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霖，醒了？”
“妈。”
“来吃点东西，我买了粥，饿不？”我点点头。
老妈坐在床边，扶起我的枕头，一勺一勺地将白米粥送进我嘴里。吃完后，我问了醒来后一直想问的问题。
“多久了？”
“疼不？”
“不是太疼。”
“今天是第四天，疼就忍着一点吧。”
“嗯嗯。”老妈放下我，便拿着碗出去了。
……
中午，林夕、穆婉绮、黄琨等人也相继来到医院，老妈和老爸也出去了，他们慰问我一番后，我朝着林夕问道：“吴峰那边什么情况？后事处理好了吗？”
这样问是想告诉他们，我已经接受吴峰已经不在的事实，看到吴峰最后一眼的画面在我脑子里总是挥之不去，甚至连续两晚都梦见他，我想听听他们说的实话。
“昨天已经送进去就火化了，那些都不要在意了，你好好养好身子，这样吴峰见着定是很高兴的。”
“洛一涵呢？”
“她爸妈已经从普洱上来了，应该没事的，吴峰的爸爸被判八年半，她妈妈就在这11楼。”
听到此，洛一涵几天就经历了大起大落，我想，这算是最不幸的女人了。一天之中，公公被判刑，丈夫离世，想着在小区门口洛一涵扶着婆婆的场景，想必也是撑不住了。从锦衣玉食到生离死别，此刻，都不知道老天爷这是要干什么。
“好好的养伤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运气算好的，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你妹妹的店林夕会去给她弄好的，你就安安心心养病，然后好了我们再去逍遥。”黄琨说。
都说患难见真情，我听着他们那些不切实际的安慰，顿时觉得身上也不是太疼了。他们走后，由于没有注意力的转移，那疼痛还是有些难以忍受。
第二日的晚上，随着一声“江雪妹妹”的声音传来，我最不想见着的人出现了。我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洛一涵的眼睛都已经肿起。江雪起身叫了一声“一涵姐”，便让开了位置。
想着她的遭遇，我顿时觉得我也不算什么，看着洛一涵那黯淡无光的眼神，吴峰在那狭小空间的场景顿时又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对不起，一涵。”
“说什么呢？要说对不起也是该我说，让你也跟着受了这无妄之灾……”
洛一涵在椅子上坐下，泪水就流了下来，我也忍不住跟着流了下来，我们都没有再说其他的话，任凭时间流逝。
过了许久，洛一涵才说：“叔叔和阿姨在11楼我妈那儿，没想到经过此事，我们两家还成了忘年交呢。”
我看着洛一涵强撑着笑脸，还不忘调侃地说道，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后，洛一涵便走了。
三日过后，身上的疼痛没有那么强烈了，我也能渐渐感觉到身体的各个部位在恢复。老妈都像照看婴儿一样，每晚都要去倒些开水，等到它冷却后，就将我身上没有被纱布包裹着的部位擦拭一遍。
唐莹都会在中午和晚上来一次，可能手受伤之人的心比较脆弱吧，看着唐莹的时候，我特别的感动。
这日，唐莹一大早便来到医院，她兴冲冲地从包里拿出了一部手机，并将其打开放在我的面前说道：“快看看这部手机喜不喜欢？”
我知道我的手机也在车祸中已经报废，看这样子唐莹是重新给我买了一部。我看是华为最新款，我本想问问多少钱，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欣然接受了。
唐莹将补回来的卡放进手机递与我，拿着新手机，左手很笨拙地登上微信。登录上微信后，没有什么想看的消息，便将手机放在一边，拿出盒子里的耳机，听着音乐，渐渐平息了心中的躁动。
晚上，趁老妈不在，我在柜子里拿出检查单。这么多天了，我还不知道我究竟哪些地方受了伤。我一张一张地看着检查单：右腿粉碎性骨折，右肋骨裂，左腿小腿骨裂。但看到最后一张检查单的时候，我懵了——双侧睾丸损伤？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沮丧地将检查单放进柜子，这好不容易拾掇起来的心情一下便没有了。联想到时常看的电视剧里皇帝身旁的太监，回想方向盘卡在哪里的场景。我都在想：老天，我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要这样惩罚我？
接下来的一天我都没有说话，直到第二日，见老妈又在给我擦拭左手，我便问：“妈，我以后是不是不可能有孩子了？”
老妈的手明显一愣，随即她说道：“会好的。”
随后便悄悄地转过头去，看着老妈的神情，我又不争气地哭了起来。当我渐渐接受现实的时候，想着我还活着，仿佛不能生孩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让我想起李艺怀孕的事，我想此事要不要和老妈说一下，说不定，李艺肚子里的孩子是老杨家唯一的香火，而老爸最在意就是这事。
想到此，我心特别的痛，比起那大腿的骨裂还疼。我装着已经熟睡，等没有老妈弄出的响声后，我拿出手机，找到李艺的微信，很平静地打了一大段文字：
“李艺，我知道这样的想法我很自私。我知道你不接我的电话是你的选择，当初我也没有站在你的角度上想想，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我听你表妹说，你怀了我们的孩子，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想说的是你能不能考虑到孩子的无辜？我不希望你能原谅我，我会负起一个父亲的责任，但请你不要打掉孩子行吗？”
我颤抖着将此消息发了出去，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我是否要告诉老妈李艺怀孕的事。
此刻，我也知道这样的我自己都看不起，这和车祸前去找李艺完全是两回事，之前完全是愚蠢的行为，但此时又变得这样的现实，我已经将李艺当成一个生育的工具。
但此刻我真的无法接受现实，想着老爸老妈在八十岁的时候被人嘲笑的场景，我想就算全天下的人骂我是畜生，我也想弥补一下。
我等着等着，也没有等到李艺的回复，听着病房的安静，我恨自己真的无法动弹，我甚至想，车祸中死的人为什么是吴峰，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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