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尘漠然点头，双目终于从眼前的星海之中移开，看向了星熠。
如今，单靠姚尘一人，达不到目标；单靠星熠一人，也达不到目标。之前的尝试，两人都是为了能够绕过对方，但结果全部失败了。那么现在，问题来，他们究竟应该完成谁的目标呢？
“我想知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姚尘金色的瞳孔紧盯着星熠，这个问题也一直回绕在他的心头。按理说星熠既然是天道守护者，就不应该背弃天道，逆天道而成圣。
“抹去天道的一切本能和可能的意识，保留天道！然后你我联手布下绝对禁止，永远不允许此事再发生。”
星熠没有犹豫，直接说出了他的目标。迈进登仙境，也让他失去了人性，所谓仇恨与痛苦，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天道为祸世间万载，如今也到了该去除的时候了。”
姚尘的声音冰冷，眼神再次转向了星海深处的天道，这一次他的眼神之中跳动着金色的剑意。
“为祸？天道守护世间生灵千万载，何谈为祸一说。”
星熠的语气也很冷漠，犹如星辰般的眸子中透露着理智的光辉。
“守护吗？天道执掌世间万载，世间从未有过任何发展与改变。万年前如此，万年后依依如此。世人犹如被圈养的猪狗，永生永世被围困在小小的囚笼之内。”
姚尘的语气中到听不出怒意和激动，再次看向星熠的眼神中也只有熟悉的漠然。
“什么是改变？世人又需要什么样的改变？人活一世，不过生老病死而已。数十年的光阴犹如白驹过隙，眨眼即逝，他们所求，不过是平安一生。而天道，就能给予他们这份平安。”
星熠毫不客气的与姚尘对视，星瞳与金瞳相对，皆释放出无尽的仙威。
“若没有改变，世世代代浑浑噩噩与此，着世间迟早会毁于一旦。况且人活一世，总要有所追求，数十载的光阴或许不长，可若是无数代人所叠加，无数代人共同努力，定能开创恢弘盛世，造福万民安康。而这，不才是人吗？不才是人最光辉的体现吗？”
姚尘显然并不认同星熠所说的话，因此反驳的也是非常干脆。
“你就能够保证，你选的路，就一定能够造福万民，就一定能够开创盛世吗？”
星熠语气冷漠，单手一挥，投影出了无数百姓的身影，此刻他们正望向天空，眼中洋溢着期待的光辉。
“但是这条路，至少更有未来不是吗？”
姚尘的语气稍稍一停，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的路一定正确，但是这条路，一定有更大的可能。
星熠似乎也停顿了下来，看了一眼那无数的苍生，轻声道，
“你可知道，你嘴中的未来，需要多少人用性命去填补。在这天道隐匿的两百年内，无数人的野心失去压制而飞速膨胀，他们挑起战火，屠戮苍生，致使无数人因此死去。就连大魏皇宫，都未曾逃过定律。在欲望的侵蚀之下，在失去了天道压制之后，彻底沦为欲望的奴仆。”
姚尘眼神变换，似乎想起了大魏皇宫之中的记忆，但是这显然也不够说服他。
“难道有了天道，世间就没有野心与欲望了吗？难道大秦传承了万年？况且天道的确能够制约他们野心，但天道更约束着所有人的思想。欲望是人的本性，永远不可能消除。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有欲望才会有进步的可能，有未来的可能。”
“天道之下，是人心，而人心，不可信，也无法预料。”
星熠的话语不多，却透露着一股坚定，有至高权力的制约，世界即使爆发战争，也不会演变成如今这种席卷天下的战争。
“有一个神，对人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姚尘的目光也看向了星光投影中的无数百姓，话语也让星熠沉默下来。
“至少有神，可以让很多最普通的百姓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让掌权者不敢轻易屠戮百姓苍生，让这个世界，更加稳定。”
星熠说道此话的时候，语气之中的冷漠竟然褪下去了一分，虽然还是很冷漠，但是比起之前还是有细微的区别，而这区别，被姚尘给捕捉到了。
“这份稳定，却会带来灭亡。”
姚尘的目光仿佛看透了时空，看到了遥远的未来，看到了人族毁灭，万物衰亡的那一刻。
过度的依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事关人族未来的大事，必须握在自己的手里。天道会帮助人族，却也会永远掌控人族。看似美好的景象，都不过是脆弱又麻木的幻影罢了。
星熠闻言，沉默了下来，但是他的眼神里，还是透露出原有的坚定。
姚尘的话，还不能够说服他！
两人之间的气氛，也随之僵持了下来，这片瑰丽的空间内，也再无任何声音响起。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星熠终于叹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看向姚尘，开口道，
“你之想，我之想，都不是苍生百姓的想法，你我之间也无法代表亿万苍生于百姓。既然你我之间无法做出决定，那就将这个决定，交给天下苍生自己决定吧。”
姚尘闻言，心中猛然一惊，他没想到星熠竟然会想出这么一个办法。但是如今的姚尘已经没有了情感，只有纯粹的理智，因此在听到这个看似荒诞的主意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思考其中的可行性。
“苍生百姓普遍短视，他们乐于追求眼前看得到的安稳，如何能够看到千年、万千甚至千万年的未来？”
“且常年的战乱，已经使他们从心底里渴望和平，自然更加愿意接受眼前的和平和安稳。”
姚尘的眉头紧锁，看向了星熠。
“你敢肯定，当我们抹去了天道的一切本能和可能之后，世界就真的没有未来吗？退一万步说，即便你我的选择最终错误，只要我们抹去了天道的意识，世间总会诞生新的绝世天骄，就像是两百年前一样。”
星熠说到这里，忽然转过了身，看向了那瑰丽与神秘的星海，看向了那美丽到极致的天道。
“另外，当年师父说过。这世间的命运，都自有它的定数。你我之间僵持，或许便就是这种定数，时代总会走向它自己的方向，而这个方向，这一次会由这个时代每一个人来共同决定。”
最后，星熠再度看向姚尘，抬起了手，握住了一缕星痕说道，
“无论是星陨阁，还是八扇门。一切的所作所为不都是未来造福天下苍生吗？可是我们都在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去战斗，去征伐，从未有人问过他们的意见。这一次，就让这亿万选择他们认为对的方向，你我只需要做好两条道路的路牌就是了。”
“是对是错，世间自有定数。”
姚尘闻言，将自己的目光停留在了眼前的星海上，心底中似乎有着细微的震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心底里冲出来一样。
最终，姚尘点了点头，
“这件事，可是一个大工程。”
想要征集全天下所有人的意愿，单靠登仙境的境界，还做不到。
星熠闻言，轻笑一声，
“这世间，你我联手，已经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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