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马宝莉: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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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曾为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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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敲……敲……

车厘子从她的书本上抬起头,她正在家中卷着毯子缩成一团,身边的壁炉燃着火焰。梦魇之月已经接管艾奎斯陲亚一个礼拜了,没有了太阳的温暖,整个王国渐渐变得越来越冷。虽然此时外面的气温还没冷到无法忍受的地步,不过车厘子很怀疑那还能持续多久。

敲……敲……敲……

第二轮敲门声让车厘子离开了她长沙发上的温暖小窝。她走到门边,先从门上的门眼里往外看了一眼。她并不常担心站在她门前的小马,但是她现在的感觉可不像通常那么安全。不过,站在她门外的小马不是皇家卫兵,梦魇之月,或者任何看起来危险的家伙。那是三只熟悉的小雌驹,车厘子很快为她们开了门。“丫头们,这么黑了你们还在外面干什么?”

“一直都很黑。”飞板璐指出,她正和甜贝儿还有小苹花并肩站在车厘子门前。

“我想你说的没错。”车厘子勉强笑了笑。“不过,我能帮你们三个什么忙吗?”

“车厘子,我们能问您一些问题吗?”甜贝儿问道,“我一直都在追着瑞瑞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可是我想她不会告诉我实际情况的。”

“而且苹果杰克和大麦克也什么都不告诉我。”小苹花补充道。

“而且我的爸爸妈妈甚至都不让我谈起发生了什么事。”飞板璐收尾道。

车厘子的笑容淡化了,“丫头们,我不觉得我能告诉你们,特别是如果连你们的父母都不……”

“拜托,车厘子。”三个童子军齐声哀求道。

车厘子向后退了一步,用蹄子招了招,“好吧,不过,为什么你们不进来呢?现在都这么冷了,我可不能让你们三个就站在外面,对吧?”

童子军们开心地接受了她们老师的邀请,她们进了房间,当她们刚一走进门里,车厘子就赶紧关上了门,使劲搓着她的前腿赶走寒气。在外面果然还是太冷,她很快就得穿冬装了。

把三只小雌驹领到了她的客厅里,车厘子让她们跳上她的沙发,然后她坐上一把小椅子,裹上她的毯子。只有这时,当她把自己照顾得感觉好些之后,她才开始关注她的访客。“那么,孩子们,你们想问我什么呢?”

“我们想知道聂克丝到底出了什么事。”当三只小雌驹一起钻进车厘子留在沙发上的毯子时,小苹花解释道。

“孩子们,我真的不觉得我……”车厘子开口道,但是被打断了。

“拜托,”甜贝儿恳求着,“飞板璐说聂克丝就是梦魇之月,但是瑞瑞却坚持告诉我聂克丝只是回她自己的家了,因为她是暮暮的表妹。”

车厘子拉了拉她的毯子,在看着飞板璐的时候,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为什么你会觉得聂克丝就是梦魇之月?”

“因为梦魇之月和那些披着披风的古怪小马在镇中心出现时,她做的那些事。”

“那时候你在那儿?”

飞板璐点了点她的头。“是的,而且我听到她说,她曾经是一个温顺、柔弱的幼驹。然后她追着珠玉冠冠和白银勺勺,说是她们的恶作剧让她变成了梦魇之月。不仅如此,梦魇之月没有可爱标记,就像聂克丝一样。”

“所以你就相信梦魇之月……”车厘子试着插进来,只是飞板璐没有被打断。

“然后,当她接近我的时候,我对她大叫。我叫她聂克丝,而且她真的看着我了。她认出我了,我知道她会!”飞板璐的耳朵垂落下来。“但是当时她说我们……我们不再是她的朋友了。”

伴随着这些话,三只小雌驹的头都垂了下来,车厘子的嘴唇绷了起来,她觉得心中一阵难受。很显然她们的家庭是在尽量从实情中保护她们,即使是拒绝告诉她们或者是说谎。尽管如此,她知道她无法拒绝这三只小雌驹,她们真的在担心,如果有小马应该得知事实真相,那就是她们了。

“好吧,孩子们,从我看到的和我听到的来判断,聂克丝就是梦魇之月……而且她一直都是梦魇之月。”

小苹花的眼睛睁大了,“一直都是?”

车厘子沉默地点点头。

“不对!”飞板璐反对。“聂克丝根本不像是我们之前最后一次看到的梦魇之月。不,那些古怪小马肯定对她做了什么。”

“而且就算聂克丝是梦魇之月,为什么她要把外面搞得这么黑?”甜贝儿问道,她向窗户外面永恒的夜空望了一眼,“当天黑下来的时候,她真的很不高兴,那为什么她要把外面搞得一直都这个样子?”

车厘子叹息了,仔细地考虑着该怎么组织她的语言来回答。小苹花,飞板璐和甜贝儿应该知道事实,但是事实将是一枚苦果。她试着开口,告诉他们这个残酷的真相,但是那些话梗在了她的喉咙里。她只能尽量软化它,把它裹上糖衣……把它变得模糊一些,再加上她自己的希望。

“我想聂克丝只是……很迷惑。”车厘子最后告诉他们,希望这三个小雌驹会接受她的解释。

“她为什么会感到迷惑?”甜贝儿问。

“你知道的,孩子们,当她在课堂中和我们在一起时,聂克丝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是梦魇之月,但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她记起来了。她回忆起了所有的事,而且我想她现在只是感到非常迷惑。她只是真的不明白她应该是哪一只小马:是所有小马都害怕的梦魇之月,还是你们的朋友聂克丝。而且很不幸地,她马上就被当成梦魇之月了。”

“但是如果她只是感到很迷惑的话,那就是说她可能还会是聂克丝,对不对?也许她不喜欢当梦魇之月。”飞板璐指出,脸上露出一个充满希望的微笑。

“对!我是说,如果她真的是梦魇之月,她就不会放我的大姐姐和她的朋友们离开了,”小苹花自信地说。“那就证明她还是聂克丝!”

车厘子勉强露出了充满希望的笑容。“我希望你们是对的,孩子们。不过,为什么你们不去玩一玩,想点别的呢?”车厘子提议道,她在座位中换了个姿势,更深地钻进她椅子和毯子温暖的小窝里。“还有拜托在你们离开的时候把门锁好。”

三只小雌驹点点头,跳下车厘子的沙发,感谢了她之后跑出她的前门。关门离开之后,三个好朋友并肩走下街道。

“我真为聂克丝感到糟糕。”飞板璐说道。向她的两个朋友扫了一眼。“我真想不到有什么比你是谁这个问题更困惑的了。”

甜贝儿点点头,“对,这就好像是你身边的每只小马都有了自己的可爱标记,而你却不知道你的特别天赋到底是什么一样。”

“真糟糕,我们一点儿都帮不上她。”飞板璐的耳朵垂了下来。

“是啊,真糟糕。”甜贝儿赞同道,她和飞板璐一直走着,好几步之后才发现小苹花没有跟上她们。她们向后看去,只看到她已经停住了蹄子,她向下低着头,眼睛一直盯着地面看,好像在认真思考什么事。

“嗨,小苹花,你还好吗?”飞板璐问。

沉默了片刻之后,小苹花猛地抬起她的头。“童子军们,我们有一位在为自己身份而困扰的朋友,”她说话的口气活像正在训话的将军。“一个身在一座糟糕的大城堡里困惑不已的童子军同伴,你知道她需要什么吗?”

“呃……不知道。”甜贝儿回答,不明白为什么小苹花这么一副口气和模样。

“我知道!”小苹花高声宣布,开始在她的朋友面前踱来踱去。“她需要有小马来提醒她她是谁。提醒她她拥有朋友,想要在阳光下再和她一起玩的朋友。童子军们,我们就是要做这些事的小马。”

飞板璐笑了,热烈支持这个主意。“对!让我们去告诉聂克丝,可爱标记童子军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弃不离!”

“呃,姑娘们?”甜贝儿打断道。“你们应该很清楚聂克丝在那个大城堡里,那些又大又可怕的穿着盔甲的小马守卫的城堡里,对不对?”

“那又怎么了?我们只需要偷偷绕开那些守卫就行了。”小苹花自信地说道。

“对,我们将会是可爱标记童子军……”飞板璐开始说,然后她沉默了,转而看着她的朋友们。“呃……悄悄潜入一个像城堡之类的地方的小马应该叫做什么?”

“鬼精灵马?”小苹花建议道。

“不对。”

“渗透者?”甜贝儿问。

“很近了,但还是不对…….”

甜贝儿和小苹花互相对视了一会儿,都在仔细思考。甜贝儿眼睛发亮了,她想到最合适的称呼。“特工?”

“就是它!”飞板璐跳起来说。“我们将会是可爱标记童子军特工!”

小苹花和甜贝儿相视而笑,三个好朋友击蹄庆贺之后,飞快地跑向街道去制定她们的计划。

* * *

梦魇之月走下她城堡中一段石头旋梯,谢天谢地,至少她在自己家中的时候可以甩开一天到晚跟在后面的一大堆卫兵。上一个礼拜的全部工作都是关于接管皇家姐妹在艾奎斯陲亚的全部管理部门的事务。梦魇之子的成员已经被安置到这些部门的重要位置上。如果他们无法胜任这些职务,那么政府还得再度调换。

计划的发展遇到了些许阻碍。尽管她的丈夫已经加入了梦魇之子,韵律公主,以及其他一些小公主和小王子还是成功地躲藏了起来。法汇和其他高层小马一致认为他们正在筹划叛乱行动。但是梦魇之月对此毫不担心,韵律公主是反乱分子之中唯一的天角兽,而且她只是拥有部分天角兽血统的凡俗之身,并非不死之身的神灵。就如同她根本没有办法移动天空中的太阳一样,她根本没希望打败她,打败艾奎斯陲亚女王。

不过说实话,梦魇之月现在只想把这些麻烦事全都扔到明天再说。时间已经超过晚上六点了,城堡的各种事务让她都操劳了一整天,这个钟点才能休息,让她觉得自己简直像是城堡里的佣工。但是她仍然没有从她的皇家职务之中获得些许喘息的时间。法汇希望她能快速赶到餐厅去,他安排她将在宴会上会见几位小王子和小公主。他们是加入了她的阵营支持她的新皇权的艾奎斯陲亚皇族。他们全都拥有她的绿松石色眼睛。

这表示法汇正在四处自由地散播他的“祝福”。

说老实话,看到周围所有小马都有着同样颜色的眼睛,梦魇之月已经开始感到有点恶心了。于是她决定在这里的事完了之后,她要去告诉法汇她不去出席晚宴了,因为没那个心情。她可是艾奎斯陲亚的女王,他能怎么着?

到达了楼梯底层,梦魇之月把这些念头从思绪中抛开,大步迈过昏暗的走廊。她走下她城堡的地牢,路过一间间空荡荡的囚室,直到走到最深处的一间牢房:也是唯一被占用的一间。

暮光闪闪从她的小床上坐了起来,把自己紧紧地裹在毯子里。她安然无恙,但是仍然带着一个碍眼的监禁标志。她颈部的一个金属项圈阻止她使用任何魔法,让她无法用心灵传送术逃跑,甚至连飘起一把钥匙都做不到。

梦魇之月盯着暮暮看了一会儿,透过牢房的栅栏看着她,最后开口道。“我相信卫兵们已经如我所命令的那样好好对待你了。”

“他们就只是给我送餐而已。”暮暮温和地回答。

“好。那……就好,你的伤痊愈的怎么样?”

暮暮低头看着她的后腿,小心翼翼地移动它。“脚踝还有点疼,但是我没事了。”片刻后,她重新抬头望着梦魇之月。“你……你现在还好吗?”

“我现在非常非常好。我是艾奎斯陲亚的女王,所有小马都在享受永夜的美丽,梦魇之子接管了政府的控制,艾奎斯陲亚在我的统治之下。我都开心得不能再开心了。”

“你听起来可不怎么开心。”暮暮指出。

梦魇之月的眼睛抽动着,她开始怒目而视。“你怎么会知道当我很开心的时候听起来怎么样?”

“因为我见过你开心的样子,聂克丝。我听过你的笑声,见过你的笑脸。你说你很开心,但是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开心。”

“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梦魇之月打断了她。“那如果我并不开心的话,你又想让我怎么做,暮暮?你想让我放弃王冠,或许你还想要我放了赛蕾丝蒂娅和露娜?”

“对!”暮暮热切地回答道,她钻出她的被窝走向牢房的门,尽可能地靠近梦魇之月。

“那你等于是让我放弃自己的自由。当赛蕾丝蒂娅和露娜获得自由之际,她们就会携手来处理我取代她们位置的事了。”梦魇之月又开始咬牙切齿,低下她的头,直视着暮暮的眼睛。“我可不想再被放逐到月亮上一千年。你和赛蕾丝蒂娅让这一切已成定局,无论我怎么做,无论我举止有多好,对艾奎斯陲亚而言我永远都会是死敌。现在想挽回已经太晚了,暮暮,即便我想挽回。”

“但是……你还是想挽回?”暮暮充满希望地问。

梦魇之月毫不理睬,她怒气冲冲地一个转身,大步流星走向楼梯口。暮暮一直望着她直到她消失,她在牢门的栅栏前垂下她的脸,垂下她的耳朵。一直停在那里直到她再也听不到蹄声为止,才回到她的小床上。

她在自己的被窝里翻过身,把她的面孔深深地埋进枕头里。她抬起一只蹄子尽力擦干自己的眼睛,但这努力只是徒劳。无论怎么努力,她都无法遏制自己的哭泣。

* * *

“站住!谁在那里?”一个卫兵站在城堡哨塔上厉声喝道。

“送苹果的,”大麦克用他深沉冷静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向卫兵高声回答道。他拖着一辆拖车,上面装载着几筐成熟的红苹果。“你们昨天订的。”

哨塔上的卫兵翻了翻几个记录本,然后再次从上面探出头,“进去吧,在门里面卸下马车然后就离开,听到没有?”

“好。”大麦克一向言简意赅,城堡大门开始在他面前敞开。他在这个时候把车推了进去。然后,如他得到的指示那样,大麦克卸下了苹果筐之后就离开了。城堡大门在他的车后轰然关闭,当城堡的安全被确保之后,一些城堡厨房的侍者们出现了。他们搬起了苹果筐,把它们搬进了城堡里面,放进了厨房的储藏间里。

当所有的苹果都被搬进去之后,最后一个厨房的侍者关上了储藏室的门,继续干其他的事去了。储藏室内此刻一片漆黑,寂静无声。不过片刻之后,房间里响起了沙沙声,然后是另一个声音:一个苹果掉到了地面上的声音。

“危险解除。”

在一些响动和嘟囔声之后,小小的亮光出现在房间里。光芒是从一只小小的白色独角兽的角上发出来的——甜贝儿的角。她从一筐苹果里伸出脑袋四处张望了一下房间。小苹花已经钻出了她自己的筐子,拉扯着她被苹果压住的可爱标记童子军斗篷。与此同时,伴随着几个苹果从第三个筐里掉出来,飞板璐也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计划酷毙了,小苹花。”飞板璐一边从筐里往外爬一边称赞道。

“多谢,”小苹花回答道。“还好我无意中听到苹果杰克和大麦克谈到给城堡送货的事,否则我真不知道还能怎么进来了。”

“但是我们进来之后又该怎么办?”甜贝儿对小苹花问道。

“简单,要是聂克丝就在这个大城堡里的话,她什么时候总得去吃饭,对吧?我们在厨房,而且现在也快到晚餐时间了,这再好不过了。我们只要等着有小马来给她做饭……”

“然后我们就用我们的超级特工技能跟踪那只小马,而他就会把我们一步不差地带到聂克丝那里去啦!”飞板璐插了进来,摆出一个帅气的功夫架势。

“但是我们不在厨房里,我们是在储藏室里,而且我们也没有超级特工技能。”甜贝儿提醒道。

“呃……这计划还是很可靠的。”飞板璐底气不足地辩解道。

“嘿,去拿些苹果来。”第四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三只丫头吓得跳了起来,她们躲到了食品储藏室的一个角落里,在门打开之时及时藏到几袋土豆的后面,一个厨工走了进来,逗留了一会儿,直到他搬起一个筐子然后转身离开,让门在他背后自动合拢。

门即将关闭之际,飞板璐从她躲藏的地方猛地窜了出来,把她的蹄子拦在门板的路径上,当沉重的门撞到她蹄子的时候她畏缩了一下,但是她总算成功地让门保留了一个缝隙。然后她向她的朋友挥挥蹄子示意,三只小雌驹一起从门的缝隙中往外看去。

看起来厨房分成两部分。在一侧,一群厨师小马正在制作大量看起来很简便的平常食品,那些是应该为了城堡里工作的小马们准备的。而另一边,一位厨师正在忙碌地准备很多小一些的盘子,把很多看起来非常美味的食物摆到上面。

“我敢打赌那就是聂克丝的晚餐。”飞板璐轻声道,指着正远离其他小马工作着的厨师。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小苹花问道。

“这个嘛,她应该是女王还是啥的,而且我从没见过那样的食物。所以,那肯定是非常非常高档的什么东西,女王当然吃得非常非常高档。”

“我也觉得是这样。”甜贝儿说道。

小苹花的脸皱了起来,她开始犯难。“但是我们怎么跟着他找到聂克丝的位置?”

“瞧,”飞板璐用蹄子指着说,“他在把那些盘子放到那辆小车上,我们只要拿到一个他用来盖盘子的大银罩子,就能藏进小车下面了。”

“但是我们怎么拿到那个罩子?”小苹花问道。这次答案来自甜贝儿,她嘟囔了几声,紧紧闭上了眼睛,开始点亮她的角。一个大号的银罩子开始颤颤悠悠地浮到空中,在天花板上懒洋洋地飘向童子军们藏身的方向。在甜贝儿的拼搏中,罩子在空中上下浮动,摇摇晃晃,但仍然高高地浮在上面。

飞板璐笑着,热切地盯着飘过空中的罩子,“就这样,马上就好了。”

“我……我不行……不行了。”甜贝儿小声说道,她开始冒汗了。

“加油甜贝儿,”小苹花为她打气道,“就差一点了。”

“我……真的不行了。”甜贝儿回答道,她抓住银罩子的魔力溃散了,罩子掉了下来,摔落在地板上发出一连串响亮的撞击声。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厨房里许多厨师都吓了一大跳,随即所有的视线都投向了那个银罩子。

最靠近的独角兽厨师,也就是在准备豪华料理的那位,快步跑到那个银罩子旁边。他用魔力捡起了罩子,往罩子下面看了一眼。他本以为会发现一些掉到地上的食物,但是那里什么也没有。一头雾水的厨师眨着眼睛,注意到储藏室的门开了。

好奇心占了上风,厨师用魔法打开了虽然还是满心疑惑罩子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厨房里的厨师们仍然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把这件事当成神秘事件记了下来。

带着神秘罩子的厨师也回去干活了。他拾起一个特别大的盘子,里面放了很多餐后甜点。他用一块布擦了擦罩子底部的边缘之后,把它罩在了甜点上。然后厨师轻轻地把罩上了罩子的甜点盘放进了小车下面的格子里,便回去继续烹饪了。

“哇……这招漂亮,飞板璐。”小苹花小声说道。

在最后关头,飞板璐拉着她的两个朋友冲出了储藏室,罩子掉下来的时候正好盖在她们三个头顶上。在主厨过来调查之前,三只小雌驹伸出她们的蹄子,撑住了罩子的内壁边缘,即使是在罩子被提起来的时候,她们仍然把自己牢牢固定在罩子内部。

现在,三个小家伙已经上路去寻找聂克丝了,她们小心翼翼地从罩子内部爬了下来,甜贝儿亮起她的角,为三个小家伙带来微弱的照明。对于放在盘子中间的点心的数目而言,这盘子大的有些过分。但是童子军们一看到那些点心,就把其他的事都抛到脑后去了。

睁大看着面前这些美味佳肴,飞板璐忍不住舔嘴唇了,“哇哦,看起来好像真的很棒。嗯……你们觉得聂克丝应该不会介意我们吃一点吧?”

“她总是喜欢把好吃的带到学校和我们一起分享。”小苹花提醒道。她和甜贝儿都像飞板璐一样热诚地注视着眼前的美食,同时她们感到小车已经开始慢慢地移动了。

* * *

“您的晚餐,殿下。”侍者小马美食说道。他把餐车推进了梦魇之月的卧室,向他的女王恭敬地鞠了一躬。“皇家厨师也为您准备了精心制作的点心,就放在餐车下面的浅盘里。”

“多谢,放在那里就行了。”梦魇之月回答道。她才刚刚独自回到卧室,正在脱掉她的鞋。美食点点头,最后鞠了一躬便退出了房间,把门在他面前合拢。梦魇之月只是为她所看到的叹了口气。无论何时她所过之处,城堡所有小马的恭维和花哨始终不变,她已经越来越腻味这些了。

擦净她的眼影之后,完全恢复自然状态的梦魇之月走向餐车。她从她的晚餐上把罩子揭开,倾下身体仔细检查。毫无疑问,皇家御厨接受了她非常简单的要求,并把它以一些艺术性的,想象力过于丰富的方式回应出来。三明治被切出很多古怪的花边,叠得像是某种雕塑。她旁边的蔬菜色拉也同样遭了秧,绿叶被装饰上了色彩华丽的鲜花。

唯一看起来很平常的东西是汤,再说,弄糟一碗汤也不那么容易。

无视了三明治和蔬菜色拉,梦魇之月用她的魔力拿起了汤,把它轻轻浮到床上。她让汤暂时停在空中,躺到了床的铺盖上面,把一本书浮到面前,这是她身为艾奎斯陲亚新女王享受的一项好处:皇家图书馆。在她已经可以阅读到的书籍中,有些实在是太棒了。即使是有几次她被书绊倒的时候回忆起了小马镇的图书馆、斯派克还有暮光闪闪的事。

用她的魔力端起了汤,梦魇之月舀了一勺,文雅地喝着。虽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瑞瑞的淑女养成课的成果依然在她身上保留着。她喝汤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让汤溢出来。她像淑女一样喝着汤,翻开了她的书,继续阅读……

阿嚏!

毫无防备之下,梦魇之月差点把整碗汤都洒了。凭着一点小小的运气她总算是成功地挽救了她的汤,但仍然有一些已经洒到了她的床单上。她皱起眉头,喃喃地诅咒着面前的糟糕状况,但是没多久。她用一点魔力把汤从布料里挤了出来,甩进垃圾桶里。然后梦魇之月把碗放到她的床头柜上,开始寻找喷嚏声的来源。

喷嚏声是从餐车传来的,更准确地说,是餐车下面的点心盘子。下了床,梦魇之月大步走到小车旁边,伏下她的头,把耳朵凑到原本应该装着点心的盘子上盖着的银罩子旁边。然后她仔细听了片刻,隔着薄薄的金属罩子,她能听到里面有非常小的耳语声。

眉头皱得更深了,梦魇之月用她的魔法抓起了盘子,把它举到了床上。一直在耳语的声音开始有点惊慌了,但是她可不在乎。有小马竟然胆敢潜入她的城堡,进了她的卧室,她已经准备好对付他们了。

展开她的翅膀,准备好面对入侵者,梦魇之月把盘子放在了她的床中央。然后她用魔法握住了那个罩子,猛然间把它掀开。

这个突然的举动,让躲在罩子下面的小马齐刷刷地抬起头望向她这边。三只一直在吃点心而搞得浑身上下都是点心渣的小雌驹用圆睁的眼睛恐惧地望着她。不过,那眼睛里充斥的恐惧很快就被快乐所代替。三个穿着披风的童子军笑了,跳下盘子,跑到床边,凑到梦魇之月的身边。

“瞧,我就跟你们说我们能找到她的。”飞板璐说道,“我的计划就是这么酷。”

“当然如此!”小苹花欢呼起来,“还有,哦天呐,聂克丝,飞板璐没有开玩笑,你真的好大!你简直和赛蕾丝蒂娅公主一样高!”

在她用屁股坐在盘子里面的时候,甜贝儿的笑脸有点尴尬,她双蹄合十道歉,“呃,我们很抱歉吃了你的食物,我们……这个……错过晚餐了。”

飞板璐也挠着她的后脑勺,“对,很抱歉。你不会太生气的,对吧?”

生气?实际上,梦魇之月此时对眼前这一切完全反应不过来。她像座雕像一样目瞪口呆,脑子和身体都好像掉了齿轮的机器一样停转了。她的下巴耷拉着,眼睛抽搐着,直直地望着面前这三只在守卫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找到了她卧室的小雌驹。

“哇,聂克丝,这是你的房间吗?”小苹花问道,惊奇地四处看着。“它好大哦。”

“而且好漂亮!”甜贝儿若有所思的样子简直和她姐姐瑞瑞一模一样。

“喂,聂克丝已经不像是我们这么丁点个头了。”飞板璐指出,“她当然需要个比较大的房间了。嘿,甜贝儿,看那边。她有一面和你姐姐一样的打扮镜。”

“那叫做梳妆镜,”甜贝儿纠正道。三只小雌驹跳下床,跑到镜子旁边。那镜子早上才被换过,被放在一张小桌子上。她们从镜子里望着自己的影子。

“哦,我的尾巴里都是甜点的碎渣!”甜贝儿惨叫起来。她用蹄子拍打着她的毛发。

“这个嘛,是因为你坐在甜点上面了。”小苹花直接了当地告诉她。

“那不是我的错啦!都是那小车在晃。起码我没有吃它,不像是飞板璐。”

“什么?那味道还是不错的,就只是有一点碎而已。”飞板璐辩解道,她打开梳妆台上面的一个化妆抽屉,注意到里面有一大堆紫色眼影。“哇哦,好多化妆品,你知不知道你特别特别漂……”

还没等飞板璐说完,化妆台抽屉就被梦魇之月的云鬃一把推上了。女王一个箭步冲到三只小雌驹面前,恐慌地俯视着她们。

“才、才不是!是因为法汇说我必须得……”

梦魇之月突然停下了,用力地摇了摇她的头。她没有必要为她自己向她的朋友……她曾经的朋友解释什么了。她没有必要再为她自己向任何小马解释什么了。

“你们三个来这里干什么?”她问话的声音很坚定,但是并不严厉。

“我们想来帮助你让你不用再迷惑。”小苹花说道,她和其他童子军从镜子前面转过身,望着梦魇之月。即使三只小雌驹站在梳妆台上,梦魇之月仍然占了明显的身高优势。但是她们并没注意到,或者是根本没在乎这点。

梦魇之月弓起眉头,“谁说我迷惑了?”

“车厘子说的,”甜贝儿回答道,“她说你在因为不明白你是谁而迷惑,所以你就试着变成别的小马希望你变成的那个样子。”

“所以你才做了这些事让太阳不出来,因为你很迷惑。”小苹花补充道。“于是我们就决定来这里帮你回忆起你是谁,毕竟,可爱标记童子军不弃不离!”

“我们连披风都给你带来了!”甜贝儿开心地说,她扭过头,从她自己的斗篷下叼出第四条红色小披风,标记着可爱标记童子军的蓝色徽章,内部则用黄金织料剪裁而成。

甜贝儿笑着把披风举起来,“我们想把你以前那件带来的,但是我们找不到它了。所以,我就决定给你做件新的。”她来回打量着披风和梦魇之月,笑脸渐渐消失了。“不过,现在我仔细想想,你可能得要更大号的才行了。”

“哦对,一件特大号的。”飞板璐点点头说道。

梦魇之月又一次说不出话来了。她小心翼翼地从甜贝儿那里接过披风,把它放到自己眼前。她注视着用不规则针脚缝在蓝色盾徽中心的,穿着披风的,微笑的黄色小雌驹剪影。

* * *

“为什么我们还要到俱乐部小屋来?我还以为我们要去戴文先生那里成为可爱标记童子军沙发商。”聂克丝问道,她跟着小苹花到了甜蜜苹果园,在一处更加隐蔽隔离的地方坐落着朴素的俱乐部小屋。它从苹果杰克那里传下来,现在成了可爱标记童子军的总部。

“我们会去,但是我们需要先去拿点东西。”小苹花回答道,她爬上台阶,把鼻子探进树屋的门里。然后她后退开来,让聂克丝第一个进去。聂克丝一开始没想太多,直到她注意到飞板璐和甜贝儿站在她前面,脸上笑得无比灿烂。

“哦,嗨。”聂克丝打招呼道,“我还以为你们会到‘沙发和羽毛笔’那家店去找我们。”

飞板璐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根。“没错,不过我们首先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真的吗?是什么?”聂克丝兴奋地问。

“首先闭上你的眼睛,要一直闭上哦。”甜贝儿告诉她。

聂克丝用最快速度闭上了她的眼睛。在她觉得布制的什么东西落到了她背上的时候,她依然紧紧闭着眼睛。她站在那里,充满期待地咬着下嘴唇,然而她没有让自己睁眼偷看。

“我可以看了吗?”在她再也忍不住好奇心的时候,聂克丝问道。

“可以了!”甜贝儿快乐地说,几乎是同时,聂克丝睁开她的眼睛回头看去。那里,在她背上,盖在她的背心上面的,是一条印着可爱标记童子军徽章的披风。

“恭喜你成为正式的可爱标记童子军。”小苹花快乐地宣布。聂克丝看着披风,脸上展开了笑颜,笑着笑着却又掉下眼泪来,“谢……谢谢你们……真的……好……好谢谢你们。”她喋喋不休地说着。

“我就告诉你她会哭鼻子的。”飞板璐咧着嘴笑话道。

“飞板璐!你太坏了!”甜贝儿责备道,不过她很惊讶地听到聂克丝咯咯地笑了出来。

“没关系的,甜贝儿。”在她爱抚着披风的时候,聂克丝向她的朋友们保证道。

* * *

梦魇之月摇着她的头,把她的意识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并且强迫自己回到当前状况上。三个小小童子军仍然在望着她,笑着等待她的回应。梦魇之月望着那条小小的披风,凝望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轻轻把它放在梳妆台的旁边。

“我们得谈谈。”梦魇之月既不是身为朋友,也不是身为女王在说话,而是作为一个认真对孩子说话的长辈。她从梳妆台前走开,伸出蹄子示意小雌驹们跟着她。

小苹花,甜贝儿和飞板璐按她的要求做了。她们跟上了梦魇之月,跟着她走到了床边。在三只小雌驹先跳上床坐在床的边缘时,梦魇之月也趴到了床上。这让她的眼睛可以和这三只曾经称之为朋友的小雌驹平行地靠得更近。

“首先,你们根本不该到这里来,”梦魇之月硬声硬气地开口道。“你们偷偷跑进宫殿是非常非常危险的,如果我的卫兵发现了你们的话,那就糟糕了。我都不敢想象大家会有多担心你们,因为我知道你们肯定没有告诉任何小马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小苹花开始皱眉头了。“唔,如果我们说了,他们肯定不会让我们来的,而且……”

“而且那是为了你们好。”梦魇之月责备道。三只小雌驹的耳朵耷拉了下来。

“我、我们只是,”甜贝儿喃喃地说。“只是想帮助你,我们都很担心你。”

梦魇之月的声音软了下来。“我明白,我也很感激你们的关心,但是我不需要帮助。我现在是艾奎斯陲亚的女王了。”

“赛蕾丝蒂娅和露娜怎么了?”飞板璐问,“她们出了什么事?”

“没有小马告诉过你们吗?”梦魇之月问道。

三只小马犹豫地看了彼此一眼,但最后点了点头。“没有小马告诉我们,但是……有时候我们听到她们在说悄悄话。”小苹花承认道,“她们说你把公主们关到太阳和月亮上去了,而且你让外面一直都这么黑。那不是真的,对吧?”

“是真的,”梦魇之月承认道,她的声音中充满了遗憾。“我不会对你们说谎,这些确实都是我做的。”

“但是,为什么?”

“这个,说起来很复杂,小苹花。”梦魇之月回答道,继续硬撑着回答小雌驹们的问题。“我、我还有很多必须去做的事,很多不能辜负的期望。只是有些……迷惑。”

“所以我们才会到这里来啊,”飞板璐接上了话,“为了让你明白你真正的身份,那样你就不用再迷惑了。”

梦魇之月觉得有点上不来气,但是她强迫自己的声音充满力量。“那么……对你们三个来说,我这个样子看起来怎么样?”

“这个嘛……那天晚上你看起来确实挺可怕的。”飞板璐说道。这些话深深地刺进了梦魇之月的心,让她疼得哆嗦起来。可怕……她闭上了眼睛,在这些话中低下了头。她早就应该想到的,她的朋友们当然会……

“但是现在我们都在这里,你看起来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梦魇之月重新抬起了她的头,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的。“我不可怕?”

“不!我想你只是很迷惑,如果真是这样,那你还是我们的好朋友,聂克丝,一只魔法很厉害的小马。”

小苹花点点头,“而且是一只很爱学习的小马,一直都很喜欢回答车厘子的问题。”

“而且总是很和善,喜欢和大家一起玩。”甜贝儿最后说道。

梦魇之月几乎难以呼吸,仿佛在她胸口堵了什么东西,无论她怎么集中意志,她也无法平息那种感觉,“但是……你们知道我其实是谁,对不对?我可是梦魇之月,不是吗?”

“车厘子说,你一直都是梦魇之月,但是……我们也从来没真正认识过梦魇之月。我们认识的就只是你,聂克丝。”小苹花解释道。“没错,我承认,你现在看起来确实和梦魇之月一样。但是那不表示你做的事也要和她一样啊。”

“对,一只小马外表看起来如何并不重要,”甜贝儿说,引用了车厘子在课上讲过的话。“小马的内在才能决定她是谁。”

“那样,才能得到你的可爱标记。”飞板璐补充道。“嘿!我敢打赌你现在肯定得到了你的可爱标记了!哦!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我……还没有可爱标记。”梦魇之月回答道,扭头望着让她烦心不已的空白侧腰。

“别担心啦,聂克丝,所有小马早晚都会发现他们的特别天赋的。你只需要和我们一起继续童子军活动,直到你找到它。毕竟,这就是可爱标记童子军的意义。”

“我……我想……我想我会喜欢的。”梦魇之月回答道,她露出了微笑。那笑容很微弱,很轻微,但这是她这么些天以来露出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这也是个注定短命的笑容。在她卧室的门被打开之际,笑容飞到了九霄云外。

“我非常抱歉,我的女王。但是有些事情您需要关注一下。有报告说无尽之森的怪物们已经开始躁动了。我们应该对此高度重视并且……”法汇开口道,但是他在从鼻子前面的记事簿上抬起眼睛看到三只小雌驹坐在梦魇之月床上的时候,立刻瞠目结舌。

* * *

“她们得用来杀一儆百。”法汇发着牢骚,他焦躁地踱着步。在梦魇之月可以阻止他之前,他已经召来了卫兵,小苹花,飞板璐和甜贝儿现在正在走廊外面,被士兵们看押着。

“她们是幼驹,法汇,我曾经还是一个懦弱的小雌驹时她们曾是我的朋友,”梦魇之月平静地说道。“她们没有任何威胁可言。”

“不在于意图,而是在于行动。她们偷偷溜进了您的城堡,而且居然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跑到您的卧室去。这种侵入行径不可容忍。”法汇强调道。“如果我们视若无睹的话,那么离暗杀者在走廊上闲逛还有多久?不!她们必须用来杀一儆百!”

“所以你希望我怎么做?”梦魇之月打断道,“把她们送上绞刑架吗?”

“如果那样可以确保您身为女王的统治毫无疑问,那么就这么做。”

梦魇之月的面孔在愤怒中紧绷起来。“我不会处死幼驹,法汇!”

法汇只好停止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停止继续刺激梦魇之月,让她在保护那几个小雌驹的立场上变得更加强硬。他开始皱眉头,转身面向她。“我的女王,恕我直言,您已经施舍了太多的仁慈了。您已经允许那些持有谐律精华的雌驹安然离去,她们本来应该去陪着暮光闪闪一块儿在地牢里烂掉的。现在,因为这点,这三个小丫头居然相信她们能随随便便来找您,就好像您是什么普通小马一样,这样的无礼怎么能容忍?”

“难道我还不能决定什么应该被宽恕?”梦魇之月问道。“我还是不是你的女王?”

“您当然是,”法汇说着,深施一礼。“但我恳求您听听我的话,我的女王,您的行为一点都不像是您自己。”

“怎么讲?”

法汇迈前一步。他的声音变得温和而自信。“我的女王,您是恩泽着艾奎斯陲亚的最荣耀的天角兽。您的强大超过赛蕾丝蒂娅,闪耀的夜晚也比起在露娜的管理下变得更加美丽。您的形象远比她们更高贵威严。您是艾奎斯陲亚唯一的真正女王。相比之下那对姐妹不过永远是公主,把这个王国当做娇生惯养的宠物一般饲养。”

“想想您过去所做的一切,”法汇戏剧性地托起一只蹄子,继续说道。“您在夏至庆典用雷电击倒皇家卫兵只因为他们胆敢靠近您。您将赛蕾丝蒂娅败于您的剑下,然后把她放逐到太阳,由此让她同样领教您承受的千年痛苦。您是梦魇之月,只要提起您的名字,它就会让整个艾奎斯陲亚的小马们打心眼里感到恐惧。小马们为了牢记对您的恐惧甚至创建了一个独一无二的节日。”

“那是我都知道的事,说重点。”梦魇之月厉喝道。

“重点是,我的女王,请想想您在做什么。不要把那些小丫头片子毫不在乎地视为朋友,请您把她们看做:侵入您的城堡来对您无礼的入侵者,把您当做凡夫俗子来接近您的家伙。那些都是您无法忽视的侮辱,为此她们需要被惩罚,她们需要得到教训。通过惩罚她们,整个艾奎斯陲亚都会领会到您不容蔑视。”

梦魇之月铁青着脸,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到她紧闭的卧室房门上。她沉默了好一阵子,但是最终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法汇,我,作为梦魇之月,不能再把她们三个当做朋友了。她们只是三只侵入了我城堡的小雌驹。而且……”梦魇之月的声音哽在了嗓子里,她不得不重新喘了口气,强迫自己把剩下的字吐出来。“而且她们必须被惩罚。”

一个高兴的笑容出现在法汇脸上,他开始向门口走去。“那么我将速速去安排,小雌驹们在明天晚餐前就会吊在风中了。”

“不!”梦魇之月以不容质疑的语气说。“她们不会被吊死,法汇。”

“但是殿下,您不觉得……”法汇开了口,只是在梦魇之月冷酷严厉的瞪视中沉默了下来。

“把她们关进地牢里去,这足够给她们一个教训了。”

法汇抿起嘴唇,仔细思考着梦魇之月提议的惩罚,然后他恢复了笑脸。“当然,我的女王。她们将接受教训,她们会广而告之,她们会告诉她们的朋友和邻居她们在地牢里是怎么过日子的。我甚至会把她们分开来单独囚禁,让她们好好尝尝您在月亮上体验过的孤独。”

“不,我要你把她们全关进暮光闪闪的牢房里去。”

再一次,法汇目瞪口呆地望着她的女王,但像刚才一样,他恢复了他狞笑的表情。“当然,地牢会随着时间而变得越来越拥挤,我们最好应该现在就开始尽可能节省空间。”

于是法汇转身离开了房间,并在他背后关上了房门。梦魇之月之后等了片刻,确定法汇不会回来之后,立刻点亮她的角给门上了锁。然后她下了床走向她的书桌,取出一张纸卷,一只羽毛笔和一瓶墨水,开始写信。

暮暮

今天晚上,小苹花、飞板璐和甜贝儿偷偷跑进了城堡里,而且进了我的卧室。她们现在正被带下地牢,而且将会暂时关进你的牢房里。

请相信我对此一点也不开心,但是,她们必须接受一个教训:我不再是她们的朋友了。同时,我也是为了保护她们才这么做的。法汇会为他们的闯入而判她们死刑。他会用她们来杀一儆百,但我不想让她们受到伤害。她们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任何小马该得到我的仁慈,就是她们了。

因此她们将会暂时留在地牢里,直到法汇觉得对她们的惩罚够了为止。我会尽力在几星期之内把她们释放出去,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须拜托你保护她们的安全,确保守卫不会伤害她们,而且让她们相信她们一定会,很快会,获得自由。

我知道我没有权利在此时要求你付出善意,但是即使你不可能为我,至少也为她们做这些事。另外,在法汇发现之前,把这信解决掉。

梦魇之月

女王卷起了信,把它握在她的鬃毛中。然后她化作一股蓝黑色的烟云从她卧室的窗户中飘了出去,她用最快的速度飞过城堡外部,只希望能在法汇和卫兵之前赶到牢房。

谢天谢地,这轻而易举。她在她的顾问之前赶到了,而且透过一扇铁窗的栅栏到达了暮暮的牢房,在那里,梦魇之月把她刚刚写好的信抛了过去。

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羊皮纸卷吓了暮暮一跳,她四处张望寻找这东西的来源。但是梦魇之月隐身在雾气中,背靠在地牢走廊的天花板上。于是暮暮决定不去管这卷轴是哪里来的,她走过去用一只蹄子展开了它,并且开始阅读。

当地牢的门打开的时候,暮暮才刚刚把信读完而已。慌里慌张地处理着这封信,暮暮一把把信塞进她的嘴里,很快地咀嚼了几下,在被干涩的味道噎住之前硬是把它咽了下去。然后她跳回她的小床上躺下,低下她的头,在一帮小马踏入她的视野之前假装出熟睡的样子。

法汇揉着鼻子出现在暮暮的视线中,在他后面是牢牢看守着可爱标记童子军们的两个卫兵。三只小雌驹浑身发抖地挤在一起。甜贝儿的脖子上已经被套上了和暮暮身上很相似的禁魔项圈。

伴随着一道魔法的闪光,法汇打开了牢房的门,让卫兵把三只小雌驹推了进去。然后他重重把门撞上,让铁门的撞击声回响在地牢的走廊里。小苹花,甜贝儿还有飞板璐全都靠到了牢房门边,从她们的表情可以看出,她们现在才刚刚接受她们被监禁的事实。

“我们得在这里呆多久?”甜贝儿问。

“哦,那得取决于女王的决定,”法汇告诉她们,“但是我可不会让你们心存侥幸。毕竟,为了确保你们可以接受教训,我要把你们在这里关好些年呢。”

“年”这个字彻底的夺走了小苹花,甜贝儿和飞板璐腿上的力气。她们瘫坐在地,脸上的悲伤简直撕裂了梦魇之月的心。但是看起来对法汇毫无影响。他心情良好地窃笑着,带着卫兵扬长而去。

甜贝儿开始哭了,用她的蹄子掩住她的脸,小苹花和飞板璐则看向远处。她们俩看起来也快忍不住了。不过不知为什么,她们都强忍着不哭出来……至少不先哭出来。

直到暮暮确定法汇已经走了,她才从毯子下面钻了出来,向三个童子军走去。“孩子们?”

童子军们坐了起来,四下张望着,她们的眼睛在一线希望中亮了起来。眨眼间,小苹花扑到了暮暮的怀里。

“我们只是想要帮她!”小苹花的眼中满是泪水,把嘴埋进了暮暮的鬃毛里。“为什么聂克丝要把我们锁起来?”

“嘘……”暮暮温柔地安慰着她,尽力让小苹花平静下来。“一切都会没事的。”

“但是他说要把我们关好些年,暮暮!”甜贝儿哭着说,她跑过去,加入了小苹花和暮暮的拥抱之中。“我不想坐大牢!”

“别担心,我相信肯定很快就会有谁来救我们出去的。”暮暮小声说道。她把小苹花和甜贝儿一起紧紧地抱在怀里,然后望着飞板璐。飞板璐也开始哭了,一直扭着头望着背后的暮暮。但是她看起来就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她不允许自己软弱下来去分享暮暮的怀抱。她一步也不动。

不过,暮暮知道飞板璐需要什么。她伸出一只蹄子,轻轻地放在飞板璐的肩上,把她拉了过来。飞板璐起初还不情愿,但片刻后还是一头扎进了暮暮的拥抱中。三只小雌驹哭个不停,而暮暮所能做的一切,只能是温柔地抱着她们,一遍遍地告诉她们,“一切都会没事的。”

梦魇之月隐身于天花板的雾气中目视着这一切,只觉得胸口像是钝刀子在切割。只看了片刻,她便不得不离开。她已经……她已经再也看不下去了。

* * *

化身为云雾的形态在城堡外面懒洋洋地飘了几分钟,只希望体验一下夜风吹拂的感觉。梦魇之月回到了她的卧室,尽管她抱着期望,夜风也没让她感觉有多舒服。她扑倒在她的床上。从朋友那里寻找乐趣的点子在她脑子里现在全都被关起来了。用眼睛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她的视线最后停留在梳妆镜中自己的映影上。

一只完全成熟的雌驹……她已经是一只完全成熟的雌驹了。但是,她的侧腰依然像是无星的夜空一般空无一物。那想法像一群发怒的蜜蜂一样在她的脑中刺痛着。这是一个她曾试图忽视,但是城堡中老朋友的出现让她再也无法置之不理的想法。她起身坐到了她的梳妆台前,留在那里的,是甜贝儿带给她的可爱标记童子军披风。

可爱标记只有当小马发现了让她们显露出与众不同的特别天赋的事情时才会出现。法汇曾经向梦魇之月保证过,在她打败了公主们,夺取了艾奎斯陲亚之后,她的可爱标记就会出现了。他保证过她的特别天赋和命运就是成为艾奎斯陲亚的女王……但如果那是事实,为什么她仍然是个“空白屁屁”?

这表示什么?她的特别天赋应该是什么?她一直想要艾奎斯陲亚,她一直期望着永夜降临。那是她一直都在追求的东西。而法汇也保证过,当她夙愿达成之际,她的可爱标记必将出现。

但是,那并不是真的。梦魇之月思绪中回响起了露娜和她在城堡中交战之际所说的话。统治艾奎斯陲亚以及带来永恒之夜,那露娜过去的想法,那是露娜过去的愿望。露娜的嫉妒之火曾经是她们共存之时的唯一追求。但是现在,她已经是一只独立的雌驹了。现在她已经不再是露娜扭曲的影子了,有些事情也因此而改变了。但是改变的是什么?不一样的是什么?她的特别天赋,她的可爱标记应该是什么?

梦魇之月盯着她镜中倒影的眼睛,好像期待着能得到一个答案。但是,镜中映出的雌驹,却只是用同样充满疑问的视线回视着梦魇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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