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时候，齐铭一行人远远地离着他们，搭起篝火，两堆篝火在荒凉的平原上遥遥相映。
“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一直跟着？”掳走沈昭月的汉子现在摘下了头巾，露出一头浓密的卷发和刮得短短的一圈胡子来，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线条刚硬的脸上是一种粗犷的英俊之感。
沈昭月当然知道不能说是大陈的皇帝，正寻思怎么编得合理，汉子就道：“是官兵？等到了鹿州，我让人把他们杀光，我在鹿州有一支军队。”
沈昭月吓一跳，心想大陈的皇帝可不能就这么被你杀了！连忙摇头：“他们不是官兵！”
“不是官兵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汉子就着篝火烤着一条刚抓住的蛇，“是你家人？”
沈昭月想想，确实是家人这个说法最说得过去，便点了点头。
汉子远远观察着齐铭和几个锦衣卫，疑惑道：“你家里有这么多男人？都是你一个人的？中间那个长得英俊，其他几个只是身材好，配不上你。”
沈昭月愣了一会儿才明白，汉子以为齐铭和几个锦衣卫都是她的男人。
“不是。”沈昭月脸全红了，道，“他们，都是我的哥哥。”
汉子眼神倏忽变得凌厉：“你撒谎，他们和你长得一点儿都不像，怎么可能是哥哥，你不想这些人死就最好说实话，我讨厌别人骗我。”
沈昭月皱起眉头，心想你还不是骗了我。
“里面有一个是我以前的丈夫，我们感情不和，和离了，我不想承认这件事，其他几个应该是他叫来帮忙的。”沈昭月只好说了实话。
“有意思。”汉子撕下一截烤好的蛇肉扔给沈昭月，“我叫巫日，记住这个名字，等到了北凉，有人找你这个陈人麻烦，你就说你是巫日王子的客人。”
汉子一整夜都没合眼，守着沈昭月，死死盯着远处的齐铭他们，愣是没给他们一丁点儿偷袭的机会。
翌日，红日从荒凉的平原上升起，齐铭骑着马朝他们靠近，隔着一段距离喊话。
“你们要把她带到哪儿去？”
巫日倒是很实在地回答了他：“北凉的草原上！你有什么贵干！”
齐铭道：“她可以去给你父亲治病，但是我想确保她的安全，可我们无法从鹿州通行。”
“跟着我们，就能通行！神医从前的丈夫，欢迎你到北凉草原做客！”巫日爽快地答应了，转头对沈昭月道，“你的丈夫有意思，你们分开都五年了，还这么在意你，为了你连敌国也敢闯，是个男子汉。”
沈昭月垂眼道：“毕竟我们还有一个孩子，他大概不想孩子失去母亲。”
巫日道：“他多虑了，我们北凉人在大陈北境侵扰多年，从不杀老人、小孩、女人和一切有用之人，你是女人，又是有用之人，若肯留在北凉，是我们的荣幸，不会杀你。”
又走了一天一夜，他们到了曾是大陈国土，但如今被北凉占据的鹿州。
凉城已经到处是战火焚烧的痕迹，一派民不聊生，而沈昭月看见鹿州的时候，才真正知道什么是满目疮痍。
这个地方被大陈和北凉几次争过来夺过去，经历了几次攻城、巷战，城内几乎已经没有几座完整的房子了。
甚至连老百姓也见不到几个，仿若一座鬼城。
在鹿州简单地补充了干粮和水，巫日原本只有两个副将跟着他，在鹿州调了一支一百人的士兵队伍护送他继续往北走。
齐铭和几个锦衣卫则被当做客人对待，换上了北凉人的装束，跟着他们的队伍一起走。
出了鹿州再往北，过了一条河之后，便是最近几年战火不曾到过的北凉国土，没有军队铁蹄频繁地践踏，草原上一片嫩绿，牛羊和马安逸地吃草喝水，牧民们骑在马背上，高声唱着牧歌。
沈昭月之前听汤致雨说过不少北凉的风土人情，但听多少都不如自己亲眼所见。
这一刻，北凉在她眼里，暂时褪去了野蛮残暴，显露出美好的一面来。
进了草原之后，他们的伙食就改善了非常多，从之前的烤蛇烤鱼烤不知名的鼠类，变成了烤羊肉，还有现挤现煮的热奶茶喝。
沈昭月看着美景，吃喝得好不安逸，一时都快忘记自己是被掳走的了。
齐铭他们也是一样的待遇，巫日甚至让齐铭和沈昭月坐在一起，允许他们聊天说话，毕竟已经到这里了，草原上一览无余，他们也逃不了。
“你为什么要跟着来？”沈昭月问齐铭。他们俩坐的地方，没有北凉人在附近，他们被巫日吩咐离这已经不是夫妻的小两口远一些，给他们点儿单独相处的空间，所以沈昭月可以放心问齐铭。
齐铭替她撕着烤羊肉：“不全是为了你，我还有别的盘算，你不用担心我。”
沈昭月无奈叹气：“你现在还可以回去，巫日说了，我是有用之人，他们不会伤害我的。”
齐铭：“我知道，他们虽然不会伤害你，但也不会放你回大陈了，北凉很缺大夫，尤其是你这种什么病都能治的神医。”
现在两人一起深入敌国腹地，沈昭月已经没了之前总要和齐铭保持距离的警惕，她关心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你来北凉已经好几天了，大陈怎么办？”
齐铭道：“大陈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场战事，离京之时我已经吩咐好内阁，他们会批复各地送进京的折子，拿不准注意的就飞信北境，我北上就是为了这一仗，离开凉城时已经让人传回消息，告知我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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