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中放的叙说，掩饰不住即将立功的喜悦：
“老农民便是敌特副司令宋中坚，他听报山下有两个穿皮夹克的昏倒，便估计是空投之人，命赶紧抬进大雄宝殿。他披一件披风，去西门小便。忽而发觉不对，一看共军冲进来了。忙朝西山腰跑去。中途遇一个老农，砸昏后换上衣服，不期被我发现了。”
肖秉义听了他的介绍，事后又看了审讯记录。这才知道，李桂琴被捕后，宋中坚的情况。
宋中坚发现莫昆已走，李桂琴出门半天不归，灵敏的嗅觉提醒他：危险！必须立即转移。
司令部刚选来十几人，撤退麻利。二十多人，带上设备上了卡车，慌不择路。
他命令司机：哪条街道，那个城门没岗哨，就朝哪儿开。先出城，再定去哪儿。
司机七绕八拐，一气开出城门外，回头一看，已在中华门外。
他命停车，探头看看车后，没人注意。翻着笔记本，查找可能去的预备司令部地址。
七个预备司令部地址，已经有五个打了叉，余下两个，一个在江浦，一个在林水县境内。
他最中意的三个预设司令部，便是翠屏山、横山庙宇和“万凤楼”，但都相继暴露。
最令他气愤的是沈富中反叛，占据了自以为是他建造的横山庙宇，随后也暴露了。
他不得不小心的反思，凡是“幽灵”指定的司令部地址，住不了几天，便被发现。
江浦和林水县预设的司令部地址，也是“幽灵”指定的。可能也住不了几天。
他思来想去，去江浦必须回城，不能去了。
他命司机转弯，去林水县预备司令部。没走多远，发现刚路过的公路已设卡。
他看前方哨卡只有四五人，冲过去应该没问题。但枪一响，就暴露行踪了。
略微思索一下，准备先避避风头。待风声过去，再转移至林水县境内的预备司令部。
他命司机将车子开进中华门斜对面的山里，下车后，原地待命，
他叼着雪茄，来回踱步，思考着去哪儿落脚。吐出的烟在空中徘徊，他脑中在盘绕。
余下没去的预备司令部，已经去不成了。只能考虑已经暴露的了。
他看着地图，觉得弃车徒步，去翠屏山大雄宝殿地下室较安全。
偶然吃他一次回锅肉，共军谁能想得到？
嗯，可以，可以。他边思考，边点头，下令进军翠屏山。
他一行回到翠屏山大雄宝殿，推门一看，蜘蛛网能网人了，他有些黯然伤神。
看前前后后打扫干净，他布下暗哨，去了地下室原来住的房间。
故地重游，又感慨一番。坐下吸着雪茄，重新捋一遍住这儿是否安全。
结论是，只要做得周到，这儿能暂避一时。形势缓和，在物色新的地点。
他为安全 做了三件事：
其一，命司机将丢山中的卡车插上小红旗，开回停路边树林，确保随时能用。
其二，山下台阶旁立一木牌，五角星下，上书八字：军事重地，闲人免进。
大雄宝殿门前，还立有身着解放军军服，全副武装之岗哨。
其三，为防万一，让一个年龄稍大的上尉，三个小青年剃光头扮和尚。以备急需。
如此一来，周边村民知道大雄宝殿有驻军，自然不会前来打扰。
他当然知道，此举短期内有效，时间长了就会露出马脚。反正他也没准备长住。
刚扎营，便收到“幽灵”来电：总部将派人带毒气弹空投横山，请接应。
他接到“幽灵”指令，又有了疑惑：他娘的，难道李桂琴真是司令？这娘们没被捕？
他回电询问，对方回电：谣言，扯谈。
他还是觉得不对，莫昆不会叛变。如李桂琴没被捕，司令部为何毫无征兆被共军抄了？
跟着传来卧底的消息：“幽灵”司令，去中山陵被捕，秘密关押南京某桥监狱。
宋中坚听到回音，反而欣慰了：哼哼，鄙人之洞察力，谁人能比？
鄙人早就洞悉这娘们是假冒货了，可惜没尝到她滋味啊！
“幽灵”，你装神弄鬼到现在，应该罢休了，总能让鄙人看看你的真面目了吧？
昨天，他又接到“幽灵”来电：
空投行动受台风影响，时间提前到凌晨两点，地点不变。接货后即赴总统府广场，有人接应。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他接电后，收起好奇心，派三人去横山指定地点接应，叮嘱路上小心。
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三人回来。心怀忐忑了，靠椅子上迷迷糊糊等待。
忽然听报，山下昏倒二人，背了两大包弹药。遂命人去迎接，不期发生了意外。
他逃至西边山腰，发现一老头上山。他装着问路，猛地一下击昏对方。
他换上老农外套，扭头就逃，可忙中出错，忘了换下皮鞋，被邓中放看出了端倪。
龙科长出门，看肖秉义靠墙角，过来得意道：
“肖秉义，怎么一副沉思状？又有直感了？”
肖秉义抬头看是他，一把揪住他问：
“你有行动不告诉我，是不是怕我抢你的功劳？”
龙科长咂着嘴：
“啧啧，怎么这副德性？你像下命令似的让我给你调车，事后，我又被刘局尅了一顿。还不落好？”
肖秉义松开手，帮他牵直揪皱了的衣领，然后疑惑得问：
“我正想问你，当天夜里有敌特劫狱吗？”
龙科长揶揄道：
“神探定下的事，谁敢违背？”
肖秉义拉他到石凳坐下说：
“快说说你怎么应对的，有没有损失？我都急死了。”
龙科长翘起二郎腿，伸出手，做一个抽烟动作。
肖秉义纳闷道：
“想抽烟？好好好，我给。唉，你抽烟，简直是乌龟吃大麦，糟蹋粮食。呛死你。”
二人点着后，龙科长呛的猛咳几声，说了当夜应对敌特劫狱之事……
“叮铃铃”，一阵闹铃，惊醒了趴桌上瞌睡的老孟。他一把捂住闹钟，拧息了铃声。
他看时针指向凌晨一点，不敢开灯。伸了个懒腰，掀开窗帘，观察院内。
弯弯的月亮已躲进云层，星星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好在院内一切正常。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他靠门边轻声问：
“谁？”
“我，赵兵。”门外答道。
他开门，随即闪进赵兵。二人在黑暗中，开始了最后一次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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