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执念太深，得知鹿闻笙没死的消息之后，鹿夫人奇迹般地开始好转。
鹿闻笙离开的第五年，鹿夫人每天都在殷殷期盼着，鹿闻笙会回来。
鹿闻笙离开的第六年，鹿夫人千方百计地，开始跟所有认识鹿闻笙的人打听，她喜欢吃什么，穿什么。
鹿闻笙离开的第七年，鹿夫人将所有关于鹿尔雅的东西，全部丢弃，烧毁，换成了鹿闻笙喜欢的东西。
……
鹿闻笙离开的第十年，依旧没有回来。
……
鹿闻笙离开的第十五年，鹿夫人依旧没有等到关于鹿闻笙的任何消息。
……
鹿闻笙离开的第二十年，鹿夫人仍旧没有等到她的女儿归来。
……
时间一年年地过去。
鹿夫人躺在病床上，睁大眼睛，看着窗外漆黑的风雨，尽管已经神志不清，却依旧在喃喃地重复着，“把门打开，笙笙生日到了，关着门，她会……看不见……”
站在床前的人，看着床上头发花白的老人沉默片刻，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刺骨的寒风一瞬间就灌了进来。
病床上的鹿夫人不觉得冷，反而殷殷地看着窗外，笑了起来，“门开着，等笙笙回来，就能看到蛋糕了……”
没有鹿尔雅。
没有其他任何人。
是她精心为她准备的蛋糕。
还有礼物，和很多很多漂亮的裙子首饰……
她的女儿要过十八岁生日。
又过了片刻，鹿夫人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惊叫了坐了起来，“修远！修远！笙笙为什么没有回来？！”
“她为什么还没有回来？！你不是说，她还活着吗？那她为什么没有回来？！”
“这里是她的家啊，她为什么没有回来……”
鹿修远看着鹿夫人惊恐失态的表情，握住了她的手。
鹿夫人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鹿修远的手，疯了般地尖叫质问着，“修远！修远！笙笙呢？！笙笙呢？！”
“你一直都在骗我对不对？笙笙早就死了……”
鹿修远看着鹿夫人逐渐涣散的眼眸，暗叹一声，从身上拿出一张照片，递到了鹿夫人眼前，“没有……她过得很好。”
鹿夫人昏朦的眼神落在照片上的女子身上，整个人倏然一怔。
尽管那张照片拍得有些模糊，但还是能清晰地看到，照片上女子的脸。
那是一张美丽的面容，尽管时隔多年，但鹿夫人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她的女儿！
那是鹿闻笙！
照片中的鹿闻笙在笑，她微微弯着眼眸，气质温婉，眉眼间尽显女子的柔美。
而她怀中，还抱着一个与她生得分外相似的小女孩……
鹿夫人骤然扑了上去，将照片抢了过来，紧紧地盯着照片里的人看了起来，看着看着，忽然就哭了。
原来她的女儿真得还活着。
她不回来，只是因为……她不想要她这个妈妈了。
鹿夫人低下头，轻轻地抚摸着照片上的人，仿佛是想要隔空，轻轻地摸摸她的女儿，一边摸一边哭着说，“笙笙今天过生日，妈妈做好吃的蛋糕给你……”
窗外风雨呼啸。
鹿夫人干枯的手指，一寸寸眷恋的轻抚过鹿闻笙的眉眼，最后又将视线看向她怀中的小女孩。
小女孩长得像鹿闻笙，但皮肤比鹿闻笙还要白，眉眼也比妈妈更精致些，最重要的是……她在笑，天真无邪的，甜美又快乐的，是在浓郁的爱意包裹的，才能绽放出来的笑容。
鹿夫人一边看，一边哭。
如果她的女儿没有丢，一直在她身边长大，她也会露出这样漂亮甜美的笑容……
如果她的女儿刚回来的时候，她有好好爱她，她也许也会这么笑。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多年执念破碎，鹿夫人一直撑着的那口气也跟着散掉了。
她抱着那张照片，睁大涣散干枯的双眼，看向大门外的位置，恍然间，她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夏天，十七岁的鹿闻笙被管家带着，走进鹿家大门。
而她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将她拥入怀中，温柔地对她说，“笙笙不怕，妈妈在这里……”
这个梦……可真好！
生命的最后一刻，鹿夫人仍旧记得，她有一个很可爱很可爱的女儿，她聪慧，善良，好学，喜欢喝妈妈煲的汤，会乖巧地对着妈妈笑……
鹿夫人抱着那张照片，最后对着虚空中的某处，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轻轻地唤了一声，“笙笙啊……”
伴随着一声苍老的叹息，床上的老妇人生命自此定格。
至死，她的眼神都盯着门外，仿佛她牵挂的人，终于出现了。
而在她的梦里，她终于牵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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