犟种，你看，河里那白条，他在对你张嘴吐口水哎，你这能忍，你说它是不是想吃了你，毕竟你这么香，这么好吃，本仙姑都想在你身上咬上一口。”
绛染闻言四顾一圈，确定没人看到，伸手按了按自己领口，试图将小脑袋按压回去。
“小犟种，你现在都敢按本仙姑的脑袋了！”
“哪是什么仙姑，就一本破书成精，小书精总爱自称仙姑！”
“书精，书精！呃……犟种，我晚上要喝鱼汤，我现在命令你，跳下去把那该死的白条抓上来，你看，它还不跑，还在那里向你吐口水哩，作为一个堂堂堂堂的修行者，你这能放过它！”
绛染这才探头看了一眼水里，的确有一条不足巴掌大小的白条，在水面探出半个鱼脑袋，一张一合向他吐着水柱子。
“不去。”绛染果断拒绝，这么小的鱼，还不够炖一碗汤。
“啊啊啊，气死我了，你不去，本仙姑自己去！”
小书精喝骂一声，一双小短腿踩着他的锁骨一个蹦跶。
一个巴掌大小，身穿一身宫裙的可爱小人完全脱离绛染领口的隐藏，暴露在空气里。
转眼之间，水里传来扑通声响，小书精已经跳进了河里。
“嘿嘿，小犟种，本仙姑厉害吧，哇哇哇，水里怎么这么可怕，小犟种快来救命……嘿嘿，小犟种，被吓着了吧，本仙姑不怕水。”
绛染没有理会小书精的自导自演，只是神情古怪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个小小的书精，连飞都不会，却总爱自称仙姑……
巴掌大的仙姑游到巴掌大的白条面前，并抬手给了白条一个耳刮子：“你怎么还不跑。”
这一巴掌，小白条如梦初醒，尾巴一甩就窜了出去。
也就是这个转身的功夫，小书精顺手揪住了小白条的尾巴，水面翻腾出一片浪花。
“哦，飞咯，飞咯……本仙姑会飞咯……”
这一幕，绛染很熟悉，这不就是冲浪么。
小白条在河水里画着圈圈，任凭他怎么折腾，也摆脱不了那只抓着它尾巴的小书精。
不过片刻功夫，小书精拖着一尾半死不活的白条上了岸。
“呐……小犟种，你还在那干看着，快来帮本仙姑拎鱼！本仙姑今晚要开荤，要喝鱼汤！”
……
等到天边最后一丝光芒暗下，绛染回到山脚下的小村庄，推开破落小院的柴门，回到家中，开始熟络的淘米做饭。
乒乒乓乓……
又是充满生活气息的一天。
绛染很满足现在的生活，没有病魔缠身，也没有了忙碌的牛马命，生活气息多美好，他能安稳过一辈子。
晚饭刚刚做好，坐在桌边的绛染看着自己从路边随手摘的两个野菜尴尬的笑了笑。
“炒的好像有点焦呀，不过能吃就行，晚饭之后还要做点糖人，老掌柜那里存货不多了。”
绛染一口一口吃着，细嚼慢咽，这时的他想起了小书精说的鱼汤。
那尾白条自然没进锅里变成鱼汤，反而被扔进了水井，成了小书精豢养的宠物鱼。
绛染不明白，为何神神叨叨的小仙姑也会想养宠物。
不多时，小半碗灵米饭下肚，绛染放下碗筷，长出口气：“吃饱了。”
“嗝，我也吃饱了，今天吃的好撑。”
绛染的袖口一阵颤抖，从里面咕噜噜滚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人。
“不想喝你的鱼汤了？”
小书精哼哼唧唧两声，没有理会绛染的调侃，平躺在粗糙的桌面上，揉着扁扁的小肚子，一张嘴，又打了一个小饱嗝。
“你个小书精，快变回去。”
“不嘛，小犟种，家里又没别人，不用那么端着，快叫爸爸，爸爸救你。”
绛染看着空空如也的饭碗，又看了眼碗边的小书精，听到那句熟悉的暗语，脸上不自觉的抽了抽。
他至死都忘不了那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
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亲眼看见，一个老乞丐为了寻死，把自己吊在破庙的屋檐上荡了一个晚上的秋千。
刚上去的时候太阳刚落山，等他双腿一蹬成功去世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天边刚刚泛起了鱼肚白。
那时候年仅四岁已经饿死了一回又顺利重生的小绛染，真没见过世面，双手捧着那本封面被人涂的一塌糊涂的破书，面露无比的震撼！
如此养生功法，恐怖如斯！
绛染已经快忘了自己是怎么阴差阳错翻开那本破书的，也快忘了自己是怎么混的这么惨的。
只是依稀记得，触发小书精出现的关键词就是：爸爸救我……
十年啊，整整十年！
他用一个呼吸的功夫走完了别人需要几个月，甚至是几年才能完成的引气入体阶段。
放在其他修行门派里绝对是万中无一的奇才！
然后，他从灵桥一品突破到灵桥二品花了整整十年！
那可是整整十年啊！
你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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