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帅府一直在筹备纪欢颜出嫁的事。
人人都很忙，倒是没人顾得上招待这位客人了。
既然今日遇上了，秦音温婉一笑，自然要关怀几句：
“娄小姐出去了？可是在湘城交到了朋友？经常见你不在府里。”
娄雨霏笑意腼腆，“大家都忙，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随便出去走走。”
“哦，今日去了电报局，给我表哥打了封电报，帅府办喜事，他若有空，也该来道贺的。”
秦音笑笑，“娄小姐有心了，这些事，原该我们来知会。”
“不妨事，反正我也要寄家书，顺便提一嘴的事。”娄雨霏忙说。
秦音点点头。
帅府嫁女，纪鸿洲原本没想邀张军阀，就是她大哥那边，也还在考虑有没有必要动这门亲。
娄雨霏这么一提，纪鸿洲不给张军阀下请帖，都说不过去了。
娄雨霏看着她，突然欲言又止。
“夫人...”
秦音眼眸澄静，“嗯，娄小姐请说。”
“我，是这样。”
娄雨霏抿了抿唇，神色斟酌解释道：
“上次钟参谋的婚宴上，大家费心为我择选婚事，我与那位雷军长聊过，他没有要娶妻的打算。”
“碍于两军结盟是大事，雷军长也配合着与我来往过，但我还是觉得，他对我没有那份心...”
“我看，还是算了吧，强扭的瓜不甜。”
秦音看着她，眼神若有所悟，随即浅笑颔首：
“好，我知道了。”
“这毕竟是娄小姐的终身大事，你若是觉得跟雷军长不合适，那就再等等，好事多磨。”
话说出口，娄雨霏暗舒口气，听她这么说，脸上笑意总算真切几分。
“谢谢夫人，真是不好意思，给大家添这么多麻烦。”
秦音含笑摇头，“怎么会？两军联姻岂能马虎？事关终身，娄小姐当然有权利好好斟酌。”
娄雨霏一脸动容，“夫人深明大义，多谢您体谅。”
秦音笑了笑，没说什么。
两人又闲聊几句，娄雨霏有心交好，还主动帮秦音看孩子，话里话外都是夸晟儿的。
直到纪鸿洲从后院过来，她才低头见了礼，连忙告辞了。
纪鸿洲走到秦音身边，“怎么跟她一起？”
“凑巧遇上。”
秦音看了眼娄雨霏离开的背影，“她说跟雷军长接触过，两个人都不是很有心，强扭的瓜不甜，想再看看。”
纪鸿洲不耐蹙眉，“当这是菜市场，挑来挑去。”
秦音抬眼看他，看出他心情烦躁，就没再继续说这件事。
她站起身，挽住男人臂弯，柔声问：
“走么？”
“...嗯，走。”
秦音招呼了乳娘，抱着晟儿一起离开老宅。
走到敞庭里坐上车，她才说起娄雨霏给张庚打电报的事。
“...要是这样，副官处还是给张军阀送一封喜帖的好。”
“我大哥那边，你只需打一封电报告诉他，让他知道张军阀或许会来，他和大嫂不来也没什么，毕竟峰儿在这里，只当代表了。”
纪鸿洲靠在车窗边，一手捏着眉心，听言嗯了声。
“展翔，回头你去办这件事。”
展翔立马答应下来。
秦音看他一眼，又问起副官处的调动。
“章谨升上去后，你身边总要有个得力的人做事，把展翔调过去吧，我这里随便再来一个副官跑腿就好。”
展翔闻言飞快瞥了眼后视镜，耳朵都支棱起来。
纪鸿洲，“嗯，不急，等婚事办完后再说。”
展翔嘴角无声咧开。
纪鸿洲顿了顿，又握住秦音手，扭过脸低柔说道：
“先调一个人给你用，让她跟展翔几天，适应适应。”
“嗯。”秦音点头答应了。
*
第二天下午，纪鸿洲调的人来了纪公馆。
佣人上楼禀话后，秦音带着芍药和冬荏下来。
见到一身军装板板正正立在前厅里的短发女人，主仆三人齐齐面露诧异。
展翔立在女人身边，呲牙笑道：
“夫人，这是寒露。”
秦音，“......”
给她派了位女副官啊。
女人微微低头，“夫人。”
秦音浅笑颔首，转头交代芍药：
“就让她跟你住一起，你多照顾一下。”
芍药笑眯眯点头，“好嘞，我知道。寒露小姐，跟我来吧。”
寒露看了看秦音，提脚跟上芍药去了后院。
冬荏趴着栏杆追逐两人背影，摇头叹息：
“看背影，像个男人，一定是个练家子。”
展翔听言失笑，“那当然，不是练家子，谁用她？”
“什么来历？”冬荏扭脸问他。
“额...这你别管，反正可信，夫人放心用就是。”
秦音没说什么。
不可信，纪鸿洲也不可能送来她和孩子身边。
不过到了夜里，她还是忍不住打问了两句。
“你说调个人来，我以为是副官，没想到是个姑娘。”
纪鸿洲从盥洗室出来，听言淡淡一笑：
“女人跟着你更方便，省得再过几年，展翔也要升，我还要抢你的身边的副官。”
秦音对着镜子抿了抿鬓发，“她是什么来历？”
“来历复杂一点，不过可信。”
纪鸿洲擦着头发，走到床边坐下，缓声与她说了。
“我手下有这么一帮人，立功从不提名姓，有男有女，什么难办的差事都交给他们做。”
秦音若有所悟，“是湘城人士吗？还有没有家人？”
“都是无亲无故的孤儿，依仗给军政府混口饭吃。”
“暗营。”
纪鸿洲手一顿，眼帘上掀笑看她一眼。
“可以这么说。怎么，你大哥也有？”
秦音摇摇头，“他用不着，跟你们这些临海的繁华城市比，徽州位处深山，进可攻退可守，没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
纪鸿洲放下棉帕，不置可否挑了挑眉。
“话不能说这么绝对，别忘了外侵有战机，想炸哪里炸哪里。”
秦音轻翻白眼，“抬杠。”
纪鸿洲笑了声，单腿屈起，歪靠在软枕上，眉目印笑看着她。
“说到战机，上回没能截获，属实可惜，不过我那艘军舰马上能试航，总算有点安慰。”
秦音顿了顿，回头看他：
“点我呢？”
纪鸿洲似笑非笑，“点你什么？”
“又要用钱是不是？”秦音叹气站起身。
然而出乎她预料，纪鸿洲摇了摇头。
“不用。”
秦音走到床边，淡淡挑眉睨着他：
“那你突然提这茬？干什么？”
纪鸿洲伸手搂她腰，将人带到身前坐下，声线低沉道。
“只是跟你说一声，等颜儿的喜宴过后，我要试舰出海，可能十日半月，你别太想我。”
秦音目光微怔，盯着他眉目看了几眼，唇瓣浅抿。
“嗯，不想你。”
纪鸿洲看着她，一侧眉峰挑高，悠悠叹了口气：
“真没良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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