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贝诺的耳尖瞬间染上薄红，像是腾起火烧云，他下意识抿了抿唇，喉结在领带结上方艰难滑动。他想起自己出发前在更衣镜里，自己反复调整领针角度的模样。
“伯父……”贝诺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润，像被砂纸磨过，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扣上冰凉的蓝宝石——这是宋一霆去年送的生日礼物。这个在谈判桌上所向披靡的得力助手，此刻乖巧得像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
周亚柒忍不住轻笑出声，她从不敢想象眼前见到的贝诺——作为宋一霆的特别助手，此刻竟会因为父亲的一句话乱了方寸。
周亚柒松开周爸爸的手，慢慢靠近贝诺，晃着香槟杯，杯壁凝结的水珠坠落在贝诺手背，凉意顺着脊椎窜上天灵盖，冰凉让他微微一颤。
“堂堂宋总的得力助手……”周亚柒忽然倾身，发丝扫过贝诺泛红的耳廓，茉莉香混着晚香玉扑面而来。贝诺看见她睫毛在脸颊投下的阴影，像两把小扇子轻轻颤动。
她尾音上扬，像把小钩子，勾得贝诺心跳漏了半拍。“原来也会紧张啊？”
“在某些事情上面，我经验尚不足。”贝诺垂眸轻笑，突然轻轻握住周亚柒欲收回去的手腕，触到她脉搏急促的跳动，微微抬眉，声音却泄露一丝颤抖，“可能需要亚柒帮忙，让我积累更多实战经验。”
说完，贝诺后退时，踩碎了不知谁遗落的珍珠纽扣，清脆的碎裂声像某种隐秘的暗号，淹没在弦乐里。他退到墨陌和高也身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那里还残留着周亚柒发丝的茉莉香。而宴会厅另一端，周亚柒正挽着母亲的手臂，唇角微扬，却在宾客寒暄的间隙，悄悄用余光追寻他的身影。
“哟，我们贝大特助这是被亚柒调戏了？”墨陌晃着手机，屏幕上是刚才偷拍的画面——定格着贝诺耳尖通红的特写，在宴会厅水晶灯下像浸了红酒的羊脂玉，故意把屏幕往高也那边倾斜，“高医生，这算不算典型的生理性紧张反应？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能看到贝大特助这个模样。”
贝诺修长的手指绞着领带，真丝面料在他指间皱出细密的纹路，像极了此刻他紊乱的心绪。香槟塔折射的光斑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跳跃，将那道不自然的咬肌轮廓勾勒得愈发明显。
“小陌。”贝诺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尾音的轻颤。目光穿透觥筹交错的人群，牢牢锁住十步开外的周亚柒。她正挽着母亲应酬宾客，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珍珠手链——那是墨陌上月从万城回来时，特意绕道去古董街淘的老物件。墨陌还记得周亚柒拆开蓝丝绒礼盒时，月光般的珍珠在她瓷白的腕间流转，恰似那晚初遇时，她眼里映着的万家灯火。
“我感觉掉进了你的局里。”贝诺喉结滚动，领带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滑动，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西装内袋——那里藏着周亚柒落在他车里的珍珠耳坠。
“啪”的一声，薄荷糖在空中划出银色弧线，贝诺条件反射地抬手，糖块精准落入手心，塑料包装上还沾着墨陌刚涂的护手霜香气。
“那难道你不开心？”墨陌眯起猫般的眼睛，指尖在手机边缘敲出摩斯密码般的节奏，突然倾身，香水混着香槟气息扑在贝诺耳畔，尾音故意拖长，目光瞟向身旁的高也，“吃颗薄荷糖，清醒一下，好好说话。或者可以让高医生给你分析分析现在的心理状态？”
高也的指尖轻轻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的冷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一道锐利的线条。作为业内知名的心理医生，这个标志性的动作往往预示着专业分析的开始，镜片后的目光开始了带着专业性的审视。
“从心理学角度来说……”高也的声音像浸过温水般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玻璃杯在他修长的指间缓缓旋转，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们亚柒在亲密关系测试中展现出典型的安全型依恋特征。”高也忽然停下转杯的动作，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无名指滑落——那是他习惯性用来记录咨询者微表情的手指。
“她的回避亲密维度得分低于20分，焦虑维度更是只有12分。”高也的嘴角扬起一个专业的弧度，“在最新版的成人依恋访谈中，她对童年关系的描述呈现出高度连贯性。”
墨陌突然轻笑出声，指尖又在玻璃杯上敲出一串音符，“高医生，说人话。”
高也取下眼镜，用西装口袋里的麂皮布缓缓擦拭镜片——这是他转换身份时的习惯动作。
“简单来说……”高也的目光越过镜框直视贝诺，语气突然变得鲜活，“亚柒是那种你加班到凌晨三点也不会怀疑你去偷情的类型。”
“而且……”高也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狡黠，“根据她最近一次在我工作室做的罗夏墨迹测试，那些被解读成‘浪漫烛光’的反应图案……”
高也故意停顿，看着贝诺无意识松开的领带，“恰好出现在第8张卡片，也就是最常与爱情联想相关的那张。”
“那这个呢？分析一下贝大特助。”墨陌又把手机举到高也面前，屏幕上贝诺通红的耳垂特写在高倍放大下甚至能看到毛细血管的纹路。
“典型的交感神经兴奋反应……”高也的专业语气又回来了，“瞳孔扩张0.4毫米，面部毛细血管扩张，这是——”
“这是某人栽了的铁证。”墨陌坏笑着打断，把薄荷糖塞进高也的口袋，“所以高医生，你这位好朋友的建议是？”
“根据瞳孔收缩速度……”高也突然从口袋里掏出诊疗用的笔灯，在贝诺眼前快速晃过，随后收起专业设备，拍了拍贝诺的肩膀，“我建议你立刻行动，毕竟安全型依恋的人最讨厌犹豫不决的伴侣。”
“顺便，她在我工作室的沙盘游戏里，摆了个很像你的小人站在教堂门口。”玻璃杯被放在侍应生的托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高也最后看了眼腕表，眨眨眼，“专业机密，免费奉送。”
“你们……”贝诺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他抓起香槟杯一饮而尽，喉结剧烈滚动着，香槟杯底残留的气泡在他急促的呼吸中轻轻炸裂，“两个一本正经地开着我的玩笑，合起伙来拿我开涮？”
“所以，我们的结论是——”墨陌的指尖轻轻点着下巴，和高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故意拖长音调，“亚柒值得你拥有。”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低笑起来，像极了大学时代恶作剧得逞的模样。
贝诺撕开薄荷糖包装的力道让塑料纸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要撕裂某种无形的束缚。当冰凉的糖块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的目光如利箭般穿透觥筹交错的人群，精准锁定在周亚柒身上。那位穿深灰西装的年轻企业家，正俯身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修剪得过分整齐的指甲似有若无地擦过她裸露的肩头。贝诺的瞳孔骤然收缩，薄荷的清凉瞬间化作喉间的灼热，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根据微表情分析……”高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专业的特有的冷静语调，“亚柒现在这个后仰的姿势亚柒现在这个后仰15度的姿势……”
高也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反射出周亚柒微微后撤的身影，“是在保持安全距离。看她的左手，拇指正在无意识地摩挲珍珠手链——这是她感到不适时的习惯性动作。”
“你不主动点，人就要被撩走了。”墨陌适时地递来第二颗薄荷糖，压低声音，“听说那可是出了名的情场高手，上个月刚甩了当红小花。”
“毕竟我们亚柒也是抢手的，一旦她想谈恋爱了，追求者肯定排队的。”香槟杯在墨陌的指尖转动，气泡上升的轨迹像极了贝诺此刻紊乱的心电图。
宴会厅的灯光突然转暗，钢琴师修长的手指恰好落在《月光》的华彩段落。周亚柒在这时回头，目光穿过摇曳的烛光与贝诺相遇。那一瞬间，高也的镜片上清晰地倒映出两人同步的微表情——眼角肌群收缩0.3秒，唇角上扬的弧度精确到15度——这是他在最新论文《恋爱中的镜像神经元反应》里重点描述过的愉悦反应。
高也低头轻轻抿了一口水，玻璃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滑落。镜片上倒映着墨陌得逞般的坏笑——她正把偷拍到的照片发到他们的群里。
“越来越漂亮了！”男人洪亮的声音刺破宴会厅的嘈杂。这位少爷今天特意喷了过量的古龙水，此刻他搭在周亚柒椅背上的手指正不安分地敲击着真皮表面，节奏快得像是急着完成某种狩猎。
贝诺咬碎舌尖的薄荷糖，清凉的刺痛感让他指节发白。墨陌注意到周亚柒摩挲着手指的手势——那是她们约定过的求救信号。
墨陌的瞳孔骤然收缩，耳圈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她今天穿的套装在暗处闪着细碎的光，像极了那年毕业舞会上惊艳全场的模样。
“好了，我去帮你把亚柒拉过来。”墨陌放下水杯，杯底在桌布上留下一圈湿润的痕迹，手指此刻正无意识地敲击着手机边缘——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别去。”高也突然拉住墨陌的手腕，钢笔在他指间转了个漂亮的弧线，他早就敏锐地注意到不远处几位公子哥蠢蠢欲动的姿态——特别是那位一直盯着墨陌看的陈家二少爷。
“你也是被虎视眈眈的。”高也压低声音，同时朝正在香槟塔旁寒暄的陆能使了个眼色。
陆能立即会意，携着父母从水晶灯下走来。他今天特意选了身靛蓝色西装，胸前那枚矢车菊胸针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这是陆擎生前最爱的款式。
“周伯母，祝您福寿安康。”陆能的鞠躬角度精确到45度，这是陆家祖训里对待长辈的标准礼仪。当他双手递上鎏金礼盒时，周亚柒趁机上前接过了他手中的礼盒，指尖在丝带上留下几道细微的褶皱——像她此刻微微绷紧的唇角纹路。
“老周啊，你这闺女上周又帮周氏谈妥了城东那个项目吧？”陆爸爸的声音突然拔高八度，像把利剑劈开僵局，雪茄在烟灰缸边缘磕出火星四溅。他魁梧的身躯像移动堡垒般横亘在那个别有心思的男人面前，故意将雪茄灰弹在那双价值不菲的手工皮鞋上。男人只好识趣地离开了。
陆妈妈则适时地挽住周亚柒的手臂，她今天戴的翡翠镯子碰到珍珠手链，发出清脆的声响，“柒柒，阿姨新得了条南洋金珠项链，改天来家里挑挑？”
“好的，阿姨。”周亚柒乖巧应答，睫毛轻颤，余光却不受控制地飘向贝诺那边。
陆爸爸看似随意地扫视着宴会厅，目光像拍卖行的鉴定灯，在贝诺身上停留了三秒。那种评估拍卖品般的审视让贝诺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老周，现在的年轻人可比我们当年强多了”陆爸爸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正在帮侍应生扶托盘的儿子，雪茄的烟雾在空中画出一个完美的烟圈。
大家寒暄了几句，陆家父母回到自己的座位，墨陌立刻带着高也和贝诺来到周妈妈身边。
“亚柒，去陪陪陆妈陆爸。”周妈妈的手搭住墨陌的手，然后轻轻推了推周亚柒，目光扫过不远处独坐的陆家二老时，眼角的细纹突然变得明显起来。
“敢情您是想把小陌单独留下陪您。”周亚柒吐了吐舌头，这个孩子气的动作让贝诺想起墨陌偷吃宋一霆便当的模样。
“我就是欢喜我的小陌陌。”周妈妈笑着捏了捏女儿的脸颊，转而又对贝诺说，“阿诺也跟着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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