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尝试轻轻拍欧阳雪的背后，想的是安慰她。
她的身体很单薄，这半年多时间以来，欧阳雪都没有好好吃饭，没有好好睡觉，比起原来匀称的身材，现在瘦了太多。
周衍也很瘦，肩膀也不宽厚，但是男生骨架天生比女孩子大的多，所以欧阳雪在他身边显得有点小鸟依人的感觉。
欧阳雪哭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是趴在周衍身上，还在他胸口哭了许久。
她不断回想起，刘磊的刀划向周衍胸口的那个画面，她揪起的心，撕裂一般疼痛和害怕又是为什么呢？
她好像明白，自己对这个男孩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也终于知道自己对周衍的那份依赖有多重。
欧阳雪瞧着周衍的目光，对视的一瞬间，涨红了脸，抹着眼泪迅速地挣开周衍的胸怀。
周衍也没在意欧阳雪“用完即弃”的态度。
东海市的警察行动迅速，他们很快就到达了书香府邸1栋1梯1301室。
“是谁报的警？”
“我，我……是我。”
周衍把事情的经过大致和警察说了一遍，大致就是张颜凯利用欧阳雪的信任，纠集了几个帮手，非法闯入宅内，欲行恶事，被他三两下打倒。
警察看着周衍，露出大大的不信，这四个壮汉平均身高一米九了，还有刀，你一个身高一米七多的小孩儿，怎么打倒他们的？
“我是练过的，”周衍解释。
周衍倒是想照搬那天林漫瑶的那一套说辞，但是奈何口才和表达能力有限，没有林总的那股子威严，真去模仿估计弄巧成拙。
警察狐疑地望着，还要求周衍出示了证件，直到周衍无奈地把房产证、身份证都拿了出来，还叫来了物业和保安作证。
物业老雷自从上次被打伤之后，到今天刚恢复上班，就被警察叫到了这里，吓得他心底发怵。
老雷作证完，还悄摸摸地对警察说，这家人事儿很多，很多人来找麻烦，让这些警察见怪不怪。
在做了一系列的证明之后，警察总算相信了周衍说的话。
几名警察仍然奇怪地看着躲在周衍背后的欧阳雪，似乎在胡乱猜测着什么。
只是欧阳雪没有大方地站出来说明，只能任由周衍比手画脚地瞎解释一通。
幸好到最后还是被警察同志信任了一回，只让周衍简单地做一下笔录，就把四个壮汉带走了。
张颜凯被戴上手铐，冰凉的铁质手铐带上的时候，他微微有了一点意识，因为满脸是血，看不清他的表情。
欧阳雪吓得躲到周衍身边，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只敢露出半个脑袋看张颜凯。
他呜咽地，很低声地说着：“小雪，小雪……我，哥哥对不起你。”
欧阳雪没有回应，她看着警察带走了张颜凯，她的心很失落，用一次信任，换来了一辈子对人的怀疑，这大概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房子，书香府邸一栋一梯1301的房子内才再一次恢复了安静。
周衍是个耐心很好的人，他很少发脾气，但是今天，他是真的很生气了。
在自己多次交代了之后，欧阳雪仍然瞒着自己透露了信息给张颜凯，让张颜凯找来了这里，才有这一档子事。
无比地气愤和难过之后，又是一种心酸。
欧阳雪此时望向周衍的衣服位置：“刚才……刚才他用刀……”
周衍拍拍自己是身上，“事是没事。”
欧阳雪再次确认后，才放下心来。
“只是心里挺难过的。”周衍看看欧阳雪。
或许是欧阳雪知道今天的事主要也是因自己没有听从周衍的吩咐，信任了一个不应该信任的人而起，让自己和周衍都陷入险境，
她捏着衣角，低着头，手足无措的模样。
“对不起！”
“欧阳同学，记得我说过的吗？”
周衍深感疲惫，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揉搓着额头。
他也在思考着，该如何去和欧阳雪说这个事情，又该用什么方式去表达自己并不愉悦的心情。
“周衍。”欧阳雪轻轻呼着周衍的名字。
“我说过，无论是谁，都不要透露自己的信息。”
“你妈妈叫你来这儿找我，是因为她觉得有我在能保护你的安全，但是……实际上我并没有保护你的义务。”
周衍把之前给警察看过的房产证丢在了茶几上。
“这个房子，两个月前因为帮你了你妈妈一点小忙，她过户给我了，当然，如果你觉得我是不劳而获得到的房子，或者你觉得我不配，我其实不介意再把它还给你。”
“毕竟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我也没有霸占的想法，也免得惹来一堆的麻烦，非我所愿，今天是张颜凯，明天还会有别的人。”
欧阳雪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对不起周衍，我应该听你的话，我……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似乎也明白，周衍说的是对的，没有人有义务一直保护她。
周衍一个深呼吸，叹一口气，舒缓着自己的心情。
有些人一旦下了决心，说话做事就会变得十分平静，因为已经知道之后自己要做的事，并且能为此坚定不移地执行。
正如此时的周衍。
“和你说个故事吧，”他微笑着，淡淡地说道，看不出生气的模样。
“从前有一个男生，他是单亲家庭，家里也不富裕，他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他会分享自己所有的事，所有的秘密，但是有一天，他发现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他感到很奇怪。”
“他和那些人的大部分都没有交集，甚至面都没见过，他也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恶意。这个男生的朋友越来越少，越来越自卑，很久之后，他才知道……”
周衍自嘲地一笑，“他以为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自己最好的朋友，是找到了一个树洞去倾诉，谁知道那个树洞把他所有的秘密当成了谈资，在他的朋友里当笑话一样分享这些故事。”
“能伤害你的永远是你信任的人，因为陌生人根本没有机会伤害你。”
“我也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只有 0 和无数，就像……”
“一个房子，如果它的窗户破了，没有人去修补，隔不久，其它的窗户也会莫名其妙的被人打破；”
“一面墙，如果出现一些涂鸦没有清洗掉，很快的，墙上就布满了乱七八糟，不堪入目的东西。”
“一个很干净的地方，人会不好意思丢垃圾，但是一旦地上有垃圾出现之后，人就会毫不犹疑的丢弃，丝毫不觉羞愧。”
“所以有时候，你如果不想被人伤害，就不要有那个 1，如果不想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有第一个知道你秘密的人。”
“我也有秘密，如果我继续和你住
这里，可能将来的某一天，也会变成所有人都知道我的秘密。”
周衍笑得很难看，摆摆手，非常失落的模样。
这些话何尝不是他在对自己说的呢？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总有一天，他也会有无尽的麻烦。
欧阳雪像预感到什么了一样，“我应该相信你的，周衍，对不起……。”
“说起来，咱们也不算那么熟，真正认识也就高考后的这几天，你不信任我也是对的，不是吗？”
“甚至也说不上信任不信任的问题，毕竟你和那张颜凯认识得更久，你还当他是哥哥，这是一个亲疏远近的问题，我也不应该高估我自己。”
欧阳雪听到周衍的话，心底突然变的无比难过，拼命摇头，
她焦急地否认：“不是，才不是，我认识你三年了，我和他只认识半年时间。”
欧阳雪低下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下来，心脏噗通扑通地跳着。她感觉自己好像要丢失了什么一般。
“算了，受伤的反正也不是我，你听不听劝是你的选择。”周衍道。
欧阳雪难过地哭着。
“欧阳同学，倒也不完全是因为这次的事，怎么说呢，可能是我的戒备心也比较强吧，我觉得我以后还是搬离这里比较合适。”
“唔！”欧阳雪倒吸一口凉气，像是肺部被抽干了空气一样，哽咽着，像是说不出话来了。
“那我……那我……怎么办，而且，现在这里……是你的。”
“明天我就搬走，等事情过去了，你抽空把房子过户回去，这本来也是你的房子。”
周衍耸耸肩，说完这一切，他好像浑身都轻松了一般。
人呐，有时候就需要坦然面对自己的心，不能既当又立，拿了人家的房子，还不想干活使力。
倒不如都还回去，有舍有得。
人，物质上的体面，那必然是远不如心理上的体面来得重要。
桥归桥路归路，总归不是一路的人。
欧阳雪听到周衍说出这句话时，如坠冰窖，整个人被冻住了。
一时间，心里那一股撕裂一般的疼痛，心房里像是少了一块地方。
她死死地抓着周衍的衣角久久不愿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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