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琥珀印记微微发热,传递着模糊的方位指引。阎不羁调息完毕,伤势恢复了六七成,体内灰暗烙印也被消磨得只剩最核心的一点顽渍,状态比初入森林时好了许多。他不再停留,循着印记指引,朝着古森最深处进发。
越是深入,周遭的巨木越发古老、庞大,树冠几乎完全遮蔽了本就稀少的天光,森林陷入一种近乎绝对的幽暗。空气中弥漫的惰性生命元气浓稠得几乎化不开,每一步都仿佛在粘稠的蜜糖中穿行,对法力和心神的消耗大增。那种万物“沉淀”、“凝固”的法则意蕴也达到了顶峰,阎不羁必须将更多心神用于维持自身混沌之力的“活性”,抵抗被同化的趋势。
偶尔,他能看到一些更加奇异的景象:完全由晶莹琥珀构成的“小溪”在林地间无声流淌;大片区域生长着如同水晶雕刻般的透明菌菇,散发着梦幻的微光;甚至有一小片区域,时间流速似乎异常缓慢,一片落叶在半空中飘荡了许久仍未落地。
这片森林的核心区域,其法则的诡异与强大,远超外围。
前行了不知多久,眉心的琥珀印记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悸动。前方,透过重重古木的间隙,隐约可见一片朦胧的翠绿色光芒。
阎不羁精神一振,加快脚步。穿过最后一片如同垂天帷幕般的厚重藤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碗状的地下空间,仿佛整片森林的根系在此汇聚、拱卫。空间的中心,并非土壤或岩石,而是一团无法形容的翠绿色光团。
那便是生命晶核。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最精纯、最凝练的生命法则与凝固意境共同编织而成的法则聚合体。光团缓缓脉动,如同心脏搏动,每一次脉动,都向外散发出柔和的翠绿色光晕,这些光晕扩散开来,融入周围的古木根系、土壤、乃至空气中,维持着整片森林那独特的“永恒凝固”法则。
晶核本身美丽得令人窒息,翠绿的光芒中仿佛蕴含着无穷的生机与宁静。但靠近它,才能感受到那恐怖到极致的凝固力场!空间在这里仿佛被冻结,光线扭曲,连思维都变得迟缓。若非阎不羁领悟了一丝“寂灭归真”中的“静”之真谛,又有混沌之道包容万法,恐怕瞬间就会被这股力场定住,化为另一尊“生命化石”。
然而,此刻这美丽的晶核,却正遭受着侵害。
晶核光团的表面,以及其下方盘根错节的巨大古老根系上,附着着密密麻麻、如同蝗虫过境般的灰黑色虫群!
那便是噬朽虫群!
它们个体只有指甲盖大小,形似甲虫,通体灰黑,口器锋利,不断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它们并非吞噬物质,而是疯狂地啃噬着晶核散发出的翠绿色光晕,以及根系中流淌的凝固法则之力!每只虫子的口器都闪烁着微弱的、能侵蚀法则的灰败光泽,所过之处,翠绿光晕变得暗淡,根系出现细微的朽坏痕迹。数以万计的虫子聚集在一起,形成一片移动的灰黑色阴云,不断蚕食着晶核的力量。
而在晶核正下方根系最密集处,盘踞着一只体型远超同类的虫后!它足有脸盆大小,甲壳更加厚重深邃,复眼闪烁着冰冷的红光,口器如同两柄弯曲的黑色镰刀,每一次啃噬,都能从根系中撕扯下大片的法则流光,气息赫然达到了大乘初期的层次!并且,它似乎能指挥虫群,令其行动颇有章法。
“果然棘手。” 阎不羁隐匿在入口处的阴影中,仔细观察。虫群数量太多,且擅蚀法则,硬拼绝非良策。晶核周围的凝固力场极强,对他行动也是巨大限制。必须智取。
森林意志给予的信息中提及,噬朽虫群虽喜食凝固与寂灭法则,但其核心弱点在于其灵魂连接。虫群看似个体独立,实则通过虫后统御,共享一个模糊的群体意识。若能干扰或重创虫后,虫群便会陷入混乱。
“先清小兵,再斩首领。” 阎不羁心中定计。他需要一种能大范围杀伤虫群,又不至于过度惊动虫后、或对晶核造成二次伤害的手段。
他想到了新领悟的“寂灭”之力。寂灭与凝固有相通之处,或许能在此地发挥奇效。而且,虫群似乎对寂灭之气也有嗜好,正好可以利用。
他悄悄退后一段距离,寻了一处根系相对稀疏、凝固力场稍弱的角落。盘膝坐下,开始调动体内混沌之力,结合眉心的琥珀印记中蕴含的那一丝精纯凝固法则,尝试凝聚一种特殊的攻击。
他要将混沌死气中蕴含的“寂灭”真意,与森林的“凝固”法则结合,创造出一种能将目标从法则层面“短暂凝固”,进而引动其内部寂灭,使其自行崩解的 “寂灭凝华” !
这是一个全新的尝试,需要对两种法则都有不浅的领悟。好在阎不羁刚刚经历生死磨砺,又在岩洞混乱区域有所体悟,此刻福至心灵,进展颇为顺利。
片刻之后,他掌心凝聚出数十枚米粒大小、呈灰绿交织色泽、散发着奇异波动的法则结晶。这些结晶极不稳定,蕴含着他模拟的“凝固”外壳与内藏的“寂灭”引信。
他悄然返回晶核空间边缘,看准虫群相对密集、又远离虫后的一片区域,屈指一弹。
“嗖嗖嗖——!”
数十枚灰绿色结晶悄无声息地射入虫群之中。
起初,虫群毫无反应,甚至有些虫子试图去啃咬这些“异物”。但当结晶接触到虫子身体或它们正在啃噬的法则光晕时,异变陡生!
结晶外壳瞬间“融化”,释放出一股微弱但精纯的凝固波动!被波及的虫子动作骤然一滞,体表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类似琥珀的透明物质,虽然无法真正定住它们(虫子本身对凝固有一定抗性),却让它们的行动和啃噬效率大打折扣。
紧接着,结晶核心的“寂灭”引信被触发!一股微弱的、却直指存在本源的“归墟”意蕴,顺着那凝固的外壳,直接作用于被“凝滞”的虫子体内!
“噗噗噗……”
如同被戳破的气泡,上百只被直接命中的噬朽虫,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由内而外迅速变得灰败、干瘪,最终化作一撮撮灰色的粉尘,簌簌落下!连它们体内那点微弱的灵魂连接都被瞬间湮灭!
这一击,悄无声息地清空了一小片虫群,并且由于攻击中带着“凝固”属性,并未引起晶核力场的剧烈排斥,动静也控制得极小。
虫群出现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但很快在虫后无形的指挥下恢复了秩序,继续啃噬,只是分出一部分虫子警惕地环绕在受袭区域。
“有效!” 阎不羁心中一喜。他如法炮制,再次凝聚结晶,从不同方向,选择虫群相对密集但虫后注意力不易顾及的区域,进行精准的“点杀”。
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他不断削弱着虫群的数量。每次攻击都控制在极小范围,避免引起虫后警觉和大规模反击。
然而,虫群数量实在太多。在清除了近千只后,虫后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异常。它停下啃噬,昂起丑陋的头颅,冰冷的复眼扫视四周,发出一阵尖锐的、直刺灵魂的嘶鸣!
剩余的虫群立刻停止了无序的啃噬,如同得到军令的士兵,迅速汇聚,在虫后周围形成一层层防御圈,同时,有数股虫群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阎不羁可能藏身的几个方向探查而来!
被发现了!
阎不羁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他不再隐匿,身形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灰金色的寂灭混沌罩在身周亮起,与晶核的翠绿光芒、虫群的灰黑色形成鲜明对比。
他目光锁定那庞大的虫后,手中灰绿色光芒再次凝聚,这一次,不再是分散的结晶,而是一柄由高度浓缩的“寂灭凝华”之力构成的虚幻长矛!
“接下来,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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