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的语气恰似当年那般，没有半点改变，这使得陈凡不禁红了眼。
打打杀杀这么多年，就算用刀砍下他陈凡的头颅，他也不会掉下一滴眼泪。
可偏偏就是青衫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他潸然泪下。
李长生大袖一挥，一阵桃花雨悄然落下。
知徒莫过于师，他知道陈凡是个好面子的人，故而主动出手，以漫天桃花为媒介，暂时蒙蔽了天机，遮掩了陈凡的哭态。
在黄狗和二驴子眼中，李长生和陈凡周身都被嫣红花瓣包裹，看不清人影，更听不清对话。
“他们师徒有些话要说”
“你俩就别干愣着了，过来帮我揉点汤圆。”小院厨房中传来了玉灵儿的声音。
听到这话，二驴子和黄狗对视了一眼后，径直朝着厨房走去。
不一会儿时间，厨房中便上演了十分滑稽的一幕。
一头灰毛驴系着围腰，搓着汤圆，口中哼着：“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炊烟袅袅升起……”
一条黄狗带着粉红袖套，摆弄柴火，狗尾巴摇啊摇，粘上了不少火星子，差点摇到火堆里去。
玉灵儿一边搅着锅，一边在心中纳闷道：“怎么他俩进厨房后看起来比我还要熟练？”
“这一驴一狗当真是俩卧龙凤雏啊”
……
另一边，庭院中的漫天花雨中。
陈凡开始诉说着自己在大荒的遭遇，一字一句的解释了书院院长李斯云只身化月，万妖垒中，姜阁拽着妖帝飞上天外天，文武长城文人、武人死战不退，古人皇颛顼绝天通地……
这一系列的遭遇太过光怪陆离，就连李长生也感到不可思议。
日影西斜，暮色渐浓。
天边晚霞映照，如锦似画，渐渐隐没于远山之后。
辗转，三个时辰过去了。
李长生听着陈凡的话后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之中散发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神只之光。
在听到天外天神只开眼的一刹那，他的心头猛然一振，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不断席卷着他。
关键时刻，一道浩然正气射入了他的眉心处，将那种感觉悄然抹去。
后来，听见文武长城众人死战不退之时，他的身躯颤抖了一下。
作为一个纯粹的剑修，他对文武长城那群纯粹的人有着一种发自内心、崇高的敬意。
李长生不禁长叹一声：
“风萧萧兮文武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陈凡早已经红着眼，双眼布满红血丝，直视着李长生：
“师父，那样纯粹的一群人，不应该经历第二次“杀戮”，我能接受遗忘，但我容不下抹黑。”
“为众人抱薪者，不应死于风雪。”
“为人族开山者，不可落至深渊！”
“笔和拳头，全在他们手上，他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这未免有失公道！”
“弟子陈凡，要重写春秋！！！”
陈凡的最后一声，接近于怒吼，喊出了心中的那一抹不公，眼角的泪水再也绷不住了，两行清泪缓缓流下，豆大的泪珠打湿了不起眼的砂砾。
李长生看着这样的陈凡，猛然一怔，随后伸出了大手，轻轻放在了陈凡头顶，揉了揉。
曾几何时，自己那有些抠门和自私的便宜徒弟，竟变成这副模样？
倒真是有几分读书人的风采。
果真是……长大了啊。
可再怎么大，在他眼中，陈凡依旧是当初牛村打渔的那个臭小子啊。
见师如见父，在外受了委屈，不在他面前哭诉，还能去哪儿？
李长生：“待到为师突破帝境，我会亲自走一趟儒宫”
陈凡认真道：“师父，这次我想自己来。”
见陈凡语气极为认真，李长生尊重陈凡的选择，若是陈凡有危险，他再出手便是。
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因一果，自有报应。
他若是过分干预，反倒是对陈凡的大道不利。
李长生嘴角微微上翘，道了一声：“好。”
擦了擦眼角，陈凡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紧接着，陈凡扭头看向李长生，贼眉鼠眼的挤了挤眼角，嘿嘿笑道：
“您和师娘这算是修成正果了？”
李长生老脸一红，咳咳道：
“紫阳仙域广袤无垠，当初你师娘飞升之时，百花仙宗还想抢人。”
“为师想了想，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那还算个男人吗？”
“所以，为师手持青萍剑直接将你师娘抢了回来。”
“你别说，那日你师娘脸上姹紫嫣红，红了晚霞，醉了人间，当真是美极了。”
说着，李长生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得意。
陈凡不由得竖起一个大拇指，赞道：“师父，您终于是想开了。”
“早这样想，三百六十年前就已经把师娘娶回家了。”
李长生看向陈凡，缓缓说道：
“你小子别打趣我了，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还不考虑终身大事？”
陈凡双手插兜，猛地摇头：
“不得不得。”
“耍光棍挺好的，一个吃饱，全家不饿”
闻声，李长生一股无名火从心中蹿出，瞳孔一缩，露出了审视的目光，问道：
“可有心仪的女子？”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陈凡脑莫名的想起了那一身红衣。
见陈凡迟疑了，李长生心中大喜，看来自己便宜徒弟心中也是住着人的啊。
眼看李长生便要开口，陈凡灵光一闪，突然转变了话题。
他道：“师父，六个甲子的时间，不知道有哪些人飞升了？”
李长生的八卦之心被陈凡这一问掐灭，转头回道：
“人间最先飞升的是一个名叫无语的小和尚，这小和尚天资甚高，三年成就九难境，堪称恐怖如斯，后来不知为何，在九难境整整卡了三百五十七年，直到最近方才突破至十劫境，但，只要其跨入新境界，便是同境界无敌。”
“可惜了，这等人才被佛域的人率先一步抢走了。”
“此后一个甲子内，顾一夕，萧林，御天都三人飞升。”
“两个甲子后，你师娘玉灵儿，念生，还有龙三元、李子衿四人飞升。”
“三个甲子后，虚无子飞升，但其被仙武域的一尊大帝接走了。”
“此后飞升了数千人，在仙界掀起了一股不小的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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