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明点头：“这个我清楚，我们俩空手来的，肯定要你们派人送回去。”
“没问题。”杨铁远远看见自己喊的人来了，便道，“先把茶苗定了，最后再一起算账吧。驴粪蛋，这边！”
“哎哟。”一个约莫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小跑过来，略有不满，“村长，你别叫这么难听嘛，当着外人的面，好歹给我这个未来秀才一点面子。”
“行，那叫你大名，吕奋。”
吕奋瞬间脸都青了：“行吧行吧。”
还不如外号呢，农村人贱名叫狗屎的都有，但就是没人大名也这么难听的。
李墨也被他这个大名震惊了，看的出来老吕家爹娘有望子成龙的期待，但连起来属实不怎么样。
李德明忽然暗戳戳的道：“他要是姓杨，就叫羊粪了。”
“……村长，你为老不尊。”
“这是李家村的秀才公，他要买咱们村的茶苗，刚才我算过了，茶园大概有三亩，你算下三亩地要多少茶苗。”杨铁道。
“你是秀才？”吕奋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看李墨，“这怎么可能，你看起来比我年纪小。”
“大概是比你小吧，我今年十七。”
“我二十三了。”年纪上落了下乘，吕奋略微有些尴尬，“但我没听说过你啊。”
遇上在线打假了，李墨看向李德明，意思很明显。
李德明咳嗽一声：“我说读书人，我们买茶苗很着急呢，今天就要回去的，你要不快点算？”
杨铁其实也想炫耀一下自己村里有个读书人，虽说连童生都还没考上，但到底是个希望，只是没想到李墨年纪比他小整整五岁，还是别秀了。
“行，那先算！”吕奋接收到自家村长的眼神暗示，将拿着的算盘摆在简易小桌上，然后噼里啪啦的开始算起来。
“一亩地可种2500株茶苗，三亩地就是……”
是七千五百株，两者各占一半，那就是分别买三千七百五十株，李墨快速在心里算完，顿时担心起来。
万万没想到那三亩地能种这么多啊……
他才拿了十两银子。
“铁叔，这两种茶苗的价钱分别是多少？”
“一个两文一株，一个贵点，四文一株！”杨铁招手叫人再拿来几株茶苗，“你要是觉得价钱不合适，可以换别的，我给你介绍？”
“不用了。”李墨摇头，他也没准备做什么高端茶叶，就算真要做什么名种，杨家村这边肯定也没有，“我就是问问价钱，怕自己带的钱不够，现在看来，还真带少了。”
吕奋开口道：“算好了，三亩地一共七千八五百株，李兄，你带了多少钱？说不定够呢，等我给你算算。”
“十两。”李墨将荷包拿出来，“铁叔，能先付十两吗？送到家后我马上把尾款补上。”
反正他们要帮忙送货，倒省了他跑一趟。
“你别急啊。”吕奋快速理好算盘，“我还没算完呢，这数字有点大，但你放心，我吕书生算账从不会出错的。”
李墨看他又不知道要拨弄多久算盘，想了想道：“一共二十二两五钱。”
霎那间，草棚里三个人齐齐看他，脸上写满震惊。
吕奋最先反应过来：“不可能。”
他快速低着头，开始飞快打算盘，噼里啪啦好像要冒出火星子。
好一会，壶里的茶都要喝干了，杨铁忍不住低声问道：“算完没？多少钱？”
“快了，快了。”吕奋咬着牙快速拨弄，随后猛地停住，抬头震惊的看向李墨，“真的是二十二两五钱。”
嘶——杨铁猛力吸了口凉气，看李墨的眼神除了崇拜就是羡慕，这年轻人要是改姓杨多好？
李德明这个时候忽然笑了一下，硬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一道清亮的咳嗽声，收腹提臀抬下巴。
李墨被他们看的发毛：“咳，铁叔，这钱……”
“好说好说，不就是回去再给吗？一样的，反正我的人要帮你们送货，这样吧，这次送货的钱就免了。”杨铁想结个善缘，这么年轻有为的秀才公，将来想攀关系都未必能攀上，区区几个脚钱算什么。
“那我们就不跟你客气了。”李德明给了杆子就往上爬，反正这会你非要给钱，人家还不乐意，不如痛快点还能省钱。
“那好，你们在这里等会，我这就去安排人送货。”杨铁起身匆匆离去，生怕耽误了时间惹人家不高兴。
吕奋抱着算盘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李兄，你怎么算出来的？”
“心算而已。”
“你竟然还会心算？李兄大才！”吕奋双眼冒光，“不知李兄可愿意收我为徒？”
李德明愣了一下：“你说什么呢？你不是要考秀才的吗？学什么心算啊。”
“我……我也就是嘴上说说，我这个年纪连童生都没考上，先生说我一点天赋都没，就算学还算可以，说我再多学学可以去当账房，将来生活也算有保障。”
李墨很认同这话，既然没有天赋就不要硬吃苦，选择适合自己的道路才是最好的。
吕奋算账精准没有错漏，说明他适合吃账房这碗饭。
“你跟我学心算，不如直接去当账房，反正你现在会的也够用了。”
吕奋叹气：“李兄有所不知，我其实是做过几个月账房的，但扒拉算盘还行，回主家话时却需要心算，我好几次没答上来，人家觉得我笨，就把我换了，我若将来想寻个更好的去处，人家主家肯定更看不上我，学艺不精呐。”
“……”
这孩子在有天赋的路上竟然也吃亏。
“吕兄，一块糖糕八文钱，九块糖糕多少钱？”
“这简单，七十二文！”
“那一块糖糕十三文，八十八块糖糕多少钱？”
“谁家糖糕这么贵啊……”吕奋面上一囧，一脸紧张的开始心算，但他越算心里越乱，好像一根线被扯出来，刚开始还清清楚楚，到最后却是一团乱麻。
“我……我算不出来啊。”
李墨声音平缓的开口：“我可以教你心算的技巧，但不会收你为徒，到时候你自学，行不行？”
“真的吗？多谢李兄，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
“可有纸笔？”
“有，我去拿。”
吕奋快速取来纸笔，见李墨打手一挥快速写下几个字，但他不认识。
“这是数字从一到十的，心算用这些字符会更方便，你可以记一下。”
吕奋顿时心中一喜，果然是有独家绝学的，与此同时他对李墨倾囊相授的行为也更敬佩。
没想到居然有人愿意不收任何好处就把自己的绝学教给一个刚认识的人。
吕奋赶紧将纸上的字符和相对应的数字记下，告诉自己一定要珍惜这次机缘！
“吕兄你看，三个八是几？”
“二十四？”
“不错，在这里写四，把前面的二记在心中，同理一个八是几？”
“八！肯定是八！”
“把这个八跟刚才记心里的二加起来，然后把十写在这个位置……”
李德明刚开始也想偷师，但听着听着他脑子就不够用了，喝着水看他们。
他想着，李墨有这么厉害的本事，要是能让村里孩子也跟着学，是不是将来也不用再苦哈哈的种地，也能去当个账房先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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