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湖——！！”
引擎的咆哮撕裂了火地岛冰冷的寂静，一架造型锐利、涂装深灰的战机如同挣脱牢笼的猎鹰，从积雪山丘环抱的机场跑道上强势起飞。
它的尾焰在铅灰色天幕下拖拽出短暂而耀眼的橙红轨迹，剧烈扰动的气流在机身周围卷起一团团雪雾。
它在厚重如棉絮的乌云层中肆意穿行、翻滚、做出令人眼花缭乱的桶滚动作，宣告着对于这片压抑天空的主权。
通讯频道内，回荡着驾驶员毫不掩饰兴奋的呼喊声。直到那架战机终于稳定了姿态，机头坚定地指向正南方——那片被冰雪与风暴笼罩的大陆。
“冷静点，红弩箭。过过多无意义的战术机动会加剧消耗你的航空燃油，我们距离目标区域还有很长一段航程。”
“知道了，知道了——”红弩箭的回应拖长了调子，带着明显的敷衍，随即又是一声欢呼，“芜湖~！这推背感！小鸟，你真该来试试这感觉，比Su-01вe带劲多了！”
小鸟颇为无奈地侧过头，透过抗压座舱盖，看着那架在他侧前方不时做出轻微跃动姿态的战机，覆盖着战术头盔的脸上不由得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了解红弩箭，或者说，了解她过去的坚持。她曾是芝诺技术路线的坚定拥护者，是神秘学飞行器的王牌驾驶员。
这当然与她从前的军旅生涯有关。
在芝诺军中，她所驾驶的一直都是芝诺所配给的神秘学战机，并以此完成了多项任务，甚至被人称作【巴伦支海女巫】。
这些都说明了她在神秘学飞机上的造诣之深，成就之大。
正因如此，她有些排斥由人类所制造的飞行器。
不过，她现在没得选。
在此前的营救行动当中，她那架功勋飞行器被阿尔法小队意外损毁，导致她不得不接触人联的战机，以再次飞向蓝天。
这不开不知道，一上手之后，红弩箭直呼真香。
巨大的加速度带来的过载，让她久违地感受到了血液被强行压向身体后部的极致体验，肾上腺素如同烈酒般冲刷着神经。
战机响应操纵杆的指令几乎没有延迟，各种眼花缭乱的电子战套件、雷达、光学复合隐身系统、以及那让她大呼过瘾的“瞬时矢量推进”功能……这一切都让她对“人类造物”的刻板印象彻底颠覆。
她以前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
除了能够感觉到冷冽的风吹过脸庞之外，她想不到任何神秘学飞行器的优势之处。
哦，或许时不时需要返厂保养也算吧（笑）。
“还是实打实的科技香啊……”
她低声咕哝了一句，指尖爱惜地拂过闪烁着各类数据的全息面板。
这时，加密的战术网络开始活跃起来，各攻击编队的声音陆续接入，带着电流的杂音和各自不同的口音。
“这里是Alpha（A）小队，我们已越过威德尔海，正向科茨地预定空域进发，目标区域：坐标67-320至93-336敌方阵地，识别到大量防空雷达信号源，完毕。”
小鸟目光扫过南极地形图，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由指挥部统一制定的极坐标网格。
他摁下通讯键，冷静地回复道：“指挥节点收到。阿尔法，控制你的进场速度，保持编队完整性，等待其余编队一同攻击。”
“收到……滋啦……bravo（b）小队呢？布拉沃，回话！别告诉我你们还在航母甲板上喝咖啡！”
一阵更强烈的电流干扰音后，另一个洪亮的声音切入。
“滋啦……这里是b小队，正在从第一舰队航母上起航，并在半个小时内抵达100-300阵地附近。阿拉法，你在狗叫什么？距离预定攻击窗口还有三十五分钟！”
“你管我？听好了，这次回去之后，我家那臭小子和你宝贝女儿的婚事是不是应该定下来了？”
“**【欧米伽粗口】，我就知道你**的想拱我家白菜！”布拉沃笑骂一声，“行！回去就办！”
“charlie（c）正朝195-286阵地进发。阿拉法，布拉沃，你们两个确定要在最高优先级的作战频道里讨论娃娃亲？”
“看不起谁呢，查理？”阿拉法对着身旁的队员比了一个战术手势之后，将速度略微降下，“都自己人，别告诉我到时候你不去吃席……德尔塔到哪里了？”
“delta（d）已接近180-1300，正在迂回至237度方向。此地的风雪密度简直离谱，空中能见度不足五十米。首席他们究竟将天气控制装置的功率提升到了多少？”
“不知道。不过我们的护盾能够保证我们在风雪中稳定行驶。往好处想，也多亏了这该死的天气，基金会和重塑之手那帮孙子的空中力量也成了睁眼瞎，省了我们争夺制空权的麻烦……”
小鸟静静地听着这些小队长们在加密频道里的插科打诨，并没有出言制止或提醒保持频道纪律。
他们只是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内心中的压力罢了。
没有人能够平淡地直面死亡，特别是已经被复活网络惯坏了的人联军人。
这一次的任务虽然说不上很难，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旦深入信号屏蔽区，任何意外都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结局。
一旦被防空火力打下来，他们不认为重塑之手会遵守《日内瓦条约》，不去击毙跳伞的飞行员。
所以，他们想聊就聊吧。
只要不影响任务就行。
虽然他听着阿拉法的发言，总觉得他就像个戏台上的老将军一样，身上插满了旗子……
在控制台上快速输入几个指令，将公共频道音量略微调低，切换到与红弩箭的专属加密线路后，他瞥了一眼侧翼那架线条优美的战机，开口道：
“红弩箭，重复一遍我们的任务区域：0-287、26-295、49-310，三处阵地。再次强调坐标格式，前方数字为相对于南极点的角度方位，后方为距离，单位公里。”
“稍后进入交战空域，一旦遭遇紧急情况，或被锁定无法摆脱，务必使用此标准坐标格式进行呼救。不要抱有任何侥幸心理，认为敌人会遵守任何战争法则。及时呼救，我会尽力赶去支援你。”
“明白。规矩我懂，打不过就叫帮手嘛。不过……”
红弩箭看了看他们两个战斗机，再看看三个目标地点，莫名觉得有些荒谬。
“这是让我一个人兵分两路去攻击两个地方？”
“……”
小鸟的沉默震耳欲聋。
他看着简报上写着的伊戈尔部的阵地坐标，再看着他刚刚说的三个阵地坐标，忍不住空出一只手来，疲惫地虚扶了一下额头。
你说她没看过简报吧，她似乎对整体作战轮廓、敌我识别等信息都有印象；但你说她认真看过吧，这种关键到足以影响战术配合的细节她居然能忽略掉？
不是，她都看了些什么啊？！
没图不看是吧？
忍住想要吐槽的欲望，深吸一口气，小鸟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和耐心：“0度方位阵地的毗邻区域，就是伊戈尔将军的阵地。按照计划，他将会主动出击，破坏此阵地的信号屏蔽装置。”
“我们将会优先摧毁其余两个阵地，剩下所需要做的，就是适度提供空中支援……红弩箭，你现在老实告诉我，你到底看没看过任务简报？”
“当然看过。”红弩箭爽朗的笑声传进了小鸟耳中，“哎呀，别那么严肃嘛~我只是看你状态不对，逗逗你而已。”
“那我真的谢谢你……”
小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前方。
视线的尽头，那片吞噬一切的、内部不时有惨白色雷光如巨蛇般窜动的漆黑云团，已经近在咫尺。
不再多言，小鸟推动操纵杆，调整战机姿态，义无反顾地扎了进去，红弩箭的战机则紧随其后。
两架战机如同投入墨池的利针，瞬间被汹涌的云浪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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