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七日,朝堂未见天子影踪,政务奏疏堆积于太极殿。罢朝的帝王将这七日光阴,尽数挥霍于贤灵宫那张宽大的龙凤合欢榻上——除却用膳,几乎不曾下榻。
而即便用膳,帝妃亦不消停。云舒总是故意穿着轻如蝉翼的软烟罗纱,那纱薄如无物,非但未能遮掩分毫,反而更添朦胧诱惑,往往被李治几下扯落。
帝王更为狂放、索性身无寸缕,单薄精壮的身躯在烛火下泛着情动光泽,他似不知疲倦,随时将云舒抵上鎏金柱、按入铺满软裘的地毯、甚至抱至临窗美人榻,对着庭院深深处......
龙涎香与欲望气息昼夜弥漫宫闱每个角落,就算是帝王偶尔小憩时,少女亦会以微凉指尖轻划他胸膛,激起阵阵战栗,待他睁眼欲再索取,又躲开那炽热的唇。
七日七夜,足以令唐高宗彻底沉沦、恨不能将她揉碎融进骨血,贤灵宫已成极乐秘境。
另一边,武媚娘所居的偏僻宫苑。
与贤灵宫炽烈旖旎不同,此处弥漫着化不开的凄清哀愁。
武媚娘面色苍白坐于窗前,望着庭中萧瑟秋景,手中搅动着早已凉透的羹汤,半口也咽不下。宫女担忧不已,劝慰数次,见她日渐清减,只得偷偷去请了相熟的御医。
御医诊脉后容色惊变,但还是躬身道:“恭喜太妃,此乃喜脉,已一月有余。”
武媚娘抚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心间只有无尽的酸楚与冰凉。她的陛下正夜夜宿在贤灵宫,与曾害她失子的萧淑妃颠鸾倒凤,浑然忘却她这个人,这孩子,又何来幸福可言?
“媚娘,我即刻去禀告陛下......”
“不许去!”媚娘闭上眼,泪痕无声滑落,“陛下如今正‘忙’,莫要扰他雅兴。”
瑞安痛心望着主子亦是挚友的伤情模样,焦灼无措,只得将一切都归咎于萧氏。
那厢立政殿中,王皇后更是气得胸闷气短,于殿内烦躁踱步,手中丝帕几被绞碎。当初正是她恐萧氏威胁后位,才想出这驱虎吞狼之策,顺应圣心提拔武媚娘,盼其分走贤灵宫恩宠;可令她心惊的是,圣上对武媚娘的宠爱似乎超出了她的预期。
而今,陛下一头扎回贤灵宫,更变本加厉罢朝七日、夜夜笙歌,将萧淑妃——不,贵妃——宠得宛若祸国妖妃!
“武媚娘,萧云舒......”
王皇后喃喃自语,面上凝着驱不散的焦虑茫然,究竟谁对后位威胁更大,竟已难辨。
【高阳公主府】
高阳紧捏着密信,指节微微泛白,明艳容颜写满震惊与忐忑。自辩机走后,她暗中布局夺位,原相中武媚娘这枚棋子,欲扶其上位,从而操控后宫前朝。
可皇兄竟为萧氏罢朝七日?
“萧云舒......”高阳眸中光影变幻,心下既惊且疑。这颗棋子,似已脱离棋盘,成了变数。
【太极宫外】
七日,整整七日君王不朝!此乃大唐之耻,更是对朝纲的悍然挑衅!
长孙无忌明白不能如从前般将陛下视作稚童管教,可这已是第七日了!他终是按捺不住,于太极殿外廊下寻一石墩落座,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那架势,分明是在昭告众人,尤其根本不在殿内的帝王:不得见陛下,老夫便长踞于此!
被派来的王德则苦着脸奉命规劝,一盏接一盏地续茶。
而此刻贤灵宫内,被反复念叨的李治已然“精疲力竭”。
连续七日的纵情,令本不健硕的帝王身躯趋近极限。清晰的虚乏让李治更痛切地感知内心的懦弱与逃避——他知晓外头必然天翻地覆,尤其舅舅定是雷霆震怒。
他不愿面对国舅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厉目,更不愿承受朝臣或明或暗的非议,只想藏身贤灵宫这销魂窟,偎在萧云舒那具令他沉溺、仿佛能暂忘所有烦忧的绵软娇躯旁。
云舒依在帝王怀中,纤指自他胸膛轻划至喉结,柔嗓浸着恰如其分的忧切:
“陛下......您已七日未朝了。外头臣工,尤其是国舅爷,定然急煞。云舒感念陛下疼惜,却怕......怕人家说云舒是祸水,损了陛下清誉。”
她抬眸,潋滟水光盈满全然的依恋与信赖:“陛下是天子,定能处理好朝政,保护好妾身和素节他们的,对吗?”
这番话配上少女慵懒诱人的风情,深深击中李治那颗敏感又渴望被需要、被崇拜的心。帝王原以为自己只是沉迷掌中玉体,此刻方觉沉醉的,是云舒的全部。
李治不傻,深知上朝前必得见长孙无忌这一遭。他厌极被国舅挟制、处处掣肘之感,当初宠幸媚娘,部分原因也是盼她能助自己夺回些许帝权。
而云舒......从前她屡次强求他立素节为储,那种急切与算计,也曾令他心生反感警惕,然今朝情欲障目,帝王心中,唯余对此刻温存的贪恋。
心思千回百转,李治终是轻叹,吻了吻萧云舒额心:“朕这便去,好生歇息,晚膳朕再来。”
言毕,帝唤宫人更衣盥洗,强振精神步出温柔乡,迈向那必然的疾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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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殿书房内,气氛凝滞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宫人奉上茶点,却无人有心品尝。
长孙无忌望着眼前面色透着纵欲后苍白、眸光闪烁的外甥,胸中郁气更炽,痛心疾首道:
“陛下,您是一国之君,万民表率!岂可为后宫妇人罢朝七日,荒废政务?传扬出去,非但损及圣誉,更令天下臣民寒心、四方番邦轻视!萧淑妃纵有殊色,可红颜祸水古来有之......”
“舅舅!”李治忍无可忍打断,面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既有被道破的羞恼,更有长久压抑的逆反,“后宫之事朕自有分寸!贵妃温婉柔顺,绝非舅舅所言那般不堪,”
二人僵持之际,书房门扉缓缓开启,一道身着明黄五爪金龙纹样的身影,迤然步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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