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娘。”莫春东才六岁，莫秀才也不怎么驯他，所以他还有点人样，会喊云氏娘。
莫春芒只是点点头，开始背诵莫秀才教过的报效国朝的文章。
叩叩叩。
云氏敲响书房的门，喊：“夫君，妾身做了你最爱吃的咸肉菜饭，请夫君移步出来用饭。”
又说：“今天五月初一，天热了，妾身把饭摆在院子里，吹着夜风吃饭，能凉快些，春东春芒两兄弟也很喜欢在外头用饭呢。”
云氏说了很多话，心里很忐忑，生怕莫秀才不搭理她……
“夫君，你已经在书房待了多日，今日乃是新月之始，咱们家得有个新气象，夫君若是不出来，妾身就破门而入！”
得知官军二门说，莫秀才是细作，代寄给她娘家的包裹是染疫物品时，云氏晕死过去。
醒来后，头发都白了一半，今天是撑着病体给莫秀才做咸肉菜饭的。
而她这是在尽力赎罪！
因着她嫁的这个人，害得三亲六戚都受了牵连，她对不起所有亲友，她该死，但她得死得有点价值。
如今官军二门给了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所以无论如何，她也要把莫秀才揪出来，吃这顿饭！
吱呀，书房门开了，莫秀才俯瞰云氏，似笑非笑：“你也是长胆子了，竟敢威胁自己夫君。”
“是夫君有错在先。”云氏很愤怒，可想到云父与官军二门的交代，她压下怒火，伏小做低：“妾身见过夫君，请夫君入席用饭。”
“呵。”莫秀才冷笑，抬头挺胸大跨步来到饭桌前，坐下，眼锋一扫莫春芒。
莫春芒一个哆嗦，匍匐跪地：“儿子给爹请安，爹万福安康。”
莫春东愣了愣，也跪下，说了一遍莫春芒的话。
“哈哈哈！”莫秀才大笑，看着自家的围墙大笑，明显是在挑衅围宅子的魏军，把小陶总旗他们气得不行，想冲进去剁碎这白眼狼。
“乖，起来，用饭吧。”莫秀才又下令：“端着碗，站着吃。”
欺人太甚！
藏匿的官军二门的人，包括云父都气得差点吐血……这根本就是没把带有他们大魏血脉的孩子当人看，驯狗一样。
“是！”莫春芒应得很大声，像木偶一样，动作僵硬地端起饭碗，拿起筷子，还请示莫秀才：“父亲大人，儿子能夹肉菜吃吗？”
莫秀才闻言，瞥一眼云氏，才道：“允了……赏你多吃两块。”
“谢谢父亲大人！”莫春芒很高兴，夹了三块小酒杯大小的咸肉，退到饭桌的一米之地，开始吃饭。
“……”莫春东有样学样：“父亲大人，儿子能多吃几块咸肉吗？”
莫秀才：“哈哈哈！赐你多吃三块咸肉！”
“芒哥儿、东哥儿，坐下做饭，都给娘坐下吃饭，你们是人，是魏人，咱们魏人吃饭都是坐着吃，想吃什么菜就夹什么菜的！”云氏受不了了，过来拉两儿子，让他们坐下吃。
可莫春芒抗拒：“娘你大胆，父亲大人是一家之主子，全家都要听父亲大人的，你不可造次！”
莫春东倒是还有救，很快坐下，冲莫秀才一笑后，用筷子夹咸肉吃。
啪！
莫秀才又把筷子拍在饭桌上，呵斥莫春东：“站起来，退后，站着吃饭，尊卑有别，你不能跟长辈同桌吃饭！”
云氏疯了，吼道：“莫早辉，你适可而止！你也是当了半辈子魏人的，孩子们也是你的血脉，你怎能这么对他们？！”
“看看，看看芒哥儿东哥儿，多俊秀可爱，还那么尊敬你这个爹，还这么年幼，你怎么忍心这么对他们？”
“早辉，夫君，你看看他们，看看咱们这个家，想想咱们家在东明府过的日子，这日子不好吗？”
“你还是个秀才……只要你将功补过，尽到一个魏人应有的本分，那你就是魏人，咱们一家就能到南边去，重新开始！”
“夫君，你在大魏是有活路可走的。”
云氏抹着眼泪，把官军二门的承诺，告知莫秀才。
莫秀才笑了：“原来是得了好处，想要我叛国。”
云氏：“叛国？你在大魏生活了一辈子，大魏才是你的国，你若是不帮大魏，才叫叛国！”
“你娘，我婆婆就是魏人，那你就是魏人啊，别再执迷不悟了，想想咱们这个小家，想想你外祖家。”
“早辉，到南边后，没人知道你的经历，咱们能重新开始的。”云氏哭求，差点就给莫细作跪下。
“哈哈哈，你们魏人果然很蠢，谁告诉你我娘是魏人？”莫细作看着云氏，告诉她真相：“我莫家从我祖父开始就进行换种……跟粮魏女子生下的孩子会被替换掉，换上东部女子所生的纯血东漠人。”
所以他爹跟他都是纯血的东漠东部人。
“你还让我想想孩子？”莫细作笑得更肆无忌惮：“两个粮魏贱种，算什么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东漠东部，整整四个呢，最大的比莫春芒还大了两岁，已经是骑射俱佳的东部勇士！”
云氏懵了，不明白，更不敢相信：“……不可能，你哪来的时间去东漠娶亲生子？早辉，你不要执迷不悟了，你快些醒醒，弃了东漠恶贼，投咱们大魏明主。”
莫细作：“你可真蠢，天芒府有关隘集市，每逢大集，两国民众汇聚，我时常回天芒府祭祖，祭祖之时，跟我东部女子睡上几觉，自然就能生下孩子。”
而这样的法子，他们用了太多太多次。
至于为何没把莫春芒换成东漠那边的孩子，实在是云氏的长相过于霸道，这几个孩子长得都像云氏，不好换。
“你，你……”云氏得知真相，噗，硬生生吐出一口血来，整个人的生机都快散没了。
“娘，娘！”莫春东扑过来抱住倒地的云氏，可他太小了，母子俩是一起倒地上。
莫春芒惊得脚步一动，却又撤回。
莫秀才看得又笑，夸他：“不愧是我教出来的，若不是此次计划败露，带你回东漠，你倒是能当个趁手的奴工。”
云氏心痛如绞，可还是奋力求莫细作：“……早辉，咱们是有感情的，想想咱们十几年的感情，想想孩子们对你的感情，你看在这些情分上，把各个代寄包裹的路线给说出来，能救孩子们的命啊，求你了，我给你磕头。”
云氏挣扎着，哐哐给莫细作磕头。
莫细作享受完这磕头的快意后，才冷笑道：“你们粮魏女子不仅蠢，还贱。感情是什么东西？你拿个什么都不是的东西就想要我妥协，这跟拿嘴巴驯服猛虎有何区别？”
“想用嘴巴驯服猛虎？想用感情让敌人退兵倒戈？哈哈哈，当真是又蠢又贱又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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