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戎马三十载

卫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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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道阻且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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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仕黎仔细清点着自己的物品,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好清点的,于他而言他最贵重的东西,一件是他妻子亲手织给他的衣服,一件是石建之赠予他的那把宝剑归易。将这两件物件收好,安仕黎就可以准备出发了。

在临行前,石建之与武平都来相送。

石建之将到时交给蒋羽且有特殊标记的信件交到安仕黎手里,对他嘱咐道:

“这信你好好保管,到时能不能和蒋羽一众取得联系就靠它了。此去京城,以稳妥为上吧!自那以后我就从未和蒋羽一众取得过联系,实话说,对于他们的现状,我一样不了解。总之,如果你在京城那边的路走通了,就留在那。要是走不通,你愿意回来丰平的话,我也必定欢迎。”

“嗯!您放心吧!遇见您,是仕黎的荣幸。”

石建之拍了拍安仕黎的肩膀,不知是不是安仕黎的错觉,他总觉得面前比钢铁还坚硬的石建之,眼睛似乎飘起了朦胧的水雾。

石建之将一包银子递到安仕黎手中,补充道:

“这是我攒的些银子,留给你当路费。不多,要是不够的话,你把那我送你的那把剑卖了也可以凑不少银子。”

“这么贵重的宝剑,怎么能轻易卖掉呢?”安仕黎错愕地看向石建之。

石建之摇着头微笑道:

“什么贵重不贵重?发挥不了价值,就都是废铜烂铁。派得上用场的剑,才是好剑,即便是把它拿去典当了。待来日富贵显赫,还愁没有好剑?”

安仕黎打量着腰间令萧茂都称奇不已的归易剑,向石建之缓缓点了点头。不世宝剑,又岂能为铜臭所污染?安仕黎宁可将之无偿赠予壮士,也不甘以千金交到商旅手中。

石建之交代完后,武平也关心地走到安仕黎身前,轻轻握住安仕黎的手,向对方叮嘱道:

“安先生!在下早就和您说过了,您迟早是当大官的命,在下相信,这趟旅程一定是您飞黄腾达的起点。您一路上多多保重,可千万要注意身体。”

“嗯!仕黎明白,您也多多保重!”

武平笑了笑。

“哈哈哈……反正在下每天都是这样了,能不能更进一步,估计还得仰仗你的光彩啊,哈哈哈哈……”

安仕黎尴尬地笑了笑,心想武平还真是抬举了自己。真想着,武平将一件东西递给了他。

“小女听闻您要离开一段时间,就托在下将这个交给您。”

安仕黎一愣,仔细一看,竟是一块木牌子,上面刻着大小不一、深浅也不一,一看就知道武缘自己卖力刻出来的七个字:“天下兵马副元帅”。

收下这块了不得的令牌,安仕黎不禁露出会心一笑。

“好啊!你女儿还给我封了个‘天下兵马副元帅’,那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不会是你女儿自己吧?哈哈哈……好好好!安某将来一定会朝这个方向努力的!”

武平也笑了笑。

“童言无忌,安先生也不必放在心上。您保重吧!在下和小女,会为先生献上祈福的。”

“多谢!”

言罢,安仕黎将武缘亲手给自己雕刻的令牌收进了怀中。收起之前,他还好好查看了一番。天下兵马副元帅吗?还真是不错啊!有朝一日,也许他真的可以统领天下兵马,扫平天下群虏也说不定啊!

和石建之和武平都道完别后,一个令安仕黎有些意外的人来到了安仕黎身旁。

“卫兄?你怎么也来了?”

来人正是卫广,他还是穿着一身便服,将他的散漫高高挂于他的面颊。只不过他身上背了一个罐子,腰间别着一柄马刀。

卫广伸出大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胡子,笑眯眯地对安仕黎说道:

“当然是护送您咯,我的安先生。”

“哎?”安仕黎颇感纳闷。

卫广指了指身上的罐子,叹了一口气对安仕黎说道:

“别急着谢我!我也不是专程送你的。这是我的一个老伙计的骨灰,就是你初见我的那天,躺在我身旁的那个。跟我是老朋友,可惜死了。唉!这老小子和我一样,不是踏北本地人,我老家在东南,而这小子老家在踏南。正好此去京城会途径这小子的老家,我护送你去京城,顺便还能帮这老小子葬回他老家,也算是不枉我和这小子兄弟一场……你说说,人这一辈子,死就死了,可不能做孤魂野鬼,怎么也得落叶归根是吧?”

看着那个装着骨灰的罐子,想着卫广口中的“落叶归根”四字,安仕黎的心就忐忑了起来。孤魂野鬼吗?如果自己不幸失败的话……不!自己一定不会失败!他肯定会成功的。安仕黎再不去思考这些。

他看向卫广,点了点头。

“好!但我还是要感谢你。”

“随你吧!”

卫广随意地一摊手。想来他和安仕黎也算是有缘分,时常都是一起行动,不过实话说,他真是看不上安仕黎那动不动就孤注一掷、自绝后路的作风,这种感觉像谁呢?卫广暂时说不出来。但他的确很有兴趣亲眼见证,面前的这个亡命之徒可以走到哪一步。

丰平城下,安仕黎与石建之、武平挥手告别。在他正式转身离去之前,他凝望着丰平高耸陈旧的城墙好一阵。

他冒着风雪、忍着饥寒与伤痛寻找丰平的那段艰辛过往,他还记忆犹新,并且永远不会忘却。那时,他将丰平视作他所要追寻的一切,以为只要触及了丰平的城墙,自己的宏愿就将付诸现实,他将得到他想要的所有,洗刷一切的耻辱。那时的他是多么天真,又是多么冲动……那时理想的火焰还在他的胸腔中熊熊燃烧,即便到了现在也不曾熄灭。

而当他再度回首这块他拼了命才得以触摸到的城墙,感慨犹如滔滔江水。这里,他眼中的这座城,并非他旅程的终点,而是一个崭新的起点,他远大的志向将以此为港口,再度扬帆起航,通向辉煌的彼岸……安仕黎深信不疑。

他重新把头转了回去,不再看向背后的丰平城。都已经是过去了,他如今要做的是面向未来,专注于他当下走的这条道路,等他成功之后,他一定、一定还再回到此处。

“驾!”

一声高呼,安仕黎策马扬鞭,奔驰而去,而卫广也驾马紧随其后。

踏北的故事就将暂时告一段落,新的旅程即将开启。所有的一切,都将被推入风暴与高潮之中。

……

……

在安仕黎一行准备前往京师时,萧茂也早已回到了京城。

萧茂忐忑地抵达了京城近郊。如他所料,没有人会来迎接他。他诚然是与宣国人据理力争,维护国家尊严的功臣,可他的功绩与心血,又有谁人明了?京城的众人只清楚他是具体执行和谈的使节,是出卖国家、辱没社稷的奸佞小人,人人得而诛之。

在萧茂做了那么多以后,在他连性命都抛诸脑后了以后,等他回到京城,依旧不会有任何人感谢他。上至大昭皇帝,下至普通官僚,没有人感谢萧茂。

一抹乌云飘到了萧茂的额头,令他沉沉叹了一口气。也罢!这并不出乎意料,能安然度过此劫,做到无愧于心,萧茂也就心满意足了,何谈其它?纵然仍不免心怀一丝失望,倒也在忍受范围之内。只是这份失望就如同秋日的落叶,随风飘荡,也无处安放。

车帘半掩,昏黄的阳光长长地铺在辽阔的大地上。夕阳将落,京城渐渐湮没于暮色之中。遥遥望去,披着晚霞的城墙仿佛一道灵光闪闪的巨龙,朝远方延伸而去。极目远望,无边林木覆盖了千山万壑还有潜藏其中的无数生灵,茫茫天地,只剩一片苍莽的空旷寂凉。冷风呼啸,林涛隐隐,唯见京城上空若隐若现着寥寥飘散的炊烟,唯听城墙岗哨处传来的沉闷号角,能给这凄凉天地增添着一线生机。

萧茂一行默默地朝京城驶去,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只有低矮的枯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只有低空盘旋的鸟儿发出的哀伤叫声。明明大昭帝国的中心,京师已经近在眼前,可生命的喧嚣、繁华的景象却离萧茂是那么遥远,如同相隔一片汪洋大海。

与此同时,京城里的一座宅邸却装满了与萧茂截然相反的境况。

王沧的宅邸热闹非凡,喜气洋洋。这里正举办者一场宴会,那些坚决反对和谈的主战派大臣们此刻齐聚一堂,欢庆着他们说服皇帝、终结和谈的巨大胜利。

宴会的主角,毋庸质疑是名望最盛的主战派领袖,礼部侍郎,王沧。

实话说,王沧的这个领袖地位得来的并不足够名副其实。反对和谈的浪潮并不是他起头掀起的,而是当这浪潮已成规模后他才推波助澜,成为了派系的中流砥柱。论官职,同样为说服皇帝出了力的蒋羽正好在他之上,是礼部尚书,但蒋羽名声不佳,本人的态度也十分捉摸不透,更不可能赢得众官员拥戴。

而王沧就不同了,他们王家本就是当今大昭数一数二的家族,王沧的哥哥还是有着大昭第一名士之美誉的传奇人物王洵,这可是国民偶像级别的人物,大昭士林无不对王洵推崇备至,自然也会爱屋及乌。且王沧本人还是极少数既能得高门官僚认可,又能得寒门官员拥戴的大官,这份荣誉落到他的身上,就算称不上实至名归,可也绝对算是众望所归。

没有人比王沧更适合作为主战派领袖了,你是在说严万忠?笑话!能坐在这里的可都是清流大臣,最不屑于的就是与严万忠一众奸党为伍,哪怕严万忠对影响皇帝决策起到了堪称决定性的作用,这些所谓的清流大臣照样将他们视作草芥,更遑论拥戴?

欢声笑语的宴饮中,自然不乏各种对王沧的吹捧。

许多官员都夸耀王沧是国之柱石,匡扶社稷的贤能,还将终止和谈、扞卫踏北的功劳一股脑推到他的头上,称大昭得以保全踏北,统统是王公的功劳,多亏了王公与那些乱国之辈据理力争。总之就是天花乱坠,各种溢美之词都往王沧身上套。

面对这些显然是夸大其词的褒扬,王沧心里有数,不过统统不会在意。他行走官场,信奉的就是以笑脸还笑脸,通常情况下不会令对方难堪。反正接受这些赞美对自己又没什么坏处,自己还不至于真的因为这些赞美之词而飘飘然不知所以,并且能让说这些赞美的官员们对自己更加亲近,何乐而不为呢?

可有一种赞美,却会令王沧立刻冷下笑脸,严肃地进行回应。

“王公高风亮节,怀瑾握瑜,才德施于四海,真可比肩令兄啊!”

“胡说什么!”

刚才还是满面春风的王沧转眼便露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神色。王沧的肃然与愤慨,使得周围官员都陷入沉默,其乐融融的氛围顷刻便变为了诡异的尴尬。

出乎意料的是,王沧没有及时改换颜色以安抚住众官员情绪,他起身走向大堂里侧的墙壁,那些自赴宴以来就一直将目光放在王沧身上的官员们这才注意到原来那面墙壁上悬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上的人正是王洵。

王沧朝王洵的画像虔诚地深深一躬,并端正地连作数揖。在场官员见到这一幕无不有些愣住,见王沧恭敬无比地作完揖后,又伸手触摸王洵画像两旁的对联。对联上写道:

双肩铁铸担道义,百载石琢刻丹心

抚摸着,王沧的双眼竟掉下泪来,哽咽不已地说着。

“我兄王洵,一生清正,心怀苍生,志在报国。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兄虽忠贞为国,却屡遭迫害。蹉跎半生,辗转四处,志在凌云,竟不能达!然我兄心如钢铸,千难万险不足以夺其志,刀山火海不足以改其节。王沧之比我兄,实如萤火之比皓月,弗如远甚!弗如远甚!君之谓我比肩我兄,王沧愧矣!试问诸君,倘若我兄在朝,今上岂敢动割地之念?此正气离朝,小人当道!若我兄在朝,必能肃朝纲,整吏治,此王沧所不能也!王沧万万不敢与家兄相提并论。万望君等慎言之!”

看着王沧盯着兄长画像时的热泪盈眶,听着他话语中的一片肺腑,在场官员无不为之触动。先前因王沧动怒而产生的尴尬氛围转眼便转变为了众官员对王家兄弟的钦佩与崇敬,一众官员都献上了响亮的掌声。

“诸位,敬离京在外的王大人一杯。”

其中一名官员举起酒杯,邀请众人一齐向王洵的画像敬一杯酒,众官员纷纷拿起酒杯,对着这个大昭士林的不世传奇献上诚挚的敬意。而王沧也随着众人一同向自己的兄长致敬,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哥,您放心吧!我一定、一定会迎接您回来的。”

王沧注视着画像上的王洵,心里默念道。

远大的理想暂时抛到一边,还是先将眼下的路走好,经营好官员之间的关系,将来他哥哥的归来之路才能更顺遂。王沧深知自己的哥哥多年来名望在外却命途多舛的原因正是锋芒毕露,不掩刚正,才会为严万忠等小人迫害、打击,郁不得志。

他的兄长是天下士林的楷模,更是王沧在这个世界上最崇敬、最敬爱的人,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受到哥哥的照顾,接受着来自哥哥的光辉。现在他的哥哥离开了京城,换他留在庙堂,他必须尽他一切能耐,保护他的兄长,同时也尽一切之机会,使他的哥哥回到他的身边来,这是目下王沧最想要实现的。

王沧恢复了和善的笑脸,那短暂的不愉快早已无影无踪。他知道他的行为再一次抬高了他哥哥,这既是作秀,也是真情流露,他的哥哥是太阳、是月亮、是海洋、是天空……是王沧心中一切美好之总和,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和他的哥哥相提并论,无论是谁,即便是自己。

王沧转过身,继续投入到一众官员的潮水之中。宴席的氛围,也正在被推向高潮。

坦白说,王沧倒并不喜欢太热闹的氛围,他的世界只需要有他和他的哥哥在,其余都是多余的。可和光同尘早已是他所熟知的,他不介意和众官员陷入到狂欢之中,静静观看着接下来的庆祝与喧闹,如同欣赏着一场事不关己的闹剧。

夕阳亲吻大地的时分,王沧府邸的大厅里灯火通明,烛光如海,映照出一片繁荣热闹的景象,而那即将到来的夜,相较之下是那么渺小脆弱,似乎是让晕染了云彩的光线给遮挡了住。喧哗之声就仿佛瀑布的潺潺水流,一直都未曾停歇过。这其中,蕴含着人声,还有古筝声、箫声、琵琶声等各种乐器之声,至于觥筹碰撞之声,一样不曾缺少。

当歌女们表演时,底下的官员们还会跟着打拍子,由于打拍子的人众多,足以令这声音像大水一般从府中满溢而出,流淌在京城大街之上,萦绕在行人耳畔。

凡是路过的人,都不免为这番热闹景象所惊讶。他们知道这是王沧的府邸,也知道这是庆祝反对和谈的成功,并投以敬佩的眼神——是啊!成功守卫了国土,不统统是王沧这些主战派大臣的功劳吗?这是他们应得的,他们扞卫了道义,他们是国家真正的功臣。

“王公千古!”

这样的呼喊之声从府内延绵至府外,仿佛一条长长的细线,伸出了好远,也依旧未曾断绝,总是能隐隐约约寻觅到踪迹,即便是在那渺远的蓝天。

“皇上圣明!”

又是一声呼喊,随着府邸中的无限繁荣溢了出来。不独只有呼喊,还有数不清的乐器之声,太多了,太多了,这一多,自然而然地也就装满了这座府邸,顺着墙壁溢了出来。

繁荣与热闹,这些东西成为了王沧府中最泛滥成灾的东西,以及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如果繁荣与热闹是水,或许这水早已从王府冲堤而出,水漫整座大街;如果繁华与热闹是光,那这耀眼夺目的光彩,早已令汹汹而来的黑夜退避三舍,令当前的天空仍旧布满光明;如果繁荣与热闹是风,兴许这风已成风暴,席卷着京城的大街小巷,掀起的漫天风沙,足以使行人眼前的道路被遮蔽殆尽,不见前途……

萧茂孤零零地走进京城。

伴随着夕阳沉没,萧茂的影子吞没在幽幽夜色之中。

虽然自己有意向宫里通报了行踪,但考虑到自己身份敏感,他本以为不会有人迎候自己,可走进了京城,他才发现有一大帮士人正等着自己。他们盯着自己的目光,就如同饥肠辘辘的狼发现了羊。

“卖国贼!卖国贼!”

“卖国贼!卖国贼!”

“卖国贼!卖国贼!”

喊叫声汇聚的浪潮,奔涌着朝萧茂袭来,张开血盆大口将他吞没。

萧茂不置一词,只是催促着车夫赶紧行进,他自己则躲在车厢里,将车窗牢牢关紧,对如同乱箭般射来的谩骂做些徒劳的抵抗。

“奸贼!汝蒙蔽君父,出卖国土,汝以为汝还能逃吗?虽天涯海角,汝也逃不过晃晃人心!”

萧茂像块石雕一样坐在车厢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钉死了似的。

蜂拥而来的士人们朝萧茂的车厢投掷着石子、果蔬。卖果蔬的小贩迟迟没有收摊,为的正是这一刻,他们铺子里的果蔬转眼便被扫荡一空,成为了萧茂车厢上的一块涂料。各种各样的投掷物如同地震般撼动着萧茂的车厢,再加上士人们用肉身组成的障壁,他的马车行进得艰难无比,每一步都跟在泥潭里迈进似的。

巡街的兵丁早已注意到了这不成体统的一幕,可他们都没有上前阻拦。士人们聚在一起堵截即将回京的萧茂这一消息提早被汇报进了宫里,萧茂好歹也是皇命钦点的特使,士人们却擅自聚集围堵他,这消息不可能不引起皇上的注意吧?宫中传回来的回复,就是没有回复。

基层士兵或许不懂,京营的长官却是精于揣摩上意的。当底下士兵询问长官是否以维护治安为名驱逐那些官员,或者为萧茂提供庇护时,长官悠然地抚着胡须,叮嘱士兵,让他们去多准备几桶水来,除非要烧房子,否则不要多管,众怒难犯,当没看见就好了。

皇帝不作理会的意图,这名长官是很了然的。如今圣上又变回了制止和谈、决心与宣人死战的“圣明之君”,那先前有关和谈的种种不堪,自然就只能由负责和谈的萧茂背负,即便萧茂是在为皇帝办事。皇帝要是下场维护,不就是逼着士人翻旧账,把骂名安在他的头上?为了皇帝陛下的一世英名,委屈委屈萧大人,当然也是理所应当的,萧大人应该感到荣幸才是。我们京营的弟兄也都是在朝廷底下混饭的,就不耽误萧大人您为陛下赴汤蹈火了哟。

巡街的士兵均无动于衷,任由士人们山呼海啸,熊熊的怒火灼烧着萧茂。

一声又一声“卖国贼”的斥骂中,萧茂的车驾终于抵达了府门前,那些士人们尚且不肯罢休,大有冲进萧茂府邸将他痛打一番的念头。但在萧府下人的保护下,萧茂还是平安进了府中。大门一关,那些士人总算是被拒之门外。可呼喊的浪潮尚未停歇,他们的投掷物仍然跃过墙壁丢进了府内。

进入府中后,萧茂颓然地顺着墙根坐倒在地上,他亲眼看到一只火把被投掷到自己的面前,刺眼的火光在自己眼前摇晃着,幸好下人眼疾手快,及时踩灭了火把,这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害。

过了好一阵,门外的斥骂声终于渐渐平息,随后归于寂静。夜色的凄凉,正是闹剧落下的帷幕,唯有惨淡,将萧茂眼中的一切覆盖。

他像是丢失了魂魄似的,对峙宣国人时的意气风发,据理力争时的慷慨激昂,这些仿佛就从未在他的躯体上存在过一般。当他被无数的士人痛斥时,他一言不发,什么争辩的话都没有说。当闹剧寂寂收场,他仍然一言不发,连下人的话也不理会,就这么呆呆地坐着。

“郎君……”

萧茂猝然抬起眼眸,眼中是一名女子,正泪眼汪汪地注视着自己。他艰难地站起身,那个女子二话不说,紧紧地抱住了他疲惫不堪的身躯。他也一样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搂着女子,任由她的泪水浸透着自己的胸襟。而那些他未曾出口的万语千言,都化作了眼角几滴晶莹的泪水……

……

一名匆匆走入大厅的官员不慎打翻了一碗酒水,酒杯碎到了地上,成为了一滩碎片。

下人连忙走上去来帮助这名官员擦拭,就连王沧也走上去来关切地询问道:

“怎么了?无碍乎?”

那名官员完全未将之放在心上,喜出望外地对众位同僚说道:

“告诉各位一个好消息!赴宣和谈的奸臣萧茂,被我们的人给讨伐了!哈哈哈哈……那萧茂小儿现在抱头鼠窜,已经滚回了自己的府邸躲着去了。哼!卖国奸贼,当有此报!”

“好!!”

官员们举起酒杯,高声喝彩,随着酒杯的猝然举起,又有不少酒水洒在了地上,不过都无人在意了,大家都沉浸在了欢快的氛围。

一听这官员带回来的消息,王沧收起刚刚的关切,露出鄙夷的笑容,对众官员说道:

“诸位!误国奸佞,就是这个下场!”

“王公高义!”

“王公英明!”

“王公千古!”

拍手叫好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王沧挥了挥手,示意官员们暂且停下,他面向众人开口道:

“诸君!今日宴会,王某还邀请了一名特别嘉宾,诸君稍候片刻!”

在场众人还在纳闷着,都到这个时候了,主战派的重要成员基本上都已经到齐,还能有什么特别嘉宾呢?直到那人正式出场,众人的目光无不被强大的吸附力给牢牢吸附在了那人的身上,久晌,怎么都无法挪开,惊讶之下,甚至连话都忘记了怎么说。

来人,是一个美艳的女子。随着她翩然登上舞台,舞台上其它如花似玉的歌女舞女们再不显得色彩夺目,仿佛盛开的花儿顷刻间就凋谢殆尽,只剩下单调的黑白。流光溢彩,唯独只属于这个刚刚登场的女子。

她身着彩色的华丽长裙,秀发高挽,缓步悠悠,那相貌与姿态,无不美艳至极,恐怕下凡仙子亦是不过如此。仙子般美丽的同时,女子还拥有冰山般的冰冷,使观看的人发自内心地生出一股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敬畏。而当她镶嵌着冷艳的目光落到在场的任何官员身上,都足以令这名官员心神荡漾,无法自拔,可当此人想要仔细品味这份动人的目光,这份目光早已挪开,不可复得矣!

而那女子拨弄起手中的琵琶,在场众人的心再一次被女子给吸引,一步也无法逃脱。

她的纤纤玉手,似乎是被仙人亲吻过似的,不然何以演奏出如此悦耳的音乐?

浑厚悠宏的大弦,如同一场秋日里绵绵的阴雨。和缓幽细的小弦,仿佛是暗怀情愫的妙龄少女羞怯时的窃窃私语。清脆如黄莺在花丛下婉转鸣唱,幽咽似清泉在泥沙上流淌。时而是冻结般的凝结,时而是碎裂开的惊鸣。婉转动人,如痴如醉,使听者久久无法自拔。

“奴家曲艺不精,还望诸位大人海涵!”

“彩!”

女子悦耳的声音传来,沉浸已久的众官员这才想起喝彩。

在为这名女子喝彩的同时,也有为王沧喝彩。这其中的不少官员一见这名女子便认出了她,钦佩不已地对王沧说道:

“不愧是王大人,莳花阁的花魁多少人一掷千金都不能求见其面,王大人竟能请至家中演奏。”

旁边有人立马纠正道:

“胡说什么呢?那女子再了得,终是一韶华易逝的风尘女人,就和这莳花阁的名字一样。而王大人一门可是名动天下的名门,王大人兄弟也是名冠四海的名士,能到王大人府上演奏,是这女子的福分才是。”

恭维与附和的话,王沧悉数置之一笑,对众人说道:

“不必太在意,诸位大人尽兴即可。”

说罢,王沧将目光投向了那名女子。

这名女子乃是京城甚至是全大昭首屈一指的青楼莳花阁的花魁,姬棠。如那些官员所言,京城有不知多少人一掷千金只为求见她一面却不能得,除了有着绝世的容貌外,此女最出名的就是心性孤高,从不为财帛所动,只为自己欣赏之人演奏。

曾经有一次,汪亿挥金如土,想要将此女纳入府中,依旧不能成功。不少人就猜测,其实这莳花阁头顶还有一股潜伏暗处的力量在提供庇护,不然岂能让汪亿这样的朝廷重臣铩羽而归?但多说句不好听的,也就是多亏这姬棠头顶还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保护着她和莳花阁,否则又多少人会买她孤高的账?以色侍人时,就不要谈什么冰清玉洁,大家心里都清楚,只会不搬到台面上来讲罢了。至于王沧,那就更是清楚了。

纵然姿色倾城,王沧看向姬棠的眼神与看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没有两样。平淡如水,这一点即便在姬棠出场和演奏时也不曾改变,他眼中的火焰只为一人而熊熊燃烧,那人便是他敬爱的兄长大人。

王沧向在场的同僚们举起酒杯,似笑,却又非笑,但已无人留心他到底笑与不笑,他们的心神早为姬棠无双的容颜所倾倒,只在朦胧之中听见王沧淡淡的一句。

“诸君尽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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